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服雙面醫生(十五)
陸西澤一出關,便看到了宋言。宋言察覺陸西澤的修為變得深不可測,心中一喜,臉上也綻開笑顏:「恭喜少爺。」
陸西澤一笑,示意宋言把輪椅推上來,慢悠悠地坐了上去。在坐上輪椅的一瞬間,他斂起了修為的變化,靈力彷彿又和從前差不多。這叫「入化」,修為達到一定層次,可以隱藏自己的靈力而不被人探知自己的修為變化。
宋言心中更為喜悅。
能達到「入化」階段,代表著陸西澤至少達到了八階!跟著這麼強大的陸西澤,他們的前途自然也是不可限量的。
宋言推著陸西澤回到住處,唐語迎了上來,向陸西澤彙報:「少爺,有位姓沈的前輩說要找您,我讓他等在正廳那邊了。」
陸西澤心頭一跳,眉頭罕見地舒展開。他含笑說:「宋言,推我過去,我去見見沈前輩。」
來的自然是沈其秋。
沈其秋沒有等在正廳中,而是站在前庭,看著遠處高聳入雲的仙靈十三峰。仙靈山有三大主峰,十大次峰,次峰呈環繞之勢,將主峰圍繞在中間。煙霧終年繚繞其上,讓山上那隨四季變換的色彩也變得縹緲而朦朧。
沈其秋眉頭緊皺。
陸西澤恭謹地喊道:「沈前輩。」
沈其秋面色發沉,看著仙靈山三大主峰的方向說:「你看出來了嗎?那白色的雲霧摻了點東西。」
陸西澤心中一凜,抬頭看去,發現那雲霧深處似乎滲出了一點點黑氣。那黑氣並不明顯,肉眼甚至無法辨別,可陸西澤靈竅已開,很容易便看到了沈其秋所說的「東西」。
陸西澤說:「沈前輩您知道那是什麼?」
沈其秋盯著陸西澤看了片刻,說道:「你應該也知道。」
陸西澤是陸家人,而且是「人皇」。就算以前被寵成了紈絝子弟,如今也不會再渾渾噩噩下去。聽說陸母也出關了,陸家上下都緊繃著,應該是「人皇」已覺醒。
陸西澤說:「母親已經讓人去徹查。」他通過「逍遙散」打入了幾個堂弟內部,對幾個旁支的動向瞭若指掌。那些旁支有異心,那些旁支能留下,陸西澤都心裡有數。順著得到的線索往下追查,陸母已經發現幾個封印法訣被人動過。
再讓他們繼續下去,封印的妖魔很可能現世!
陸西澤說:「那是妖氣。」
沈其秋說:「關於仙靈山的傳說,我們外人知道得並不多,只知道裡面封印著一隻可怕的妖魔,它有著極其強大的妖力,以及號令天下妖魔的能力。即使已經封印了這麼多年,還是不少普通妖魔被它蠱惑,冒著被殺死的危險前往仙靈山——據說解開仙靈山的封印,就可以繼承那位妖魔的妖力。可是從來只有普通妖魔被它吸干精氣,從來沒有哪個普通妖魔成功繼承半點妖力。」
陸西澤點頭。
這就跟傳-銷一樣。拉人入伙的時候,傳-銷那邊都吹噓月入百萬,賺錢如流水,可實際上卻是上家把錢都撈走了,你想要回本都難——除非你像上家一樣拋開底線,吸自己親朋好友的血來挽回損失。
沒想到這樣的騙局在妖魔之中也能奏效。
陸西澤想到昨天見到的那個少年,話鋒一轉,問道:「沈前輩昨天見了那個冠軍嗎?」
沈其秋不明白陸西澤怎麼突然問起這個,但還是據實相告:「見了。那少年也算是天賦異稟,在圍棋方面特別有天分。不過身體實在太弱了,看不出什麼毛病,但——」
陸西澤有些惡意地問:「活不久了?」
沈其秋點頭。
陸西澤在心裡「呵」地一笑。連沈其秋都看不出問題,看來對方的偽裝功夫真的非常了得。他倒是要看看,那傢伙到底是什麼玩意兒!陸西澤心中冷笑,面上卻笑著提議:「先生,我帶您去見父親他們吧,他們最敬重您這樣的前輩。」
沈其秋想了想,答應下來。
仙靈山的存亡關乎著修真界——甚至俗世的存亡,他就算不為自己想,也要為自己親近的人想,他的孫女比陸西澤還小點兒呢。
見完陸建安和陸母,沈其秋就在陸家住下了。
沈其秋的坐鎮讓在陸家內外蹦躂個不停的傢伙消停了一段時間。
陸西澤專心地跟著薛舒揚學煉藥術。
他還是坐著輪椅上學放學,傳言都說陸家大少爺要成殘廢了,陸西澤都一笑置之。比較令陸西澤意外的是,薛舒揚竟都沒再從他身上「採補」了,雖然還是時不時抱著他睡,但都守著界線沒跨過去。
薛舒揚這樣,陸西澤反倒有點不適應。每次他試著撩-撥薛舒揚,薛舒揚依然會有反應,但就是沒對他下手——難道採補這種事,也講究養肥了再宰?
陸西澤想不明白,也不想去深想。自從夢見「未來」之後,他就堅定地斷絕自己動搖的苗頭。相信薛舒揚,無異於把整個陸家送到別人的刀下,他無論如何都不會做那樣的蠢事。
事實上他還挺想跟薛舒揚做-愛的。
前幾次上-床之後,他的靈力都穩定了不少。如今他的修為突然拔高了幾階,波動非常厲害,大有隨時會暴動的苗頭。當薛舒揚的爐鼎,與其說是被薛舒揚「採補」,還不如說是另一種意義上的「雙修」。
採補是單方向的,對被採補那一方有害無利的。
而雙修則是對雙方都有利的。
如果不是時間太緊迫,他當然也不想和有可能參與「未來」那場滅門慘事的薛舒揚「雙修」。可這不是沒多少時間了嗎?有捷徑不走白不走。
反正只是在床上翻滾一晚而已,他又沒少塊肉。想想靠著薛舒揚提升了修為,回頭把這些傢伙踩在腳下,感覺也挺爽的。
回頭再試試。
陸西澤笑了笑,去了陸建安和陸母那邊,他們剛才打電話來讓他放學後過去一趟的。
有沈其秋加入,很多事都變得簡單又輕鬆。陸母的眉頭已經舒展開,想起了上次閉關服用如意大乘丹前的主意,忙完以後馬上把陸西澤叫過來。
陸母說:「我都叫人準備好了,你和薛醫生通過氣了沒?」
陸西澤愣了愣,才想起陸母說的是拜師的事。最近薛舒揚實在太古怪了,他都把這事兒給忘了。陸西澤只能隨口胡扯:「最近忙期中考呢,一時沒想起來。」
陸母嗔怪地看了他一眼,說:「算了,當面說也一樣,讓你轉達本來就不夠鄭重。我讓你爸爸也回來了,等他一回我們就一起過去。」
陸西澤乖巧地微笑。
真期待等一下薛舒揚的表情,肯定很有趣。
薛舒揚的表情確實有一瞬的扭曲。
對於修鍊之人而言,師徒關係是神聖的。雖然他不算什麼正道,可他現在身在陸家,以陸家煉藥師的身份出現,必然要遵守正道的規則。師徒□□什麼的,犯禁!
薛舒揚看了陸西澤一眼。
自從察覺了陸西澤的防備,他便習慣觀察起陸西澤的一些小表情和小動作。最近陸西澤時不時會狀似不經意地勾-引他,可是眼底卻看不到半點歡愉和欲-望,無非是想借他來穩定突飛猛進的修為。
不知怎地,薛舒揚就是不想讓陸西澤如願。
因為他發現這正是他對陸西澤做過的事。沒有感情,沒有喜愛,只有純粹的目的性。至少他對陸西澤是這樣說的,他說要陸西澤當他的爐鼎,讓他「採補」。現在完全反了過來,變成了陸西澤想「採補」他。
這種感覺並不好受。
最開始意識到這一點時,薛舒揚甚至有些生氣。可想到自己曾經說過的話,火氣又消了,至少他沒法對陸西澤發火,只能怪自己以前做得太過分,讓陸西澤依樣畫葫蘆地照做。
薛舒揚盯著陸西澤,不難瞧見陸西澤眼底的得意。
陸西澤現在恐怕很討厭他。
這個認知讓薛舒揚心裡發悶。
陸西澤的想法很好理解,簡單來說就是「看到你不舒坦我就高興了」。即使要陸西澤喊他一聲「師父」,陸西澤也會開懷無比地喊出口。畢竟這傢伙本來就是沒臉沒皮的小紈絝,不管是讓他和人滾到床上還是讓他拜師,他都只當是好玩又有趣的事兒。
薛舒揚真是恨不得當場把陸西澤揪進懷裡狠狠教訓教訓。
可他還是遂了陸西澤的意。
正道在乎什麼師徒關係,他可不在乎。
陸西澤見薛舒揚全程綳著臉,臉上看不出什麼情緒,不由有些拿不準薛舒揚是什麼心思。不管怎麼說,他算是正式過了明路,算是薛舒揚的正經弟子。
陸西澤笑眯眯地喊:「師父。」
薛舒揚說:「嗯,徒弟乖。」
陸西澤:「……」
有種自己挖坑給自己跳的感覺。
陸建安和陸母倒是看不出什麼,見陸西澤乖乖巧巧地喊人,薛舒揚也語氣平和地應了,總算放下心來。雖說他們一向溺愛陸西澤,可如今危險當前,陸西澤能變得懂事起來還是令他們非常高興。
而薛舒揚這麼強大的煉藥師願意不計前嫌收下陸西澤這個徒弟,也讓陸建安和陸母鬆了口氣。
他們不介意為陸家和為仙靈山死,但終歸放不下自己最寶貝的兒子。
薛舒揚願意認陸西澤這個徒弟,將來遇到危險時說不定會護住陸西澤——這樣的話,也算是為陸家留下一線生機。
陸建安和陸母對視一眼,都看見了對方眼底的安然。
是的,他們其實沒有信心戰勝暗處的對手,也沒有信心可以讓仙靈山和陸家免於厄難。他們也是自私的,所以在厄難來臨之前他們想為陸西澤留下一線生機。
陸西澤原本正懊惱著,注意到陸建安和陸母的神色,背脊驀然繃緊。
原來,是這樣啊。
難怪那麼厭惡「他」的薛舒揚在夢裡沒有殺死他,反而還帶走了他。
除了因為他是適合採補的爐鼎之外,還因為他父母的囑託吧?
在薛舒揚來到陸家之後,陸建安對薛舒揚一直禮遇有加,薛舒揚對陸建安也還算敬重。如果陸建安和陸母願意付出一些代價,懇求薛舒揚護他一次,薛舒揚也許會答應吧?畢竟那對薛舒揚而言只是舉手之勞——甚至只是一句話的事。
可惜他最終還是對不起父母的良苦用心。
陸西澤心中那點兒惡作劇般的得意霎時消散無蹤。
這一次,換他護他們周全。
不管什麼手段他都不介意去用的。
陸西澤看向薛舒揚,像是看著個活生生的爐鼎。
薛舒揚想從他身上採補,他也想從薛舒揚採補,他們的目的還挺一致的。
陸西澤心裡暗暗發笑。
笑完以後不知怎地卻有點泛苦。
他希望一切可以早些結束,他們一家人可以像以前那樣開開心心地生活在一起。
至於薛舒揚?
最好有多遠滾多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