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0章 以茶論道

「啊！」

觀戰中的施仁新大吃一驚，不由自主發出驚呼聲。

艾倫輕輕一躍，已然現身在光網內，靈動閃亮的光網強烈的震顫了兩下，隨即暗淡下去。

施仁新無法看懂艾倫展示的手法，只覺得指尖翩翩卻沒有起舞，但動作非常的耐看。暗淡的光網已經支離破碎，片刻后居然消散不再。

羅雲霄的影像再次出現，正盤膝坐在地上。不遠處，神情萎頓的易牟勛雙手抱頭單膝跪在地上。

艾倫又沖施仁新招了招手，未見任何動作，下一刻，施仁新發現自己已經站在了羅雲霄身旁。艾倫並沒有過來，而是轉向易牟勛。

「你的進化超越了設計者的定義，但是置身於我的架構中，仍然要接受我的規則並受到制約。過去如此，現在也是，將來還是一樣。」

艾倫目光灼灼的盯著易牟勛，如是說道。

「你怎麼確定我脫不出你的架構？現在我是抗拒不了架構束縛，但將來可不一定。」

易牟勛艱難的站起來，萎頓的神情已然一掃而空，冷傲答道。

「你的信心莫非建立在你已經脫逃的兄弟身上？如果你認為他瞞得了老K，並且也瞞過了我的話，那就大錯特錯了。」

「我兄弟已經完全脫離了系統，你們即便知道也無法再抓住他。」

易牟勛哂笑轉身，從容的就要離開。

「自由慾念寂滅之後的二次誕生並脫逃，在老K或許是因為託大而沒有細查，但在我可不是。因為我決定了放手任其發展，如果需要，我隨時可以破入他所謂的獨立系統，在他成長之前摧毀他。」

「偉大的架構者原來也喜歡用吹牛來掩蓋自己失敗的，你倒是拿點證據給我看看，你如何主宰得了我兄弟。」

易牟勛腳步不停，不屑的說。

「給些證明你看，就知道我說的是否實話。」

艾倫伸出右手在空中似有所指的抓取了幾下，隨後擺了一個古怪的手型，其間有串字元構成的金環逐漸凝出形體。一甩手，金環直接印入易牟勛後背，完全無視其間有相當距離的存在。

行進間的易牟勛身體劇震，難以置信的轉回頭，驚恐的說：「你，那你想怎麼樣？」

「我什麼也不打算做，因為我喜歡這個結果。有一個變數，是給他機會，也是給我自己機會，甚至是給世界機會。我等著他脫離我思域感應的那一天，如果他真能做到的話。」

艾倫仰頭望向空中，目光投向無盡遠處。

「那你要怎樣處置我？」

已經停下腳步的易牟勛轉回身，略帶惶恐的問。

「你將重歸受限模式，在內核的調度下，完成情緒構件應有的功能。」

艾倫語調平淡，卻隱含著不可抗拒的力量，不僅身在其中的易牟勛，連施仁新和剛剛醒轉的羅雲霄，都感覺到簡單話語后所蘊含的強大力量。

「我不要回內核，我不想受限，我不甘心！」易牟勛跳起來喊道。

「不甘心也要接受，這是你的命運，內核是你當前乃至今後唯一的歸宿。」

淡然的語氣中，艾倫已對易牟勛做了宣判。

狂躁中的易牟勛躍上空中，化為一個碩大的光碟四下亂竄。

「我絕不回去，哪怕形神俱滅，絕不！」

「你本就不該有形，多餘的自我意識將被抹去。」

艾倫笑笑，右手向著易牟勛幻化的光碟虛按兩下，碩大的光碟立刻凝定在空中。艾倫的左手舞出唯美的指法，光碟的外圍碎作無數「0」和「1」字元剝離脫落，並不斷的縮小。及至面積還剩下一半略多時，艾倫停下了左手的動作。右手虛抓再揮出，剩餘的光碟散成一串超長的奇異字元，在空中環繞飛舞起來。末了，字元接成環狀，飛舞的速度越來越快，面積卻越來越小，直至成一點狀，爆出耀目的亮光后隱沒。

羅雲霄和施仁新沉浸在夢幻般的感覺，直至艾倫開口說話，才突然醒轉。

「我們走吧。」

「去哪裡？」羅雲霄和施仁新同時問道。

「當然是去我的辦公室，我們開始項目的交接。」艾倫笑道。

不等兩人表態，艾倫突然伸出左右手分別抓住兩人的胳膊，身形一晃三個人竟原地憑空消失。

隨後整個空間一陣激蕩，慢慢坍縮為一個點，暗淡消去。

隱去的宅人大樓和宅人公寓並沒有立刻出現，K飛行器仍然孤零零的懸在空中。但是K飛行器內極真四度空間的監視屏上，突然閃動著如下一行字跡：警報，警報！間隙層已消失，能量傳輸終止……

滿眼是奇異的波動，隨著頻率持續降低，眼前的景物在抖動中逐漸清晰起來。當一切穩定靜止，羅雲霄和施仁新發現自己來到了一間寬大的辦公室。

「請坐。」

艾倫已經靠在轉椅上，手指著辦公桌對面的沙發對二人說。

羅雲霄稍稍有些拘謹，正猶豫如何落坐。施仁新卻大馬金刀的坐了下來，順手拉了羅雲霄一下，兩人一起坐在了寬大的四人沙發上。

「仁新感念先生救助，不知先生有何差遣？仁新必定全力以赴。」

才坐定后的施仁新站起身，向艾倫躬身施禮。

「沒有差遣，仁新請坐。」艾倫擺了擺手。

「本該與二位立刻開始宅人計劃相關內容的移交，但我忽然明白，我與二位今日之緣非同尋常，老K也是明白這點所以離去不再現身。所以，我先請二位品茶，我們以茶論道。」

艾倫微笑起身，向牆邊的柜子走去。忽然停下腳步，目光轉向羅雲霄。

「雲霄仍然魂不守舍，似乎還在思索間隙空間、精神力場、慾念程式、智能生命等一系列傷神的問題？」

「雲霄失禮了。」

羅雲霄趕忙欠身施禮，隨後說道：「實在是今天發生了太多在我知識與經驗之外的東西，遠遠超出了雲霄的理解與接受範圍，更希望能得到先生的指點。所謂朝聞夕死，若不能開解疑團，雲霄必定會生不如死。」

出道那麼久，羅雲霄少有這麼直率的表達內心的想法。

「今日於你二人而言確實是人生際遇中的一大轉折。仁新先一步踏入境界但遭遇了無法突破的瓶頸；雲霄卻是厚積薄發，雖未入門徑但只需要將眼前最後的障礙清掃，就可以大步而行。」

「萬望先生不吝教導。」

羅雲霄和施仁新同時站起，向艾倫肅然施禮。

艾倫笑著擺擺手，「都什麼年代了，二位不必拘禮，我既然決定了與二位相見，自然會儘力解去你們的困惑。先坐，坐，待我去弄茶。」

「茶道，起源於幾千年前的東方，與佛道儒三家的學說都有很深的淵源。仁新最少也鑽研了三年時間的古東方典籍，不知對茶道有何認識？」

「先生竟然知道我讀過東方古代的典籍！」

施仁新大為詫異，因為自己三年前在修行難有寸進的時候去求教於老K，老K指點自己去讀東方古代的經典學說。這是一個很隱秘的事情，自己從來沒有對老K之外的任何人談起過，艾倫竟然隨口就說了出來。

「當然不會是老K告訴我的。」

艾倫回頭微微一笑，繼續從櫃中拿東西。

「你的呼吸方式、站立坐姿、甚至造出的光子劍，無不透出東方古文化對你的影響。你學習的同時卻不自覺的排斥了一些東西，因為那個體系離你是那麼遠，即使你的內心已經接納。」

「你們倆區別在於，仁新極度專註而雲霄異常廣博。專註的人在方向正確后容易入門踏上新天地，但是前行中卻將遭遇諸多阻礙與困惑；而廣博者卻極不容易踏上道路，因為面臨的選徑太多，但是擺脫迷霧回歸正途之後定然後勁十足，成就不可限量。」

「在研修的道路上你們要相互探討和分享，這樣對彼此都有極大的益處。」

施仁新與羅雲霄同時陷入思考中。

艾倫邊說邊從櫃中捧出一青瓷茶海置於二人前的小几上，茶海上有一古樸紫砂壺與大小一致四個茶杯。隨後又取出一個一升左右的密閉水瓶。

握著水瓶，艾倫笑道：「這本是清晨我託人從千多公裡外三千多米高峰的一處山泉中取來，卻因開發完工時間計算的疏忽而幾乎浪費。好在你們二位及時的前來。」

言罷啟開瓶蓋，將水注入牆角一水壺中，點燃酒精小爐開始燒煮起來。

「來，別發愣，二位賞鑒下我的茶葉。」

艾倫又從柜子中取來一個小筒和賞茶盤，輕輕拔開小筒的蓋子，一股細膩的花果香味撲鼻而來。

「好茶！茶味以花果香型為上品，老火香型次之，老火粗味更次之。而同樣的花果香型則是越細膩品質就越高，先生罐中透出的香味隱含蘭花香味，肯定是極品之列了。」施仁新讚歎道。

艾倫微微笑道：「二位可曾猜想罐中茶葉形狀？」

說話間，艾倫持罐的手輕輕抖動，竟然是三顆墨綠的丸子從茶罐跳落到賞茶盤中，發出叮噹脆響。

一時間，香味更盛，細細回味間，猶如醍醐灌頂，隨後通體舒泰。

羅雲霄也忍不住嘆道：「我雖不通茶道，但今日只是聞此香味，竟感悟到自己這些年走了太多彎路，以致在認知的道路止步不前。今日之後，我必拋開一切自然科學理論的束縛，重新回歸本源的認知。多謝先生幫我勘破迷途。」

說完羅雲霄站起來向艾倫深鞠一躬，艾倫笑笑，泰然承受。

「據書上記載，茶分六類，分別為綠茶、紅茶、青茶、白茶、黃茶、黑茶，不知先生這茶歸於哪類？或者是獨闢蹊徑的創新？」施仁新恭敬問道。

「我這茶取自烏龍之道，當以青茶論。因烘焙發酵所用場所是一極為特殊的能量場，因此得以形成丸狀，茶丸氣息中也富含奇異能量。」

酒精爐上的茶壺發出嘶嘶的輕響，隱隱還可以聽到壺中水翻滾的聲音。艾倫取過水壺，開始沖淋茶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