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節 刀光劍血(二)

第二十三節 刀光劍血(二)

張一受將碗放在桌上,對馮保說道:「老爺,今兒也不知道怎麼了,起先下人把金蓮花給碰了,現在這煤火又旺的緊,小的把奶給熱過頭了,您先喝點填填肚子,要不餓的慌,我這就給你再熱一碗去!」

「一受,這都什麼時候了,還有功夫管這些」徐爵鬱悶的斥道。

不明情委的張一受疑惑的問道:「怎麼了這是?」

「小皇帝把刀子架在我們脖子上啦!你說怎麼了?」徐爵嚷道。

張一受吃驚的結巴了起來:「這…這…怎麼會呢?老爺…」

馮保揮揮手止住道:「徐爵,去,讓門口那些人都撤了!」

「老爺…」正當徐爵想進勸時,府門外傳來一聲唱喝:「司禮監馮保接諭!」

屋內三人一聽大驚,心想:來了!

馮保趕忙起身出廳相迎,一見來傳旨的人居然是張鯨,就更加肯定了,跪下唱道:「奴婢司禮監馮保恭請聖安,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張鯨站在那朗聲說道:「傳皇上口諭,著司禮監馮保即刻前往文華殿議事!」

「奴婢領旨謝恩!」馮保應道。

張鯨剛才有皇命在身,代表的是皇上的身份,自然可以站著不動,但現在傳完口諭了,馮保還是他上級,於是笑著臉上前扶起馮保,笑著說道:「老公公真是貴人事忙,這大半夜了,萬歲爺還找您議事,辛苦老公公了!」

「都是替皇上辦差使,說不上辛苦,我這就去文華殿,就不留您了,有勞張公公啦!」馮保臉上堆著笑容與張鯨客氣道。

「那行,那我這就回宮復旨去!」張鯨笑著說罷,行禮退出。

馮保將其送至門口,一轉身,徐爵與張一受二人已然從廳里沖了出來,打頭的徐爵說道:「老爺,你可去不得啊,這是小皇帝設下的套!」

「這是皇命,能不去嗎?你趕緊的讓他們撤了!」馮保瞪了徐爵一眼,朝廳里走去。

徐爵卻是沒有應命行事,跟著馮保身後走入廳中:「老爺,你明知是套幹嗎還往裡跳呢?現在小皇帝剛好就在文華殿里,省了不少麻煩,只要從東華門往裡一衝,也就干成了!」

馮保沒有答理他,自顧自的坐下,對張一受語重心長的說道:「一受啊,咱家這次進宮看來是回不來了,我走後你就把家裡人都散了,記得多給些盤纏,這麼些年跟著咱家也不容易!咱家放心不下的就是蘭兒,你帶上她一起走,好好照顧她,你們二人要能做對兒,也算是美事一件!」

「老爺…」張一受哽咽的輕喚一聲。

馮保抬手止住道:「你們放心,萬歲爺會念在過往情義,不會讓咱家一死的,頂多也就是去金陵給先帝們守陵去!」說著面對著徐爵說道:「徐爵,這家裡的家當你能拿多少就拿多少,也趕緊走吧!」

「老爺!」徐爵重重的喊了一聲:「小的能看著老爺您去守陵嗎?一受,你倒是說話啊?」

張一受猶豫了一下,捧起桌上盛著奶水的碗遞到馮保面前:「老爺,你先把奶水喝了吧,不管進宮會怎樣,肚子都不能空著!」

徐爵一聽,哭笑不得,重重的跺了一腳:「我這就領著人衝進去!」說罷猛的起身,就想往門外走去。

「站…住!」馮保叫住道,接過張一受遞來的奶水一飲而盡,怒喝道:「徐爵,你這是置咱家於不忠不孝!」

邊上的張一受接過馮保手中的碗,不緊不慢的輕聲說道:「老爺,不如您先到東廠去避避!」

張一受也會這麼說,讓馮保大感意外,正想怒責幾句,徐爵卻先一步附合道:「對對對,待在這裡就靠門口那幾號人肯定擋不住京衛兵一衝,老爺還是先到東廠去吧,東廠都是咱的人,又在宮裡,這京衛兵還不敢亂來!來人,快快護送老爺去東廠!」

徐爵這一喊,喊的大聲,門外衝進四個南鎮撫司的手下,馮保一看,怒目圓瞪,沖著徐爵斥道:「徐爵,不去文華殿會讓咱家落下抗旨不遵的罪名,咱家去了東廠又有何用?」

馮保說著向那四個兵士喝道:「都出去!」

門外的這些兵士都是徐爵在南鎮撫司一手拉起來的親兵,聽馮保這麼一喊,不由的看向徐爵,徐爵吞了口口水,作下決定:「老爺,這擔著身家性命的事,對不住小的也要做一回了,您放心,小的會一力擔著,絕不會牽連了老爺,若是能成,到時再跟老爺請罪吧!」說著跟拿四個兵士示意。

四個兵士架著馮保就往外走去,馮保咆哮大喊道:「徐爵!咱家待你不薄,你卻這般害我!放開,放開…徐爵,你大逆不道啊….」

四名兵士沒理會,架著他就出了馮府,用一條白凌將馮保捆了個結實,再把嘴堵上,塞進轎子里,這就往東廠而去。馮保哪受過這般折騰,氣急之下,暈了過去。

被馮保這般罵過,徐爵不由的鼻子一酸,馮保一直對他很好,他也挺感馮保的恩,要不是碰上這種事,他是萬萬想不到有一天自己會這般對待馮保的。

徐爵吸了下發酸的鼻子:「一受,我若是能成,明兒我們還能見上,若是不成….」徐爵呼出一口氣,再次給自己信心:「不可能不成!您這就跟著去替我好生照顧老爺,莫讓他著急上火了,事完了我就去向他請罪!」

「徐爺,保重!」張一受行過鞠禮,轉身衝出門去,跟上馮保轎子.

張一受追上馮保的轎子,臨別時他在讓馮保喝下的那碗奶水裡加了點蒙汗藥,蒙汗藥並非無味,於是他不得不將奶水熱的燙些,好讓奶香味能掩住蒙汗藥的味道。他這樣做,多少帶點為了報答馮保平日里對他的好,只要馮保暈倒了,自然就不會與這次的造反有關,至於馮保的貪墨行舉那已經不是他能管的了的。

對於他來說,他的工作已經結束,接下來,他只需將馮保看緊,其它的自然會有人去做。

徐爵看著張一受衝出去,重重的呼出一口氣,收拾起心情,狠下心來,向著馮府大門外那隊兵士走去。他平時絕對不是一個衝動的人,這也是他能得馮保賞識的原因,對馮保平時所為,他當然清楚,也明白遲早會有這麼一天。

馮保可以去南京守陵,但他不能,他與皇上無親無故,皇上自然不會放過他。他今天的行動可以說早在計劃之中,人在危急時刻,想法就會變得簡單,當他感覺到事態的嚴重時,將早就定好的計劃付之實施,也就成了必然選擇。

甚至連一切為何會進行的如此順利?成隊成隊在城裡巡邏的京衛兵,為何硬是沒一個人對他們聚集在馮府外一事上前詢問?為何皇上今晚如此湊巧的會在文華殿?這些反常的現象,都被他用東廠的人自然不會有人敢過問,皇上在文化殿那是為了引馮保進宮這些看似合理的理由給忽略了。

重要的是,他不會想到王德與張一受的真實身份。驕橫慣了的他,無法想像有人會不喜歡自己過的橫一些,而去背判馮保,同時,可能頂著馮保代言人的身份太久,以至於忘了他只是徐爵,而不是馮保。縱是馮保不敢做的事,他做了!

「兄弟們,咱們今晚乾的是捅了天的大買賣,擔著身家性命,徐爺我也不想勉強大夥硬是跟著一起,不想去的,爺不拉你,但希望你給爺我個面子,先在這府中待著,事辦完了,陽光道獨木橋,咱從此往後各走各的。跟著去的兄弟,正所謂富貴險中求,爺自然不會虧了你們!」徐爵說著站在府前台階上掃了底下一眼。

底下的人自然沒有人會站出來說不想去的,莫說來此早就做下決定了,就是真有人這時有心打退堂鼓,也沒人會相信徐爵會兌現諾言放過他。

「那好,徐爺我這先謝了,大夥把傢伙什收好,一到東華門就衝進去把萬曆小兒給拿了,今晚就到萬花樓去擺慶功宴去,走!」徐爵說著走下台階領頭往巷子口大步走去。

京城乃是繁華地,夜生活豐富,月色下,街面上到處是人來人往,絲毫感覺不到一場腥風血雨即將上演。一隊隊的京衛兵看到徐爵領著的這一百來號人,老遠的就避到一邊去,對於這些東廠錦衣衛的人來說,受到這樣的禮遇太平常了,平常的讓他們根本就不會去想這當中有什麼問題。

一行人就這樣毫無阻擋的急走到東華門外,一片烏雲正緩緩的靠近滿月,紫禁城高大紅牆上的月光慢慢的淡了去……

「嗶」徐爵吹了聲口哨,一百多把腰刀嗆啷亮出,在最後一抹月光消失前泛起一片刀光,隨著各自的主人往東華門掩去。東華門前十二名值守的兵士也同時將腰刀亮出,守住東華門,只是這次守的不是那些想來要了皇上命的人,而是守住想來救皇上命的人。

百多人的腳步聲在東華門門拱內引起拱室效應,響的震天。一名在東華門內鑾駕庫值房的太監聽到響聲,忙衝出看個究竟,就在他剛一看清時,欲叫出聲的嘴巴剛張到一半,眼前刀光一閃,就被砍翻在地。

一行人這就衝過內石橋往文華殿而去,在文華殿的文華門前站著四名御前侍衛,聽到動靜抽刀在手,張大寶赫然其中,領頭之人便是御前侍衛統領三品帶刀李煜。

李煜大喊一聲:「大膽逆賊,竟敢擅闖皇宮,還不跪下受死!」

徐爵沒有應話,腰刀一揮領頭衝殺而來,四名御前侍衛早有準備,立馬擺出扇形隊列拱衛文華門,隊列兩側有文華門門樓建築擋住,只留下正面禦敵。

李煜見徐爵怒目衝來,大喝道:「徐爵,你竟敢造反?」

徐爵亦不答話,他之前雖練過武行,卻只是馮府管家而已,后雖領著錦衣衛軍職,卻非干刀口買賣,比之正經武行自是不如。現在他領著頭,只能憑著一股狠勁,抵近當頭一刀向著李煜劈下,李煜揮刀擋住,兩刀相接濺出一串火花,徐爵腕口受震,腰刀差點脫手。此時,一側張大寶揮刀攔腰砍向徐爵,徐爵無奈抽身退後一步,架開刀勢,其餘賊人順即擁上,卻因攻擊正面過窄,無法形成圍攻之勢,李煜四人卻是配合默契,左擋右突,毫寸未退,一時間血花四濺,數名賊人被立斃當場,其餘賊人不由心寒,攻勢稍減。

徐爵大喊一聲:「砍了這四人,咱就成了!」

賊人自是明白,單憑他們這百多號人,若不是殺個突然,儘早拿下皇上,等御前侍衛都趕到后,要想成功勢所難為。透過文華門眼看文華殿燈火通明,萬曆就站在殿前,又豈能錯過良機,被徐爵這一聲喊,後面的人幾乎是推著前面人的身體拱向李煜四人,前面本與四人交鋒的賊人就這麼被當成了盾牌,抵著刀口被推了上去,頓時幾人身上被四人開出幾個血口,稠熱的血水噴射而出,四下飛濺。

四人畢竟手中握著的是刀刃,被如此亡命的逼迫式進攻之下,手中刀劍威力已然不在,幾乎是被頂著往後退去,身上也被後面無視前面同伴死活的賊人砍中,這不長的文華門門樓內已是血水一片。

眼看著四人被推過文華門門樓,進入文華殿前院子,站在萬曆身邊的王德喊道:「皇上駕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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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曆新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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