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老人

茂密得有些陰森的原始森林裡面，沉悶的空氣還是墨守成規的對流，織成一片森林裡面特有的森森陰氣的風。這種風即使是在烈日的炙烤下也不能變得爽朗。然而當林牧風看到砸中自己腦袋的罪魁禍首滾落在地上的時候，有些暈暈乎乎的腦袋卻漸漸蛻變清醒起來。

他的腦袋從來不笨，但是受到一系列匪夷所思然後有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之後也難免出現混沌，有種像是天地初出，時間萬物茫茫一片的那種感覺。

先是穿越就讓他震動，然後美人的輕來輕往像一朵白雲，雖然很快就可能消失無蹤，但畢竟誰也不能否認她曾經的出現哪怕是白駒過隙短短的一瞬間。林牧風雖然說沒有奢望與這麼一朵雲彩發生什麼，但是他的腦袋再怎麼拙笨，在握著那柄匕首回想起早上醒來自己身周的一圈細細均勻的用來驅趕毒蟲野獸的粉末的時候，也不能否認昨夜還對自己不理不睬甚至要下殺手的女子肯定與自己有了一絲的糾纏。不說是愛情，相信那個奢侈品在短短半天就能夠誕生的人不是傻子就是瘋子，或者屬於影視作品裡面的人物，相信所謂的一見鍾情。

一絲情愫。

這是林牧風在大森林裡面奔走半天的過程中不停地回憶思索，得出的最後結論。但他得到這個結論的時候也得出一個附帶的答案：這絲情愫很快就會消失無蹤，像一滴水珠融入大海，然後再也找不到。或許到某一天，如果那個叫做楊暮雪的少女還記得有一天在一個森林裡曾遇到過一個人的話，那多半因為她突然發現自己的一柄利刃寶刀不知什麼時候丟失了，然後在不停地回憶搜索中突然就那麼記起來。但那時候，也多半忘了那個人有什麼樣的輪廓。

這就是林牧風對那半天註定演繹不出浪漫的邂逅給出的總結。因為在同樣經歷過青春的純白的林牧風眼裡，這個純凈得如同泥塘里綻放開來的荷花一樣的少女所有的舉動不過是對這個陌生世界的好奇，一切不過是好奇心、歡樂爽朗的本性和本質的善良使然，關乎不到情感。

然而在未來的某一天，林牧風將會霍然明了，其實他所有的以為、所有對這個女子的所有的假設和肯定都是錯誤的。因為在得出總結的時候他在森林裡面趕路，而時刻被地勢變換的步伐讓他忽略了一個至關重要的因素——故事的背景是古代。

林牧風看見地上滾落的一顆果子，思想瞬間敏銳起來，煞那間把所有穿越的憂鬱和不快都拋在腦後了。然後在邊啃邊瞧那隻猴子的時候就暗罵了自己一頓，然後興奮起來。

因為他覺得自己早就該發現這隻猴子的不同之處了。它的舉動，林牧風現在回想一下每個都充滿了靈性，這些舉動可以斷定這隻猴子並不是常見的那些野毛猴，而是經過特殊訓練的，或者就是生活在人類環境里的。除此之外，大森林裡面不可能有單獨的猴子出現，因為猴子群居，一出現都是一族。

所以林牧風特別興奮起來，有了這隻猴子，自己就能夠早些找到人家。小毛猴的形象在林牧風的心中一下顛覆，變成了救世主。

果然，在那隻小猴子糟蹋完林牧風的糧食之後，就對林牧風這個在它眼裡印象還不錯的傢伙招了招手。林牧風很配合地假裝不理解小毛猴的意思。那小猴子抓耳撓腮示意一陣，最後不耐煩了，就直接過來拖林牧風的衣服。然後林牧風才理所當然的跟著它走。

一直往南走了一程，然後往西，接著往北走，然後繞過一個山崖，繼續往西直走。林牧風是打定主意跟著猴走，落個輕鬆，不像之前一樣費力，猴子行動也敏捷，這樣一來，行軍速度就快得多了。這麼走了一個時辰，林牧風眼前忽然一片光明。

林牧風正欣喜是不是走出了叢林了，才發現眼前是一大片石林。沒有參天大樹遮住陽光，所以才有豁然開朗的感覺。小猴子這時侯也停下來，扯著林牧風吱吱叫。

林牧風放眼望去，石林高高低低參差不齊。高的有上百米，矮的也有十來米，石林之間另有洞天。小猴子把林牧風扯到一處，向石頭縫裡指了指。林牧風明白過來，這應該是入口。林牧風往裡走了幾步，忽然想著深山隱秘處會不會有什麼機關啊什麼的，自己該不會一去不返，被羽箭啊毒鏢啊什麼的射成刺蝟，所以回過頭看了看那頭救命的猴子。不過這是猴子已經不理他了，懶洋洋曬它的太陽去了。

林牧風沒辦法，只好冒一把險了。

順著石道往裡面走，形同走迷宮。好在林牧風的方位感不算太差，運氣也好了，才少走了好多彎路。就是這樣，林牧風還屢屢走錯，進入死胡同。整整花了一個多時辰，迷宮遊戲才圓滿結束，石道盡頭出現一道木門。

林牧風敲了敲，許久沒有什麼反應，便推門進去。這件屋子更應該稱作洞穴。整個大空間是在一塊巨大石頭裡面鑿出來的，挺寬敞。洞穴裡面還有好幾個小洞穴，每個洞穴都在不同的方位鑿了許多個小洞透光，所以不顯得陰暗。最外面的大洞穴裡面空空蕩蕩。只擺放了一張石桌几張石凳。

林牧風在這種陌生寂靜的洞中心裡有些虛，心裡想許多恐怖片的場景氣氛不就是這個樣子的。於是自我壯膽地喊了聲：「有人嗎？」聲音在空蕩蕩的空間裡面回蕩，卻沒有答覆。林牧風定了定神，決定一個個房間搜索。當下壯了壯膽，走進第一個小洞穴。

第一個小洞穴不大，裡面是個廚房。石灶鐵鍋，乾柴扎堆。不過主人好像並沒有使用，灶子里沒有一丁點火星。林牧風走到第二間，頓時為眼前嚇了一跳。

第二間陳列的竟然是兵器，不過這兵器何止十八般，小到須針，大到長戟之類戰場殺敵的武器，還有鋼珠銅環，飛刀角鏢應有盡有。林牧風看到這麼多傢伙的時候有些興奮，以為之中一定有些寶貝能夠順手一下。不過一個一個看下來，林牧風就是沒有發覺有一件能比得上楊暮雪的匕首的。

帶著失望，林牧風打開第三間的門。撲鼻一陣書墨香。這種書墨香氣十分獨特，在林牧風的映像中好像還沒有哪一間圖書館能有這種香氣。一排排的古樸的線裝書整整放滿了三個靠牆的書架。墨香的吸引林牧風不由動起心來，一排一排書架翻看過去。不過讓他感到可惜的是，這些古色古香的線裝書卻沒有他臆想中的強大的武功秘籍，只是普普通通的書而已。什麼春秋禮儀，諸子百家，應有盡有。這讓林牧風挺鬱悶的，想一個深山老林里隱居的人難道不用勞作就有飯吃么？還藏那麼多書，有時間看么？如果是武功秘籍還好解釋一點。

無奈地放下最後一本用古體隸書書寫的《史記》，林牧風轉身離開，進入了下一個房間。一反前面幾個石室的凌亂或者幽暗，這間石室卻顯得十分溫馨。石床綉簾，印花屏風，雅緻的書桌，書桌上筆墨紙硯樣樣皆齊。甚至還有一個精緻的木質衣櫃，檀香爐，不用想住在這的是個女子所居的地方。出於禮貌，雖然現在主人不在，林牧風也不敢肆意妄為，於是收回踏入的腳步，接著往後面走去。

最後一個石室里，會是什麼呢？這時侯林牧風發現自己有點像河裡淘金的那些冒險者，帶有強烈的期望，渴望見到自己所想要的東西。林牧風此刻所想要的東西當然除了大把銀子以外就是武功秘籍什麼的。銀子是這個世界的硬通貨，沒有它不一定不能生存，但是有了它卻可以生活得很好。他一個穿越者，沒有多麼偉大的計劃，沒有改變這個世界的念頭，如果註定回不去而要在這個時代老死終生的話，他倒希望自己是平平靜靜地過，不要驚天動地成就什麼功績。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推開石室笨重的石門，當林牧風抬起頭來的時候，不由身子一抖，差點要尖叫出來。只見石門正對著的石床上郝然盤膝坐著一個老人，正睜著眼盯著剛剛推門而入的林牧風。林牧風這一驚嚇得不輕，不過隨即鎮定下來，想，他再凶也還是個人，畢竟不是什麼野獸毒蟲。於是拍了拍胸脯，一臉慚愧的模樣道：「前輩打擾了。」心中笑：是啊，前輩我，來打擾你了。「我遇到一隻靈猴，它帶我到這來，冒犯了您請原諒！」林牧風拱著手鞠著躬說得很客氣誠懇的樣子，只是老人並沒有任何反應。林牧風悄悄抬起頭來，瞧了瞧端坐的老人。老人依然睜大著雙眼盯著自己，連眼珠動也不動。那眼神令林牧風心虛，暗想：我不過翻了翻你的兵器庫，你的書房嘛，就是我拿了你東西也就還給你就是了，何況沒拿，這麼盯著我幹嘛。

良久老人還是沒有反應，連哼都沒哼一聲。林牧風雖然心虛得要命，卻也壯了壯膽，抬起頭來瞥了瞥老人。這一打量，林牧風頓時看出了端倪，心喜：原來老人家死了。原來石洞里光線照在老人身上臉上，從林牧風角度看去，老人一雙睜大的眼睛閃著光，其實卻是無神的。林牧風確認了老人確實是歸天了，才大起膽子慢慢走到老人床邊，伸手在老人肩頭輕輕推了下。情況與意料中一樣，老人僵硬的身子在一推之下仰面就倒。林牧風道聲：「得罪得罪！」一低頭，便見老人方才坐的地方，郝然有幾個大字。虧得林牧風對古體字還能辨別一二，連蒙帶猜讀道：「武氏罪族，野心圖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