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深山狩獵（中）
都說進了大山裡的人比螻蟻好不了，這話說得實在在理。別看揚州城繁華綉錦，可離得不遠的大山林子卻深不可測。郭子儀和其他幾個人大概是因為經常進山，對遮天蔽日的大森林沒有絲毫的不適，快步走在前面帶路。林牧風什麼都沒有帶，他不知道這些人一入山就要一天，所以也沒有準備乾糧。幸虧其餘人都把乾糧帶足了，分一分，還是餓不到他的。
林牧風跟著大伙兒一走就是一個時辰，起初山裡的林木還是稀稀疏疏，可越往深處走，樹木就越大越粗，枝葉幾乎完全將亮光遮起來了。林牧風走在隊伍的中間，倒不是郭子儀幾個對他特殊保護，只是他一沒有獵刀弓箭，二來手臂傷還沒有完全痊癒，不宜讓他在前面荊棘四起幾乎找不到路的灌木叢里開路，否則一個不小心就又把傷口上新生的嫩肉給劃開了。走在林牧風前面的是王田和郭子儀，這兩個人一路過來輪流著用獵刀在荊棘叢生的灌木叢開出一條路，陳凡和李四石也沒有閑著，幫開路的兩個背著乾糧。而兩條黃狗則跟在最後亂蹦亂跳，彷彿進了山就是它們的世界。
「賬房先生」走在林牧風旁邊，他和陳凡同姓，名字叫作廣祿，他畢竟是出生在富貴家庭，走到這會兒已經是氣喘吁吁，但卻一聲不吭，僅靠毅力拖著腳前進。好在道路毛瑟，需要劈開，所以前行速度不快，才讓他勉力跟得上。
林牧風看他實在是咬著牙關，就靠著一點毅力死撐，心裡暗暗敬佩這個被王田幾個稱作「軟蝦子」的富家子，他雖然不知道這富家子弟怎麼和這幾個普通人子弟混在一起的，但在這個世界上，像郭子儀這樣普通子弟往往都是讓富家子弟瞧不起，這裡反而是王田幾個「瞧不起」他，對他多有挖苦，當然只是開玩笑性質的。而他也死倔，就要證明自己不是軟腳蝦，所以強撐。
「歇歇吧！」林牧風停下腳步，向郭子儀道。
王田揮舞著獵刀，狠狠將荊棘路又開闢出一段，轉頭問道：「林大哥，你累了？」
林牧風心知是《歸藏註解》裡面吐納的功效，走了這一個多時辰，除了腳力稍減以為，卻心不跳，氣不喘，根本沒有疲累跡象。不過他口中卻說：「腳有點酸了！大概太久沒有動動身子骨了，都適應不過來！」
郭子儀哪裡會看不出林牧風並不疲憊，他看了看林牧風身邊雙手撐著膝蓋，正在大口大口喘氣的陳廣祿，道：「也好，在前進個三五里就是真正進入深林了，那地方我們之前都沒來過，會有什麼兇險也不得而知，大家養養氣力，好作防範。」
這群人隱隱都以郭子儀馬首是瞻，郭子儀都說休息，於是所有人都停下腳步。陳凡取下背後背著的大竹筒子，遞給林牧風，道：「林大哥，喝口水！」李四石也將背上裝水的竹筒遞給郭子儀。
這竹筒也奇大，大略估計一下，該能裝個兩三升水，入手極沉。林牧風象徵性喝了口，就將水遞給了稍稍緩過氣來的陳廣祿。陳廣祿給他一個感激眼神，咕咚咕咚猛往嘴裡灌。
王田剛喝了口水，摸了摸嘴巴，罵道：「軟蝦子，你真能喝，乾脆把水都喝乾得了！真不應該同意讓你也來這裡瞎摻合！」
陳廣祿雖然暗自決心就算走趴下了也不吭聲，但對王田的笑罵卻是有來必應，道：「你還敢說？聽說誰上次把郭大哥的乾糧都吃光的？害郭大哥一天沒吃東西！」
王田面紅耳赤，道：「你聽哪個王八羔子說的屁話？」說著眼光掃過李四石，最後落在陳凡身上。他知道李四石本來木訥，不愛說話，只有陳凡這傢伙舌頭長，平時又愛和他爭執，把這個事漏出去的，除了他，還能有誰？
陳凡打了個哈哈，道：「不就是喝點水吃點糧嘛，這等小事也值得爭吵？」
郭子儀掃了眼這幾個人，道：「吵吵囔囔，太有力氣了是吧！誰太有精力，就拿我手裡這把獵刀去，先去把路開了，等等也省得麻煩！」這麼一說，幾個人都乖乖閉上嘴，一時間鴉雀無聲。
眾人安靜一陣，忽聽悉悉索索一陣響動從灌木叢里傳來。王田一下躍將起來，道：「是山跳！」這麼多人，就屬他最易激動。
陳凡笑道：「你也算是進山都有六七年的人了，這灌木叢里的山跳，你能攆上？你沒看連阿三和泥巴都對它沒興趣嗎？」阿三和泥巴是這兩條看家護院兼職獵狗的名字。他這麼說，就在拐彎抹角笑罵王田比狗都笨。
郭子儀也站起身來，拍拍屁股，他怕著兩個不省油的傢伙又要開吵，便道：「休息差不多了吧，林大哥我們往林子深處去點，穿過這灌木叢，應該就到開闊地了，倒是候要獵那些野兔山雞還不是容易得很。」
林牧風點點頭，替陳凡和李四石擔下那兩個竹筒水壺的差事，一行人又開始前進。
果然不過兩三刻鐘，眾人就成功地穿越了灌木叢，原始森林露出了最真實的本質。
兩隻松鼠瞧見突然冒出來的人，吱吱叫了幾聲，蹭蹭蹭三兩下爬上了大樹，從樹洞里探出腦袋看著幾個闖入自己地盤的陌生動物；幾隻正在地上覓食的不知名的鳥也撲啦啦飛上高枝。
所有人除了林牧風和那個陳廣祿之外，出於經常入山的獵人的本能嗅到濃郁的獵物的氣息。
郭子儀一聲唿哨，兩條黃狗得了命令，往林子里奔去。林牧風還沒真正見識過捕獵，不過他在眾人面前的「高人」形象已經早就造就了，不是那麼輕易能改變的，見兩隻獵犬已經鑽進林子里，便跟著眾人慢慢走下去。
到了地勢較為平坦的地方，郭子儀幾個少年很默契地散開。林牧風只好也散開，陳廣祿對打獵一點不懂，只是跟在林牧風後面。
走了幾步，林牧風突然發現這四個人加上自己這邊兩個一組，正好湊成五個，互成犄角之勢。這讓林牧風不由得想起了梅花陣。這幾天林牧風在研究《周易》，每次到煩了，就看些亂七八糟的書，比如兵法戰略，先秦文章，或是一些歷史記錄。其中就有一本是關於行軍陣法。林牧風對《周易》研究深了，自然對那些由八卦衍生出來的陣法也都很快學習掌握，況且八卦、陣法一切不離數學，林牧風是現代的大學生，連高等數學也學得不賴的人，對這些古代算學也完全精通，所以對陣法的理解比一般人都深刻。
此時他看見五個人（他這兩個人算一組，當做一人）齊頭並進，暗想，如果用梅花之陣，或許更好。梅花陣是軍中能將用於圍困敵軍所用的陣法，因為需要五組才能施行，五這數字正好湊足梅花五齣之數，是以稱作梅花陣。這梅花陣陣型變化多樣，是困死敵人的上好陣法。如果敵人被這個陣所困，除非是實力懸殊實在太大，能夠硬生生衝出陣心，否則就算是數倍於用陣的一方，也要被活活困死。
林牧風心想，如果活用此陣來捕獵的話，可能事半功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