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百藝待興
楊宗保聽得哈哈大笑,是啊,椅子的稱謂在大宋還未流行,他只能說到:「既然它體現了木材的搭配之奇,不如將『木』,『奇』合一,就稱為椅吧。其實只要你們根據民生需要,椅可以改變他的任意形狀,可以有靠背椅、扶手椅、圈椅,圓椅。這樣,民間百姓,也能各取所需。」
他接著笑問牙伯:「那我這個圖樣可以入得廳堂嗎?」
牙伯笑道:「那是當然。」
楊宗保說道:「既然可以登堂入室,結交賓客,不如就稱此類為交椅,其它的當然根據它們各自的形狀與功能命名了。」
牙伯連忙笑道:「少爺果然有大才。要不是有鴻鵠之志,上陣殺敵之心,若是專攻匠藝之道,未嘗不能成為一代宗師啊。」
楊宗保聽得冷汗直冒,這樣的新發明還是少弄一些吧。什麼活字印刷,凹透鏡成像之類的,還是交給以後的沈括去記載吧。
牙伯身邊的顧老頭,一番比較之後說道:「小少爺說的確實不錯,若將望月齋內的席位改為兩把交椅和一個案台,那麼官家賞賜的《太宗獵虎圖》和楊家祖上傳下的《楊門訓子圖》都可以存放於書齋之中了。」
牙伯放下心來,笑道:「今天多虧了小少爺,但是不知小少爺今天到技藝堂來,所為何事?」
是啊,楊宗保這才想起,因為丁常的畫和交椅的問題,居然把自己來的目的給忘記了。
楊宗保看到技藝堂里人多嘴雜,就和牙伯一起離開。剛一離開技藝堂大院,就碰到了牙伯的孫子,在廚房幫排風丫頭的楊順。
順哥兒看到平時相熟的宗保少爺,正準備玩笑幾句,卻見到跟在宗保少爺後面,氣喘吁吁卻依然神情興奮的老頭兒正是自己平時畏之如虎的爺爺。
順哥兒一看到爺爺駕到,馬上就想轉身開溜。
牙伯看到順哥兒的身影,立刻大喊一聲:「不成器的東西,見到少爺也不行禮么?」
順哥兒正想申辯兩句,牙伯卻接著恨鐵不成鋼的說道:「人家皆說『君子遠庖廚』,我們這樣的人家,也不求你詩書禮儀傳家,搏一個文人雅士,謙謙君子的名聲。只是我們祖上工匠技藝,你不願傳承,那麼就應該是有鴻鵠之志了?」
順哥兒說道:「我現在有什麼不好?你為什麼輕賤我在廚房幫工。」
牙伯說道:「當年你父親不肯繼承祖上的技藝,是為了投身沙場,以身報國,那你呢?你可願參軍?年紀輕輕,卻只在皰肆廝混,我還罵錯了你?」
順哥兒此時卻不再反駁了,只是漲紅著臉,說道:「我在廚房幫工,順心得很,將來未必不能有開山立派的大成就。」
楊宗保也看出來了,楊順天生就對飲食之道頗感興趣,想在這方面鑽研浸淫,只是牙伯似乎很是看不起庖廚這份職業。
牙伯年紀頗大,楊宗保如果一味的用一些現代的理論不一定能說服他,只能以彼之道,還之彼身,。
一番思索之後,楊宗保笑著說道:「牙伯,你難道還沒吃夠世俗偏見的虧嗎?確實,歷朝歷代,開國以來,講究士農工商。奇工巧匠者,身份地位僅僅比重利輕義的商人為高,為人處事處處低人一等。難道,你就真的甘心身懷驚天的技藝卻被人鄙視?」
楊宗保說到的正是牙伯的痛處,他輕賤孫子在皰肆廝混,此時才想到自己這工匠同樣被人看不起,但這等級劃分卻是自古已然的定律,他也無可奈何。
楊宗保接著慷慨激昂的說道:「鄉野百姓,起早貪黑,為國家提供稅賦錢糧,是為國之根本。能工巧匠,匠心獨具,嘔心瀝血數十年,方能在木石工藝上小有成就,造出亭台樓閣,民用所需,是為民之脊樑。一些文人騷客,只會荒唐空談,縱使稍有才華,可惜四肢不勤,五穀不分,輕賤蒼生,又何以竊居高位?」
牙伯激動的說道:「少爺知道我們匠人的苦處?」
楊宗保說道:「牙伯,本朝開國以來,雖然匠人,富賈地位沒有提高,但是朝廷已經沒有強制匠人服勞役,入賤藉,民間對匠人工藝多有運用。如今國力日盛,想來在未來太平盛世,理當百廢俱興,百家爭鳴,牙伯的技藝也就能夠得以傳承了。」
牙伯聽到宗保的話,露出嚮往的神色。而順哥兒此時更多的則是陷入思索之中。如果承平盛世真的到來,自己又將何以立身呢?
楊宗保倒是沒有像其他穿越者那樣,一重生就對制度頗多抱怨。畢竟現世之人,所認識到的歷史人物,統統都是教科書臉譜化的結果,忠的?奸的?政策是對的?導致國力積弱的?頗有政績的?昏庸無能的?你憑什麼一語斷定別人幾十年的政治生命?
他相信每一個高位者他從民間久經官場考驗,歷盡滄桑,才能入得中樞,商議國策。難道這樣定出來的政策全無道理?縱然是他們有什麼歷史局限性,但必然每走一步,都將一個帝國推向他所認為的更強的方向發展。即使從幾百年後,看來政策落後,關係腐朽,但必然也有那段時空間的限制存在。
要想國力富強,楊宗保首先想到的當然是發展工商業。只可惜此時的北宋還有諸多限制。
外敵環視已經是個不爭的事實,最重要的方面,就是國內河工本就極為不堪,農民收成幾乎年年遇災。在這樣的情況下,如果一味發展商業,則由於商業的高利潤與高回報,越來越多的人從事工商業,勢必導致更多的農民離開耕地。
在封建社會,土地是統治的根本,所以歷朝歷代重農抑商的政策,無非是將農民綁在耕地上的政策而已。
哪怕就是後世當代,過快的發展工商業和服務業的弊端也已經體現,大量的農民工湧入城市,農村勞動力銳減。這是畸形發展的必然惡果。
既然工商業利潤如此豐厚,你又憑什麼逼農民還呆在耕地上,難道他天生就該當農民?難道他天生就不能賺更多的錢?正是這樣的思想,必將導致越來越多的勞動力進入城市。城市人滿為患,農村耕地荒廢已成無法挽回的定式。
在此等情況下,國家只能不斷減免農民賦稅,說白了,無非是極力讓農民賺多點,讓他們體會到種田養豬未必比在城裡起早貪黑打散工賺得少,力求將勞動力留在農村。
在二十一世紀如此多的經濟學家,國力如此強盛的情況下,這種混亂的局勢都難以改變,何況是如今的大宋。
如今的大宋無論是內部官僚體制,還是軍制都有著頗多的弊端,但楊宗保深深的知道,一個空有理論與抱負,卻沒有自身勢力的理想派改革家,只會導致國家陷入更大的動亂之中。
王安石就是個鮮明例子。不管思想多麼理想前衛化,但是過於激進的變法只會導致朝廷的動蕩,加劇黨爭的你死我活,成為卑佞小人竊取高位的手段。
楊宗保出於這些考慮,也就沒有一重生就定下建設**,打下大大疆土,收攏天下美人的志向。他深切的知道一個大宋朝最需要的是什麼,就是和諧穩定。
和諧穩定並不是被後世詬病的偏安一隅。後世之人對宋朝的評價理解向來是頗為偏頗的。在對宋的研究上,楊宗保反而更加重視明朝大儒楊慎的研究。
為什麼?宋朝江山毀在蒙古人手裡,造成了『崖山之後無中國』的恥辱。明朝最後驅除韃虜,才得以恢復漢人正統。那麼古往今來,為了以史明鑒,品興亡而知得失,當然是離宋最近的明朝研究的最為通透。
如今北宋盡占江南富庶之地,只要國家穩定,修河工,平民怨,國力強盛自然四夷臣服。從而實現大宋朝的和平崛起。
當然,楊宗保所想的和平崛起,並不是完全放棄軍隊和武力。恰恰相反,一個沒有武力的富庶之國,只會成為強鄰的到嘴魚肉而已,永遠成不了真正的強國。
楊宗保只是不想因為虛榮的擴充疆域,就將急需休養生息的百姓置於兵凶戰火之間。
如今是大中祥和三年底,也就是公元1010年,根據大腦中楊慎的記憶,未來的四十年可以說是北宋走向頂峰的四十年。如果在這四十年裡,興工商,強國兵,肅吏治,北宋自然可以成為百年盛世。
如今北宋盡占江南富庶之地,只要國家穩定,修河工,平民怨,國力強盛自然四夷臣服。從而實現大宋朝的和平崛起。
當然,楊宗保所想的和平崛起,並不是完全放棄軍隊和武力。恰恰相反,一個沒有武力的富庶之國,只會成為強鄰的到嘴魚肉而已,永遠成不了真正的強國。
楊宗保只是不想因為虛榮的擴充疆域,就將急需休養生息的百姓置於兵凶戰火之間。
如今是大中祥和三年底,也就是公元1010年,根據大腦中楊慎的記憶,未來的四十年可以說是北宋走向頂峰的四十年。如果在這四十年裡,興工商,強國兵,肅吏治,北宋自然可以成為百年盛世。
楊宗保知道,這一切,都是在澶淵會盟之後,宋遼百年和平的基礎上實現的。沒外擾方能清內政。只是楊宗保重生之後才知道,公元1004年的澶淵會盟根本就沒有簽,那麼大宋還能不能保證沒有邊患之禍呢?
何況就算是所謂的太平盛世,楊宗保也深深體會到了所謂不見硝煙的戰爭是多麼兇險。
在史書上,大中祥和三年,是一片繁華景象。真宗皇帝終於有了自己的子嗣,遼兵也已經多年沒有犯境。朝中寇準,王旦,李迪,將門下中書把持得張弛有度。丁謂,王欽若並沒有大的奸佞之舉,挑起黨爭。
楊宗保只有真正投身其間,才能體會到這貌似平靜之下的兇險殺伐。幾天之內,『總軍師』的明槍暗箭,已經讓楊家損兵折將,這份兇險,當然不是一紙史書,數十言語可以呈現的。
本來只是在想手工業和商業應該如何才能夠切合時宜的穩定發展,卻最後還是聯想到了總軍師的身上。
楊宗保拍了下順哥兒的肩頭,鼓勵的說道:「不出幾年,能工巧匠們百業俱興的黃金年代就會到來。牙伯,你以木石技藝傳家,是一種傳承。同樣,順哥兒如果真心喜歡廚藝一道,以後未嘗不可以在廚道上開山立派,這未嘗不是一項技藝啊。」
順哥兒眼睛一亮,連忙對爺爺說道:「爺爺,我在庖廚之地,並不是廝混,我有很用心的鑽研這門技藝,雖然我沒有傳承爺爺的技藝,也沒有像父親一樣建功立業,但我會努力,不會浪費即將到來的百年良機的。」
到了這個份上,牙伯也只能相信兒孫自有兒孫福了。他轉頭對楊宗保說道:「少爺把小人帶到這裡來,不知有什麼吩咐?」
楊宗保問道:「牙伯,府裡面關於木料的選取,是怎麼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