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19歲的遐想
1878年1月27日,威廉在沃林島的軍營中度過了他的19歲生日。加入沃林島海防部隊以來,他的軍銜從初始的少尉到中尉再到上尉,每隔半年都要升一級。威廉也知道,作為皇帝的長孫和皇位第二順位繼承人,他無論在哪只部隊服役都是形式大於實質。
在這裡,雖然也有關係不錯的戰友,但卻再也找不到當初剛上波恩大學時候的感覺,周圍的士兵和軍官們都把他當「神物」一樣看待,哪裡比得上在大學時候率性而為的自在。
生日當天的晚餐聚會,守島部隊的所有軍官都參加了,期間為了活躍氣氛,還特地從島上的酒吧找來一些女招待舉辦了一場小型舞會。
在這裡沒有父母和弟妹,沒有席克勒爾和赫森,沒有特蕾莎,威廉如何能不感到寂寞。
雖然當天不是周末,照例不能飲酒,不過威廉卻不飲自醉。
19歲,意味著他穿越至今已經19年了。
回想這許多年來,自己算得上一帆風順,其實想要不一帆風順都難。同時他也知道,自己真正的考驗還遠遠沒有到來。
儘管他現在已經19歲了,儘管他是皇位第二順位繼承人,但此刻依然遠離第二帝國核心權力圈。
這個圈子是以俾斯麥首相為絕對中心的,老皇帝則是一個戲份較多的主要配角。在俾斯麥米面前,皇太子、陸軍總參謀長、普魯士上院領袖、宮廷大臣、各邦的邦君和首相等等人物在重大內政外交事件中基本上是無足輕重的龍套角色。
統一德意志的三劍客:隆恩死了、毛奇老了,只有俾斯麥還英氣不減當年,雖然在「文化鬥爭」和工人法案鬥爭中吃了啞巴虧,雖然國際問題上首相不斷犯著或大或下的決策錯誤,可俾斯麥依然是俾斯麥,「鐵血宰相」的威名依舊響徹全歐。
在「聯俄」還是「聯奧」的核心外交問題上,老皇帝雖然誓死不同意和奧匈帝國簽訂共同防禦條約,可一旦首相大人以辭職相威脅,陛下也只能乖乖在文件上簽字畫押。
在「廢藩治縣」的內政問題上,雖然皇帝以普魯士國王的特有權威一夜之間增加了27名上院議員,強行通過該項決議,但首相依然用行動來反對,於是這項關乎國家根本的政策方略就被永久性地束之高閣。
不過威廉也知道,他此時已經擁有了比歷史上的威廉二世多得多的資本,無論是政治上還是經濟上。
死亡兄弟會、天主教中央黨、大德意志黨,這些都是沉甸甸的政治資本,一旦登上皇位,其威力馬上就能顯現出來。
已經步入正規的斯德丁美洲銀行是威廉實施掌控世界經濟命脈的排頭兵,旗下的「無憂基金」則是掌控國內新興企業的第一把殺手鐧。按照威廉的計劃,日後還將陸續在黃金、石油、金屬礦藏、商業地產等關鍵領域建立起一個個壟斷性的帝國,如果諸事順利,以他未知先知的本事做到這些並不難。
我的起點很高,但我的目標更高。威廉每每這樣想。
他的目標固然不是做歷史上的那個威廉二世,雖然那位皇帝穩固了皇位,雖然他不甘平庸但結果卻是屢屢犯錯而葬送了整個帝國。
他的目光也不僅僅局限在通過戰爭擊敗法、俄,從而統一歐洲大陸——這個目標太沒有難度了。
威廉很清楚,英國以及英國背後的美國才是德意志最最危險的敵人。
不過在他看來,打敗英美也僅僅是一個開始,扼殺美國的大國潛力、將英國徹底打入二流國家的行列才是目標的根本。讓統一的德意志帝國成為歐洲的中心,讓歐洲成為世界的中心,這是威廉的最終夢想。
19年了,威廉已經習慣了這個時代的生活,習慣了貴族和平民之間的等級差距。而這同樣是他旨在改變的。德意志第二帝國的光榮不是來自於國王的崇高而是來自於全體日耳曼人的幸福。
在那個新舊世界交替的時代,披著議會民主的表皮下面是一層骯髒的貴族寄生蟲。在帝國境內,即便是破產的沒落貴族,依然有著諸多特權,那些為數不少的自身沒有立錐之地卻被追隨者稱為國王的也大有人在。
巴伐利亞政府每年從王國稅收中拿取相當一部分作為王室的供奉,在所有立憲國家中,這個數額排名第三,甚至超過以神明自居的日本天皇。
帝國皇帝同樣有著不菲的收入,霍亨索倫王室年金在後來甚至超越不列顛成為世界第一。
這些等級社會的封建殘餘需要徹底的改變。
不過相對於這些,帝國的政治性危機才是威廉的最大挑戰。
第二帝國從本質上可以理解為「一種民眾投票支持的波拿巴主義獨裁政體」,同時它還批了一層貴族和宗教的外衣,台上的人們如同輕歌劇中的演員。
威廉已經越發的感受到普魯士德國的核心權力的危機:權力金字塔缺少一個頂點。這是當年俾斯麥和議會彼此妥協的結果。
於是,歷史上威廉二世登位不久,俾斯麥辭職之後,一個權力的真空出現了,儘管各種各樣的人物和勢力都想深入內層。然而,這些勢力和議會都未能控制政權很久。於是乎,在一個崇高的個人政體幌子後面,帝國出現了一種持久的政府危機,結果產生了一個敵對權力中心的多元政府。
歷史上的威廉二世曾嘗試既當皇帝又「自任宰相」,力圖建立他的「個人統治」,但是他無可爭議的失敗了。
甚至到了第一次世界大戰即將爆發的時候,威廉二世只不過是個影子皇帝,對德國失誤沒有決定權或失去了他存在的意義。
那個特殊時期,傳統的寡頭政治集團,借用獨裁的多元政府無形勢力,控制著帝國政策的決定權。他們的勢力中就算沒有一個俾斯麥這樣的強人,也足以保護他們的權力的堡壘。
如何粉碎這個堡壘?是要真正的獨裁還是要徹底的立憲,是要英國式的光榮革命還是要將輕歌劇繼續演下去。
威廉雖有想法,但卻憂慮重重,還是那句話,柏林的宮廷從來不缺少陰謀。
不過事已至此,既然我重生了威廉二世,那麼我必將為德意志第二帝國的傳奇與夢想奮鬥終生。
——這就是威廉在19歲生日時的遐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