第10章 審訊乳娘

楊宗保看著因為相信楊婕妤不會對她孩子不利而臉色逐漸平靜的乳娘，冷笑一聲：「或許對方也曾給你指令，如果背叛，自然不會善待你的孩子。但是你可知道，在五代之時，曾有方士獻上一個方子。」

然後邊說邊比劃著動作：「將一個嬰兒放入葯槽，再用藥杵這麼狠命的一砸，搗碎嬰兒的腦子入葯。」邊說著，雙手邊抱拳，往下一砸，就好像手裡真拿著一個葯杵一樣。

其實自古封建帝王，幾乎每一個皇帝都曾收到類似胎盤紫河車入葯，可以壯帝王體魄的方子。

可以預見，幾乎每個帝王都曾經秘密吸食過。只是因為其中有的帝王窮其一生，廣匿童子幼嬰，弄得天怒人怨，被唾罵為千古暴君；有的帝王只是私底下暗中弄到幾個嬰孩入葯，然後覺得沒有效果，也就認為荒誕不經，沒有繼續大張旗鼓，自然不會記載在史冊上，所以就是千古明君。

這也無可厚非，作為擁有絕對權力的上位者，不管聽到多麼荒誕不經的續命良方，一定會寧可信其有的。畢竟作為至高的存在，他擁有視人命如草芥的權利，這就是封建上位者的思想桎梏。

如今的官家是大宋真宗皇帝，因為皇位得來蹊蹺，一生又子嗣稀薄，對外戰爭毫無建樹，所以一生寄情於天書祥瑞，對方士之言十分信賴。

楊婕妤想不到才十歲的楊宗保，竟然有如此歹毒的性子，就算只是恐嚇之語，但話里已經體現了他對帝王權術的藐視以及漠視人命的態度。

楊婕妤倒是有些冤枉楊宗保了，這一些不過是他看過的野史資料。他自己想到嬰兒的腦漿，也是一陣膽寒，但他此時必須最快的破開乳娘的心防，讓她交代幕後主使之人，也就只能兇狠一些。

作為旁觀者的楊婕妤和呼延玉只是心裡發寒而已，而那個乳娘則彷彿看到自己的嬰孩被葯杵搗碎了腦袋，情緒崩潰的她嘶吼著說道：「我招了，是潘佞，是潘佞……」

「什麼？」楊婕妤與楊宗保同聲驚訝，但兩人驚訝的原因卻截然不同。

潘佞是潘美當年害死楊業之後，天下人對他和他黨羽的蔑稱。楊婕妤吃驚是因為她想不到自己的楊家與潘家確是世仇，但是潘美已經在害死父親之後，被罷官，五年後病死。

潘美的八女兒雖然確實是真宗皇帝太子時候的妃子，但並不受寵。真宗還未登基，潘妃就已經病死。潘家在朝中的勢力也就隨之瓦解。

甚至潘妃所謂的『庄懷皇后』的封號，也是死去八年後，真宗登位之後才追封的。那個時候，潘家的勢力已經煙消雲散了。

可如今，潘美死去十九年之後，潘佞一黨還在策劃謀害楊家滿門。而且對方的觸角竟然深入內宮，這讓楊婕妤感到事態嚴重。

楊宗保驚訝的原因則截然不同，他既然信了小蟲子關於當年楊朔講的關於雲州的故事，那麼他就明白事情可能牽涉到潘美。

但是他不相信一個死去十九年的人會是一切的主謀。在他看來潘美一定是某些人推出的招牌。

楊宗保的驚訝更多的是出於失望。從乳娘直呼潘佞可以看出，她只是被那邊的人控制。她只以為對方是潘佞餘黨而已，也就沒辦法指望她說出對方的幕後支持之人了。

在楊婕妤看來，挖出潘美這個因素已經足夠驚人了。她決定儘快把乳娘帶回皇宮，和劉修儀商量對策。

楊宗保暫時放下對沒能挖到『總軍師』內幕的失望，說道：「關於潘美餘孽一事，完全可以稟告官家。我知道，官家和劉修儀有一些大動作。只是苦於沒有借口。如今，就讓潘美再背一次黑鍋吧。以此為名，官家可以掃掉朝廷的一些阻力。」

楊婕妤驚訝的深深看了楊宗保一眼，宋真宗和劉修儀共同的大事？難道他收到了那件事的風聲？可他真的只有十歲嗎？

楊婕妤嘆了一口氣，說道：「我在宮裡呆了六年，只是不希望給家裡惹下什麼禍事？」

楊宗保理解的說道：「八姑姑，其實越在宮廷波詭雲秘深處，越難尋覓真心相交之人。既與劉修儀真心相交，又何懼牽累之說。」

公元1004年，劉娥入宮封正四品美人，自己入宮封正五品才人。幾年下來，兩人都是共同進退，共同升遷。如今自己雖然不在九嬪之內，但在外人看來，姐妹二人已經視作一體。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楊婕妤沒想到宗保小小年紀，卻也看得如此通透。

審訊完乳娘之後，楊婕妤就起駕回宮。雖然宗保今天殺刺客，迫乳娘，行事未免狠辣，但楊婕妤還是欣賞他的遇事機敏和善觀大局。於是破格允許八歲的楊宗保可以乘坐她的鳳駕，一同出府告別之時才下來。

雖然這樣的做法與禮不合，但是只要御史台的那群大人們沒有偷偷潛入楊家的院子，也就拿不到怎麼把柄。

出了府門，楊宗保下轎之後，就直接回府了，沒有和其他嬸娘一起在外面與楊婕妤依依話別。

經歷了這幾天的變故，呼延玉可不是一個能夠隨意忽悠的傻妞。已經有所領悟的她有太多問題需要問下那個人小鬼大的毛孩子，但她畢竟和楊婕妤姐妹情深，臨別依依，總要嘮叨嘮叨。

在恭送了楊婕妤之後，尋覓好久，呼延玉才在柴郡樓的後面的池塘邊找到楊宗保。此時的楊宗保正在頗有興緻的用魚糧餵食池塘里的錦鯉。看著魚兒們時而閑適游弋，時而二鯉爭食，楊宗保在那裡一驚一乍。

或許這樣才像個十歲的小孩子吧！呼延玉總算髮現這個怪小孩也有可愛一面。

原本穿越唐宋，以為會和一些文人雅士在這太平盛世玩玩琴，吹吹蕭，作作詞，泡泡妞，瀟洒瀟洒，墮落墮落。只是不曾想，自己居然生在了百年楊家，而且還是楊家上下背負最重的一根獨苗。

不過既然重生在楊家，他日長大成人，戰陣殺敵，立下赫赫戰功也就是了。可為什麼初來乍到，還沒領會到汴京風流和秦淮風月，就要遭遇別人的刺殺呢？

呼延玉走到楊宗保身邊，從他手裡抓過一把魚食，問道：「宗保，你最後出府時，坐上楊婕妤的鳳駕，和她單獨說了一些什麼？」她知道楊宗保最後不會無緣無故的單獨坐上楊婕妤的鸞駕。

楊宗保說道：「我問她，這次帶小皇子出宮，宮裡可有人反對？什麼人反對的最強烈？」

呼延玉頓時明白了他的意思，對方如果成功的在楊家害死了小皇子，那麼原先極力反對出宮的那個人，就可以以此為名，說「官家，臣妾當初就說過不要讓小皇子去楊家，可楊婕妤執意帶去，可見楊家居心叵測」這一類的讒言來讓楊家定罪。

由此可以推斷，出宮前，反對最為強烈的，就有可能和這次陰謀有關。

可惜楊家當時楊延嗣剛剛殉國，府中煞氣太盛。宮中反對皇子探尋的恐怕不少，也就不能說所有反對者統統居心叵測。

只能由楊婕妤仔細分析每個人用語的激烈程度，看是否可以看出一些端倪。

既然想通了這些關節，呼延玉就直接問道：「誰比較可疑？」

「沈修援」楊宗保斟酌著說道。

聽到這個名字，經常出入深宮的呼延玉呼吸也不由一窒。沈修援在後宮雖然位階不高，但那只是由於她進宮時日尚短，以她的背景，她牽涉入這件殺局之中，知否表示她背後的背景也開始圖謀楊家？

通過楊慎的記憶，楊宗保知道北宋的後宮並不像前朝那樣等級森嚴，但是因為每一個身份還是有對應的俸祿和賞賜，所以品級還是有的。

在宋朝後宮裡，雖然不是完全模擬前朝三妃九嬪的體系，但差別不大，後宮之中，有正一品的：淑妃，德妃，賢妃。

然後是正二品的：昭儀、昭容、昭媛，修儀、修容、修媛，充儀、充容、充媛。她們合稱九嬪。像如今官家最寵幸的劉修儀，和現在提到的沈修援，都在此列。

然後才是正三品的婕妤，正四品的美人，正五品的才人。才人以下，就是崇陽縣君，北安縣君之類的封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