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章 北征還是南進?

十章 北征還是南進?

劉存德道:「當然,正是因為賈似道的胡作非為,使勇將呂文煥怨恨失望,才投降了的,呂的舊部極多,遍於江淮,他們隨之望風披靡,使我長江門戶大開,天塹變通途,再者,淮西制置使夏貴,淮東路的將領們,四川水軍劉整,江南都統范文虎,這些將領深負國家厚恩,不思報國,凡一見危機小害便一鬨而散,或迎敵於陣前,或開城於敵後,一些士人背離祖宗,認賊作父,更是禍害千萬,他們有趙復,許衡,劉秉忠,王德之流,玷污了清流乾坤,所以我說,大宋之危機實在是官德淪喪,居心叵測之過,與我英明皇帝太后並無多少過節!我設想,要是朝廷能早用了文丞相,國家形勢便不是這樣了,現在惶惶不可終日的是誰還不可知呢!」

陳述之附和道:「我們面臨的敵人有幾個是蒙古人呢?大多數還是我們自己的將軍和士兵!」

我看著文天祥:「明公以為如何?」

文天祥沒有直接回答:「俗話說,一言喪邦一言興邦,禍患往往積於忽微.」

他怎麼能贊同劉存德的話呢?

劉存德來了勁兒:「趙先生啊,道學是我國學,於人心正義多有樹立,乃是立國之本,切莫要妄自菲薄,自去羽翼.置我國家人民於荒謬之地.你來自北方,可曾知道那忽必烈也開始尊敬理學了么?」

我不太清楚,只好老老實實地說:「學生孤陋寡聞,願先生教導!」

劉存德道:「漢人許衡等十數位理學大師被忽必烈徵召到中都去了,儘管他們的人格因而淪喪,可是從他們受到蒙古人的重用這點兒又能說明什麼?說明了我理學之真才實學,真人間不二天理!就連冥頑不化的野蠻蒙古人也開始虛心求教了.被開化了.」

我見他氣勢洶洶,本要忍讓,可是,眼前忽然閃過了怒吼著的機槍和窮凶極惡的死亡之飛彈,又閃過了那柄深深刺入蒙古傷兵胸膛的長槍,血跡......我突然增添了無限的勇氣。

我雖然不才,好歹也是法科學士啊.

我還是不是原來那個軟弱無力的趙善良呢?為什麼理性越來越讓位於血性呢?]

哦,是艱難困苦需要,是歷史教訓需要,是**裸的生存競爭需要.

現實決定了一切!

我可是在危機四伏的南宋末年啊.我還能再忍讓嗎?

俄羅斯人說地好:俄羅斯雖大,可是背後就是莫斯科!說得真是鐵骨崢崢,氣壯山河啊!

這劉存德是單純地學術盲呢還是另有貓膩?

反擊?這可是在南宋!維護皇帝的權威天經地義......

我躊躇半晌:「劉大人教訓的是!」

劉存德等了半天終於等到了我這句話,臉上一松,似有得意之色.

「不過,理學確實無補於國!」

文天祥,陳述之,劉存德都是一愣.

我笑容可掬地說:「學術的政治本意在於團結百姓,官員和軍隊,我朝自朱老夫子去世后不久便立理學為國學,可是,國家大事有一丁點兒起色么?再有,許衡等人既然為理學大師,道德修養極高,為什麼還要離國棄家,去投靠外族呢?既然理學大師都不能修養成忠誠正義之心性,又怎麼能苛求於一般百姓呢?」

劉存德一時咽住,喉嚨滾動幾聲,沒有再說話,臉色分外難看.

文天祥似乎站在局外的立場,很輕鬆地看著我們爭吵鬥法,他在想什麼?要用劉的謬論來試探我的才學?還是官場的習氣使然要製造矛盾駕馭矛盾平衡人際關係趁機立於仲裁的地位?

看不出來,他的深邃的目光里似有所動,又似無波瀾,真是一個深沉的人.

按說不是這樣的啊,他該是個熱血沸騰,躍躍欲試的角色啊.哦,人性多麼複雜啊,我們對歷史的想象是多麼地簡單.

這時,中軍帳的布門帘突然被挑開了,露出了一個進退維谷的軍官來.

文天祥把眉毛一揚,道:「趙將軍,請進啊.」

是我聽說過的人,統制官,文部副將趙時逢.

陳述之慌忙起立道:「趙善良啊,我來給你引見引見,你們兩個都姓趙,呵呵,五百年前本一家啊,趙適逢將軍和他的哥哥趙時嘗一樣,都是忠勇的國士.」

趙時嘗的弟弟?

我敬佩地站起來:「原本認識,不想趙將軍還是英烈之弟,有眼不識金鑲玉,謝罪了.」

趙時逢全副武裝,是一員虎將的模樣.我昨天才聽百姓們說,是他的哥哥趙時嘗在空坑戰敗被敵軍緊緊追擊的危機時刻,和文天祥換穿了衣服,引走了敵軍,才使文天祥脫離危險的,後來,趙時嘗被俘犧牲.

趙時逢好象對我的客套之言毫不領情,把手一揮:「要復興國家,靠的該是正道,要喚起百姓的忠誠愛國熱情,組建強大的軍隊實幹才成,靠一兩件取巧之器械終究是不行的,況且,越是在危機之中,越是要提倡忠君,帝君與國家本是一體,如果現在我們還要非議皇上的話,會導致無限的糾紛和內部的分裂,是很危險的,這才是亡國敗家之凶兆!」

咄咄逼人的言辭直指我!

這是為什麼?

屋裡的人都被他這義正詞嚴的聲討鎮住了,只有文天祥呵呵一笑:「趙將軍,言重了,今天我們是在討論形勢,旨在廓清前途,獻計獻策,個人並無恩怨在,好了,千秋功罪自有後人評說,我們先打住,我看啊,我們目前最該關心的倒不是前車之鑒,而是現在的進軍方向,我們該怎麼辦!」

好了,還是老文,一下子就扭轉乾坤.

趙時逢把手一搖,掄了一下,「大人,照我看來,我們應該就地招兵買馬,牢牢地站穩腳跟兒,西聯廣西路馬傑將軍,東靠福建行在的張世傑將軍,乘勝前進,三路大軍同時北伐,一舉擊潰江西,三湘的元兵。」

「立即就反攻?」我問.

「是的,再不反攻急救,等元人在我國土之上完全站穩了,百姓志氣喪失,就沒有一點兒機會了.」

沉默,眾人都是沉默。

我謹慎地說道:「敵強我弱,眾寡懸殊,我軍驟然反攻雖然能收一時之奇效,但是終究不是對手,最後必免不了失敗被殲滅的下場!」

劉存德道:「先生何必長他人志氣滅自己的威風呢?」

我心中暗笑,你懂什麼?一個一千多年前的老古董,嘻嘻,我可是後世來的人啊,到這兒人是後生,事卻是先知呢!對,我是先知!於是從容道:「國家大事豈可輕易?志氣是志氣,事實是事實,兩者不可混為一談.」

文天祥的目光霍地一跳。

陳述之嘆了一口氣,忽然又大笑:「為了國家,我輩豈能瞻前顧後,首鼠兩端?救國便不惜死,也不諱言敗,否則,我們還不如在兩宮降詔下時便一同投降了事了!是不是呀老趙?」

「這會影響軍心士氣的!元帥!」趙時逢,我的老本家依然一本正經.

「是啊,失敗?不會吧?我們大宋可是還有三路之地,數百萬人民,十數萬官軍啊.況且我聽說四川路張鈺將軍還在堅守釣魚城,重慶城還在我們手上,我們登高一呼,義兵百萬不是問題吧?我們就是不能把元兵統統趕走,至少也能收復半壁江山吧?」劉存德說.

文天祥道:「對了,存德,你就給趙先生講講目前我大宋的形勢情況,他還不了解.」

劉存德似乎不很樂意,但是照做了.我於是被迫把大學期間學習的南宋後期的歷史又複習了一遍兒.

「怎麼樣?我們希望還很大吧?」趙時逢鼻子里哼了一聲.

哦,我明白了,這時候的南宋殘餘力量還不小哩,但是,我又知道,他們都是烏合之眾,很少戰鬥力,元軍的攻勢摧枯拉朽.

「在東邊,我們的壓力並不是特別大,敵軍不是蒙古人,而是漢人或者金人統帥的軍隊,頭頭是李恆和張弘范.」劉存德說.

我不為所動,堅持要退卻:「我們的水軍和敵人相比較還有優勢嗎?」

「沒有,我朝一大半水師為敵人掌握.」陳述之道.

我站起來,很激動地說:「恕小子狂妄,你們諸位誰是機智明達的將才?誰覺得比元軍的那些統帥更強一些?」

沒有人站出來說話.連文天祥也低下了頭.

「好了,」我乘勝前進:「誰願意用雞蛋去碰石頭並且在冒險的時候把國家復興的僅有的一點希望也葬送進去?!」

沒有人吭聲.

我開始緩和了語氣,說道:「諸位大人都是國家棟樑,又經歷了一些征戰,誰能告訴我蒙古人強大的原因是什麼?」

趙時逢顯然是有忠少智的武將:「騎兵。」

「好!將軍之言甚好!」我把大拇指一豎:「阻止敵人發揮騎射的優勢,充分利用叢林山地的障礙,揚長避短就是我們置之死地而後生的唯一勝機!」

「這誰不知道!」劉存德很不以為然.

「那好,我倒要問了,我們以北是平原多還是山地多?」

「有平原也有山地.」

「但是都是什麼山地?小山地,並沒有多少障礙和縱深的矮小山地.並不能達到削弱敵人長處的效果.」

「那我們往哪裡呢?」

「向南!出南海不遠有一大島名曰海南島,地廣人稀,叢林密布,天氣又極炎熱,到那兒作戰的話,一來不利於騎兵進展,而來對嚴寒之地出生的蒙古人是一個極大的考驗,會嚴重削弱他們的戰鬥力!」

「向那個荒疏之地?」大家都震驚地看著我,以為我發瘋了.

我說這話是有歷史根據的,後來,蒙古軍向越南國進犯的時候,向東南亞今天印度尼西亞侵犯的時候,都遭到了失敗的命運,其中進攻陳朝軍民據守的越南叢林的數萬蒙古大軍還全軍覆沒!

但是,在漢人的眼裡,在眾多漢族詩人們的詩歌里,越往南越意味著什麼呢?悲壯的海角天涯?

不知道在他們的印象里,是否有天圓地方,向南越過了海南島便會有栽到地面下萬丈深淵的危險?當然,在知道了東南亞以後是不是只把這種觀念往南在延伸一丁點兒?

「是的,我們應該肯請皇上把行在搬遷到海南島,在那兒建立基地,屯兵經武,修養生息,一來贏得喘息之機,二來可以觀察這邊動靜,等到蒙古人欺壓我漢族引得天怨人怒之際,我們再揮師北向,一舉恢復所有國土!」

「欲取先予?欲擒故縱?」陳述之玩味著.

「那不是先把我們現在手裡的大片國土都拱手丟掉?放棄我大宋百姓任野蠻人宰割欺壓?哼,虧你還說得出口!這和以前秦檜的『南自南,北自北『有什麼區別呢?」

是劉存德,刁鑽古怪.

我可不怕:「大宋百姓?是誰說的?我們說的吧?可是,老百姓們也這樣認為嗎?他們還願意安分守己地作我大宋的百姓嗎?」

趙時逢的臉呼地失去了血色,右手一下子就按在腰間的刀柄上.那暴怒的樣子非常駭人.

文天祥動了一下,他估計要在出現意外事故時出手制止了.

「天下乃是誰人之天下?我敢問劉大人!」

「當然是萬民之天下,天下乃有德者居之.」劉存德被我的氣勢震懾,不由得順了我的思路.

「那我們大宋有沒有失德之處?是失德多還是有德多?百姓們過得好還是不好?我們離貞觀之治有多遠?」

「不是很差嘛!」

「那為什麼百姓們屢屢興兵反抗官軍?野有拋荒之無限田地,路有凍餓失所屍骨?」

南宋情況我並不太清楚,是相當然說的.

沒人吭聲.

好,不幸而言中!

「好,既然為萬民著想,我們就不必拘泥於一朝一代,大宋若是沒有失德,面臨此危亡關頭怎麼只有幾千義兵?你要知道我大宋的百姓有多少?**千萬啊,好,既然失德了,被天意所棄,我們就該接受現實,這是不是謝太后和先皇帝的真摯本意呢?(在臨安投降的南宋太后和皇帝)這個,我們退往海南,正是承認現實,這個我再說一理,我大宋的失敗根源,關鍵是失掉了民心,我們要忍耐和等待.」

儘管我說得非常過分,但是我的理上畢竟拉上了臨安投降的一太后一皇帝,這就堵住了別人的嘴,使他們不能發難.

「等?那要等到什麼時候?我們都在海南島老死了才行啊?」陳述之嘟噥道.

「不會多長時間!我想,最多要五年,最少三年!」

「什麼?」這一下子,我又站到了大家的陣營中間,他們都用朋友的急切的眼光來看我了.

我笑道:「我久在北方,深知蒙古人的治國安民之術有多高,一旦佔領了我大宋的所有大陸疆域,它必然採取殘酷手段壓榨百姓,它又好戰,每戰必要籌集糧食,金銀,騷擾百姓.蒙古人還把自己看得很高貴,必然歧視欺負我漢宋之人,那時節,百姓們才比較出我大宋的好來,自然處處思想,千方百計地反抗蒙古人,造成絕無僅有的機會,那時,我訓練有素的大軍自海南出發,眾望所歸,眾志成城,必然能一舉成就千秋大業!當然,我也不否定現在有了特殊的情況以後,我們大軍立足於此,進行適當的反攻之可能.」

好久都沒有人說話,都在思索我的意見.

劉存德終於不服氣地說:「不管怎樣說,你要我們先退讓這麼多百姓土地都讓人難以接受.不戰而屈人之兵?你看你不象一個蒙古人的姦細?」

這一下,形勢又陡然緊張,那個魯莽的趙時逢唰地拔出了腰刀.

「不可!」在威嚴的喝斥聲里,文天祥站起來:「他是一個出色的縱橫家!深會道理。」

我鬆了一口氣,汗流浹背.真疲勞得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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扛挺機槍到南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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