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秦澤遠到醫院時,嘴唇抿的緊緊的如同刀刃一般,步伐急促,行走的如疾風。

喬芒還在手術室里。他抬首望著手術室的大門,臉色沉得讓人不敢靠近。

喬荀走到他的身旁,「姐夫——」

秦澤遠眸子轉向他,眸光閃過一瞬的冷冽,「怎麼回事?」話語毫無溫度。

景誠靠在牆上,左手的傷口剛剛處理過,綁著白色的繃帶,他握了握指頭。自始至終,他都沒有看秦澤遠一眼。「和喬荀無關,她是因為我才受傷的。」他慢慢看向他。

四目相視,卻無多言。

景誠和秦澤遠已經有許久都沒有見過面了,他們曾是同學,一起打過球,一起上過興趣班,可是卻如同陌生人一般。

喬荀眼圈紅紅的,心裡忐忑不安。這些年喬芒不僅是她的姐姐,更是起著家長的作用。「手術已經很久了,醫生怎麼還沒有出來。」

秦澤遠拍拍他的肩頭,「你姐會沒事的。」

「姐夫——」他低著頭,一米八幾的人,竟然悄悄落淚了,「都怪我,要不是我喊我姐去酒吧,我姐就不會有事的。」他滿是自責。

「這是意外。」秦澤遠這時候也說不出什麼安慰的話來。

景誠擰著眉眼,大腦不時浮過,那一刻的光景,喬芒衝過來替他擋了那一下。他嗤笑,她以為她是金剛嗎?有沒有想過後果……

可是他的心卻無以復加的疼,那一下似乎是狠狠地敲著他。

他逼著自己放手,可是卻再也放不下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

當手術門終於打開,喬芒從裡面出來,眾人才有了重生的感覺。

喬荀撲上去,「姐——姐——醫生,我姐怎麼了?她怎麼不說話啊!」

主刀醫生和後面的人交待了幾句,喬芒被推到了病房。

「病人後腦勺被重物擊打,傷口已經縫上了,現在還在昏迷,情況要等這次醒過來才能知曉。」

秦澤遠雙手垂在兩側,「到底怎麼樣?」他重重地問道。

「等她醒來再說吧,注意不要讓她撓傷口。」

醫生匆匆走後,秦澤遠去了病房。

喬芒掛著點滴,安靜地熟睡著。他站在病床邊上,凝視著她。「芒芒,你讓我說你什麼呢?」

即使不是景誠,她也會衝上去的。

景誠在病房外,喬荀和他站在一起。

「景誠哥,你要不要回去休息?你也受傷了。」喬荀其實是怕秦澤遠誤會,姐夫的臉色那麼難看,畢竟姐姐是為了別的男人才受傷的。

「我沒事,等你姐醒來我再走。」景誠嘴角乾澀。現在他沒有立場走進去,裡面的那個人是她的丈夫,而他只是她的朋友,普通朋友而已。

喬芒是在晚上八點才醒來的,迷迷糊糊睜開眼,前方有個人影,她眨眨眼,輕輕喊了一聲。

秦澤遠上前,「喬芒——」

喬芒遲疑了一會兒,「澤遠,是你啊。」

他小心翼翼地扶著她,「別亂動!」語氣有些硬,喬芒聽出來了。

頭雖然很痛,但她的大腦沒有停止思考。

「天好像黑了,幾點了啊?」芒芒聲音很輕,有氣無力,像剛剛出生的小貓咪。

秦澤遠瞅著她,豎起了手指,「這是幾?」

「1。」

「這呢?」

「2。」喬芒老老實實地回答。

「還好,沒被敲笨。」他沉吟道,沒再說什麼。

喬芒瞅著他,悶悶地問道,「你生氣了?」

秦澤遠看著她蒼白的臉,嘆了一口氣,「芒芒,那種情況,你為什麼不走?」

喬芒垂著頭,修長白皙的脖頸露出來,她的後腦勺一塊頭髮已經被剃光,貼著繃帶,從秦澤遠的角度看過去,很醜。

「我當時沒有多想。」現在回想起來真的后怕了,她剛動了一下手臂,一股鑽心的疼傳到五臟六腑了。「哎呦——」

秦澤遠終是硬不下心來,抓住她的手,掀開袖子,小手臂上的皮膚已經一片深紫。

喬芒想要抽回手,可他卻不讓。「藏什麼?都這樣了。」

「不疼的。」喬芒舔著臉說道。

秦澤遠冷哼一聲,「這次先記著,等你好了之後再說,回去寫一千字反思。」

喬芒長著嘴角,不可思議地看著他。

「他們在外面,要不要見見他們。」秦澤遠平靜地說道。

喬芒點點頭。

景誠和喬荀走進來,喬荀嘰嘰喳喳的,「姐,我都擔心死了。」

「我沒事。」喬芒咧了咧嘴角,又板著臉看向景誠,「景誠,都怪你!我差點被你害死了。」

景誠緊繃的心剛剛終於鬆了,聽著她的抱怨,他突然笑了,「怪我,都怪我。」他沉沉地說道。

喬芒擺擺手,「這回算了。以後你可千萬別在和人打架了。要是讓你爸知道,他非得打斷你的腿。」

景誠心裡念道,這一次他爸要是打斷他的腿也好。「你好好養傷,我先過去了,酒吧那裡還要處理一下。」

喬芒點點頭。

景誠大步離開了病房。

病房又陷入沉默中,喬荀也遲鈍地感覺到氣氛異常。「姐夫,你晚飯還沒有吃吧,我去給你買點吃的。」

喬芒開口,「我也餓了。」

「你能吃嗎?」喬荀皺著眉,「剛剛動過手術能吃嗎?」

秦澤遠輕呼一口氣,「我已經給阿姨打過電話了,讓她弄點湯,一會兒送過來。你就餓一會兒吧。」

雖然今天的事是意外,可是為什麼喬芒覺得都是她的錯一樣?

秦家那裡也知道喬芒受傷住院了,不過自始至終,秦家人都沒有露面,甚至連一個電話都沒有。

喬芒沒有什麼太難受的,只是還是有點失望。她很想把他們都當做是自己的親人。可是她沒有想到,季一言會來看她。

寧城已經進入秋季了,天氣越來越冷。季一言穿著咖啡色的風衣,長發簡單的紮成一束,風姿綽綽。

「季醫生,你怎麼來了?」

季一言笑笑,「昨天碰到澤遠才知道你住院了,現在怎麼樣了?」

「好多了。」喬芒不要意思地抓了抓頭髮,「就是有點丑。」

「頭髮還會長出來的。」季一言安慰道,見她旁邊放著很多書,她有些訝然,「喬芒,你怎麼要看這麼多醫學方面的書?」

她眨眨眼,「因為我有很多不懂的地方,同事他們都會很多。」

「你很努力,慢慢來。」季一言輕聲說道。「不過你受傷了,最近還是要多休息。不然澤遠要擔心了。」

喬芒點點頭,「季醫生,你和澤遠是不是認識很就了?」就像她和景誠那樣,不,他們的關係好像比她和景誠還要好。

「我和他啊,我們兩家人是世交,從爺爺那輩起就是朋友了,比親人還親。我和他從小就一起玩,小學到初中都是一個學校,不過高中分開了。」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秦母那麼喜歡她。

「喬芒,我以前去過你們寧中的。寧中運動會,澤遠參加1500米長跑比賽。」

喬芒有些印象,季一言說話時眸光里閃爍的光彩,喬芒有片刻的凝滯。

「喬芒——」季一言喊著她的名字。

喬芒晃過神來,「不好意思,季醫生,我最近老是走神,不知道是不是被打的緣故,有時候我感覺到眼前有些模糊。」

「可能要恢復一段時間,你不要擔心,回頭再做一次徹底的檢查。」

喬芒點點頭,「聽你這麼一說,我心裡就踏實了,醫生真好。」

「其實澤遠以前是想做醫生的,不過,他家裡不同意。」季一言的眼底看不見一絲波瀾,「高考分數出來后,他報了經濟專業,我報了醫學。人生就是這樣的無奈。高考前吧,秦實也出了一些事——」

喬芒下意識地問道,「怎麼了?」

季一言聳聳肩,眸色深遠,「也沒什麼,秦叔和一個人合夥做生意不知道怎麼回事那人跑了,秦實那段時間股票大跌,澤遠不得不放棄理想。合伙人叫什麼的,喬——」

喬芒臉色一緊,指尖下意識的掐緊。

「喬什麼——好久了,我都想不起了。」季一言想了想,「喬之用,好像是這個名字,秦伯伯當時提過,我記得那人的名字很像《喬家大院》里的喬致庸。」

喬芒哆嗦了一下,綿綿不斷的冷意襲過來。

喬之用,她的爸爸啊!

高三那年,喬之用和朋友合作,莫名的出了事,後來她的家沒了。父親跑了,誰也不知道他去哪裡了。

爸爸怎麼會和秦家有聯繫呢?

喬芒感覺傷口疼,想在灼燒一般。

「喬芒,你怎麼了?你的臉色很不好看。」季一言一臉的擔憂。

喬芒搖搖頭,「季醫生,我有點累了,我想睡一會兒。」

「那好,我先回去了,改天再來看你。」

「嗯——」喬芒躺下來,她閉上了眼睛,她蜷縮在被子里,身體控制不住的顫抖。

秦澤遠知道嗎?他到底知不知道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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