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章 撲朔迷離
第三百章撲朔迷離
醫科大的北樓是病理學教室,陳老師的辦公地方在四樓,二少和綠兒到的時候陳老師正在上課,所以他們在走廊里等了一會兒,綠兒從門往裡看了幾眼,這個陳老師戴個眼鏡,上課又慢條斯理的,毫無風趣可言,整個課堂上就看到同學們不停的在打著哈欠,跟許衛華上課時完全不一樣,許衛華雖然人嚴肅了一點,但是課還是講的生動有趣,而且她有硬知識,學生們服她。
但是綠兒看這個陳老師,完全照著書本來念的那種,病理學這門學科本生就枯燥無味,老師再這麼照本讀,學生們聽起來更像催眠課了,但病理學是主學科之一,還不能不上。綠兒在門外隨便聽了幾耳朵,都困的直打哈欠,可想裡頭的學生有多麼難熬了。
好不容易熬到下課,陳老師抱著書出了教室,綠兒一下子衝上去把他嚇的書都掉了一地,綠兒趕緊蹲下身子幫他撿,同時上下打量著這個陳老師,就像電影裡頭演的那種書獃子,很難想像喬木晗說他會罵人,感覺上他連大聲說話都不會,綠兒跟他說話時,他也是低著頭,連看都不敢看她一眼,這是天生自卑的一種表現,身為一個老師又是一個男人,有什麼可自卑的,雖然算不上英俊帥氣,但也是五官端正啊,眉目清秀的啊,怎麼就這麼陰氣沉沉的呢?
綠兒看著這個陳老師,其實應該算高的,只是他有點駝背,走路的時候又彎著身子,所以顯的很矮,但綠兒一站他身邊就能顯出他高了。
「陳老師你好,我叫綠兒,有些問題想要請教請教你可以嗎?」
陳老師看了綠兒一眼,又低下了頭,聲音很小,「你不是我們學校的學生。」
綠兒驚訝的佩服道:「哇,陳老師,你好厲害啊,全校幾千個學生你都能記的住啊?」
陳老師悶悶的點點頭,然後就準備走,綠兒趕緊追上去,這個時候二少就當甩手掌柜了,通常像這樣的情況下呢,還是小姑娘出面好辦事一點,而且以綠兒纏死人不償命的功夫來說,很快的,這個陳老師就會妥協了。
「陳老師你別走啊,我就是有些問題想問問你,沒有惡意。」綠兒追著陳老師一路往他的辦公室走去,二少遠遠跟著不靠近。
「你不是我們學校的學生,我幫不了你。」陳老師說著就要關門,被綠兒用腳抵住了,「你都沒聽我說是什麼問題呢,你身為老師不應該解人疑惑的嗎?」
陳老師不說話把綠兒推。
「難道胡靜靜死了,你就一點感覺都沒有嗎?」
一提到胡靜靜,陳老師終於停下了動作,他抬起頭詫異的看著綠兒,「你認識胡靜靜同學?」
「我是她的朋友,她死了,我要為她報仇,陳老師,她也是你的學生,難道你就不想知道是誰殺了她嗎?」
陳老師想了想把門打開,「進來吧。」
二少和綠兒進了屋,裡頭果然像朴元慧她們所說的那樣,好多舊傢伙,書啊,瓷器啊什麼的,如果不是他們知道他是個病理學老師,搞不好真要以為他是個收藏家了。
陳老師去一邊給他們倒茶,綠兒便在屋子裡轉悠著,「陳老師,你這麼喜歡晚清時的東西啊。」
「你認得這些東西?」陳老師驚訝望著綠兒。
「恩,當然認得啊,我也喜歡啊,平時沒事也會收藏收藏。」綠兒指著玻璃櫃里的一套茶具道:「你這套十二生肖杯如果是真的可是價值連城啊,雖然仿的很像,但也還是仿的。」
似乎是碰到了知音一般,陳老師的表情一下開朗起來了,「真的怎麼會放在這兒呢,不過這套是高仿製品也是極其珍貴的,外行人一般看不出來,你只看了一眼就知道它是假的,很厲害啊。」
綠兒笑笑搖搖頭,「哦,不不不,不是我厲害,而是這套杯子,真的在我家裡。」
「你真的有這套杯子?」陳老師的情緒一下子高漲起來,「我只看過復刻版的,從來沒看到原物,可以讓我見見嗎?」。
「可以啊,有空你去我家裡啊,我家裡有好多這種東西呢,我父親年輕的時候喜歡收集這些。」
「一般的小女孩都不太喜歡這種古舊的東西,我看你到是很感興趣,很難得啊,現在的年輕人都喜歡什麼新潮的玩意,我也實在不明白,那些所謂的流行到底好看在哪,老祖宗留下來的東西卻沒人看,老是對人家的那些所謂的高科技讚嘆不已,卻對自己民族的東西哧之以鼻。」
綠兒聽著陳老師的話,倒是對他有些改觀了,看樣子他是個念舊的人,就是可能思想觀念有些迂腐,於是綠兒便笑道:「陳老師,時代在變化呢,大家都得跟著時代前進啊,如果所有人都去緬懷過去了,那誰帶領這個社會,這個國家往前走呢?你看連你現在講課還不是用的話筒,投儀影,比如你看你手裡的書也是影印出來的,雖然珍藏版的書很一個珍貴,可卻也只能是珍藏啊,大眾更需要的還是這種排版印刷出來的書籍,你說是不是?祖宗留下來的東西當然是極其一個珍貴的,所以那有那麼多的收藏家爭相去搶,但你也不能要求每一個人都喜歡這些古老的東西,不喜歡不代表不在乎,他們只是不理解這個領域而已。」
「也許你說的也對,是我對年輕人太苛刻了。」
「也不是,陳老師一片赤子之心可以理解啊,說明您懷舊啊,是個長情的人。」
二少見兩人聊的不亦樂呼,也插不上嘴,只好坐在一邊喝茶了,就是不知道如果他一直不說話,這丫頭什麼時候能把話題引到正道上。
「對了,胡靜靜來找你都說了什麼。」
二少一口茶差點噴出來,這說轉就轉也太快了吧,年輕人的思維就是跳躍。
一提到胡靜靜陳老師的表情又暗淡下來了,「我不該告訴她那些的,是我的錯,她的死我也有責任,你們想知道什麼就問吧,也算是我做的一點補償。」
「我想知道,你這張地圖哪兒來的?」金娘從門外走進來,將地圖扔在陳老師的桌子上。
陳老師一見地圖,頓時緊張起來,「你從哪兒弄來的?」
「這是在胡靜靜的胃裡發現的。」綠兒一聽差點反謂。
陳老師看著地圖,突然沖向一排書櫃,從裡頭拿出一個盒子,翻找了半天,「天啦,她居然偷了地圖,這麼說,她去過墓地?」
「這個你不用管,我只要你告訴我,你從哪裡弄來的地圖?」
陳老師扶了扶眼鏡,低聲道:「我從小就喜歡收集舊東西,剛來北京的時候就喜歡往潘家園跑,有一天我在潘家園的門口碰到一個老頭,看樣子像是收廢品的那種,渾身髒兮兮的,他手裡有一個玉制瓷瓶想出手,我見那瓶子質地圓潤,造型獨特,色彩上也很鮮艷,更重要的是這是一件真品,雖看不出年代,但絕對不近代產物,而那老頭卻只以5000塊錢的價格就要出讓,他賣的這麼便宜我便問他原因,原來他兒子生了病,急需錢,潘家園有潘家園的規矩,他沒有入戶,沒有登記在冊,是不允許在裡頭買賣的,所以他只能站在門口,大多數人看看就都走了,誰會相信一個穿著破爛的老頭手裡會拿著一個真品的古董呢,他站了一天了,也沒有人肯買,我見他實在可憐,便多出了一倍的價錢買了它,那已經是我的底線了,我初來北京工作,平時又喜歡收藏,所以身上積蓄不多。」
「這瓶子跟這地圖有什麼關係啊?」綠兒聽到現在還是沒聽明白。
「地圖就裝在瓶子里。」
「可以拿給我看看嗎?」
「幾年前我有一個朋友造訪,看中了我這個瓶子,因為我與他交友多年,所以就當禮物送給它了,現在已經不在我手裡了。」
「有沒有照片留下來。」二少問道。
陳老師想了想,「有有,我的每一件收藏品我都有照片保存做為紀念。」說著就從柜子最裡頭拿出一個古舊的相冊,翻了半天才抽出一張照片,「你們看,就是這個。」
綠兒急慌慌的接過照片,「很普通的瓶子啊,不過看起來質地確實圓潤。」說著把照片遞給金娘和二少。
兩人看了一眼,相視對笑,見二人神情古怪,綠兒便問道,「你們認的出這是什麼瓶子?」
金娘哼了一聲,「我雖認的出這瓶子,但這瓶子的來歷嘛,我也不是很清楚,需要懂行的朋友來看一眼。」
綠兒驚訝道:「你們兩還不夠懂行的啊?從哪兒去找比你們還要懂的人啊?」綠兒到是很少能聽到金娘和二少都不知道的東西,但從照片上看這瓶子實在是普通的很,也許是用材珍貴吧,從瓶身看像是白玉所造,通體珠白,色澤圓潤無瑕,估摸著是白玉當中的羊脂玉。
「你認出這是什麼物件?」陳老師顯然有些激動。
金娘笑笑,「我一說名子你們都知道,結果看到實物你們卻不知道了,看來功課做的還不夠足。」
「快說說,這到底是什麼?」一聽陳老師這口氣就知道他是真急了。
「羊脂玉凈瓶。」金娘道。
陳老師撓撓頭,「名子聽著很耳熟,可一時又想不起來是什麼。」
綠兒想了想,恍然大悟道:「哦,羊脂玉凈瓶,是不是觀音菩薩手裡的那件寶物啊?」
金娘點點頭,「傳說中是這麼說的,至於是不是真的,我就不清楚了,還記得『新白娘子傳奇』中有一段,白素貞讓小青去梁王府盜取四件寶貝,其中一件就是羊脂玉凈瓶,它的來歷我知道的不多,但是它的作用可是非常神奇的,就像白素貞所說的一樣,可以使枯木再逢春。」
陳老師的大腿都快拍腫了,如此一件寶貝竟然就讓他輕意給送人了,見他那懊悔樣,金娘笑道:「你有什麼可虧的,最多虧個一萬錢,真正虧的是那個老人家,如此世間珍寶就這樣賣給你了,而且你也說了是他兒子有病才急爭賣了它暫錢用,他要是知道這瓶子的功效,他兒子的病估計早好了。」
「你說的這些都是真的?」陳老師見金娘年紀輕輕,難免有些不相信她的話。
「是不是真的現在也晚了,反正瓶子也不在了,那個老人家估計你也找不到了。現在可以說說你和胡靜靜到底都說了些什麼?」
陳老師給自己倒了杯茶平了平心氣兒,然後說道:「本來她來找我的時候,我是拒絕的,幕王府的事情不是普通的故事,我從來不跟任何人說,可這孩子纏我纏的緊,每天都來,我見她實在感興趣就當個故事說給她聽了。幕王府是乾隆年間建的,當時它還不是王府,是一間被遺棄的荒園,很久都沒有人注意過,後來來了個江湖術士無意中發現這個園子,就把這園子買下重新修頓,取名萬凰園,從此便在那園子里住了下來,可沒想到平安日子沒過一年,就出事了。那一年發生了文字獄的慘案,全國上下不知牽連多少人,這個江湖術士也沒倖免。」
綠兒疑惑道:「他一個江湖術士,既不在朝為官,又不舞文弄墨,這文字獄怎麼能扯到他身上?」
「只能怪他嘴巴太欠了,他自視精通風水,得了塊風水寶地做宅院便四處張揚,說北京有兩條龍脈,一是土龍,也就是紫禁城所在的位置,二是水龍,就是他現在所住的這所園子,這話一出,傳到皇帝耳朵里還得了,皇帝是真龍天子,龍脈自然歸他所有,他區區一個道士難不成還想圖謀造反改朝換代?當即就派官員去捉拿他,前去的官員看到他門前的匾上寫著『萬凰園』三個字,就添油加醋的告訴皇帝,天下都知道龍為天子,鳳為國母,他取名萬凰園豈不是在侮辱皇后?』皇帝一聽大怒,立即下令將這道士五馬分屍,並將其頭顱掛在城門之上以敬效尤。後來道士死了,接二接三的就開始發生怪事,萬凰園裡的所有花草都枯萎了,城門之上道士的頭顱仍在滴著鮮血,那血一直流了四十九天,京城的烏鴉都飛了過來,停在城牆門上哇哇的叫,清朝視烏鴉為吉祥鳥,所以人民就開始議論,覺得皇帝殺錯了人,才惹的這麼多的烏鴉來此哀鳴,後來皇帝扛不住百姓的議論便將它放了下來,將屍首收集起來又給安葬了,但萬凰園卻被徹底封了,直到同治皇帝繼位,這園子才被重新打開翻修了一下改名幕王府,賜給了當時的幕王。」
「這些你是怎麼知道的?」綠兒聽著陳老師的敘述,怎麼聽都像是野史裡頭才會記載的東西。
「偶然間收藏到一本清朝時期的手抄書,上面有過這一段的記載。」
果然是野史,綠兒在心裡想道。
「多謝陳老師這麼配合,那我們就不打擾了,如果有什麼需要,我們再來麻煩陳老師。」金娘笑著起身。
「哎,胡靜靜的死已成事實,我也不能再做什麼,如果你們有需要,隨時過來找我,我會盡我最大努力補償的。」
「陳老師也不要太自責了,誰也不希望發生這樣的事,至於今天我們的談話,希望您可以保秘。」
「這個我懂,你放心。」
三人離開學校后,綠兒便問道,「那那個瓶子怎麼辦啊?」
二少想了想說道:「你不是和沐沄小師傅很熟嗎,要不你問問他好嗎?佛家的東西我們又不是很了解,不知道它的來歷。」
「好啊,好啊,這事包在我身上了。」
見綠兒那麼興奮金娘有些不解的看著二少,「她什麼情況啊,什麼時候變這麼勤奮了。」
「哦,對了,說起他我倒想起來了,一燈大師圓寂了,給你留了樣東西,說必須你親自去拿,要不你跟我一塊兒去泰國吧。」綠兒突然說道。
「也好,那我順道去拜祭一下大師。」
……
晚上的時候金娘將地圖擺在白玉堂的面前,「大專家,幫我看看吧,這地圖有什麼講究?」
白玉堂上下看了看,然後無奈的看了一眼金娘,「這張地圖不完整,我也看不出什麼。」
「恩?怎麼會呢?這不是一張完整的地圖嗎?」金娘看著地圖,沒有任何缺口啊。
「這是上下分體的地圖,你看你手裡這張叫地圖,它上面應該還有一層覆蓋的叫地標圖,把地標圖放在這張地圖上,就能看到這張地圖想要告訴你的目的地,不然這就是個普通的地理圖,沒有任何意義。」
「那就奇怪了,難道胡靜靜手裡還有一張地圖?可今天陳老師看到地圖的時候並沒有說少了一張啊,可見胡靜靜拿的就是這一張地圖,那她為什麼要吞到肚子里呢,難道是她發現了地圖上的貓膩?」
「所以說,你說的那個羊脂玉凈瓶很可能是一對,而非一個。」
「啊?玉凈瓶有兩個?」
白玉堂冷笑一番,「是誰告訴你玉凈瓶只有一個的,只是傳說中說觀音菩薩手裡的法器叫玉凈瓶,又沒說它有幾個,這觀音還不只一個呢,有送子觀音,有滴水觀音,有坐蓮觀音,你怎麼就這麼肯定玉凈瓶只有一個呢?」
金娘嘆口氣坐到椅子上,「大哥,別跟我開玩笑了好嗎,就算這玉凈瓶能批量生產,天下這麼大我上哪兒找去啊?又不是每個玉凈瓶里都有地圖。」
「平常挺聰明的,怎麼這會糊塗了?你找不到別的,還找不到這個嗎?不是說被送人嗎,再要回來啊,憑你金掌柜的手段,要個瓶子回來還不是輕而易舉的啊。」
「你別說的我跟流氓土匪似的行不行,我是奉公守法的良民。」
「案子在這又不會跑,這麼多環在這扣著,你不一個一個把環解開,你怎麼破案呢?現在幕王府出了人命,暫時不會對外開放,我會找人盯著,你先把這瓶子弄清楚,把第二張地圖找出來,我們就能知道胡靜靜到底知道了些什麼,我才能下墓,別的都先別管了。」
「哎,好吧,這方面你是專家,只能聽你的了,我和綠兒去泰國,長明齋這邊你和二少看好了,如果晶石有任何羅生門的消息,立刻通知我,暫時他不會動你們,所以不用擔心。」
提到晶石白玉堂的臉色不好,秦詩的死他們脫不了干係,金娘知道白玉堂心裡有恨,便安慰道:「秦詩的遺體你們不用擔心,我可以保證她很好,你也想開點,雖說秦詩最後死於非命,但至少這個手術讓她多活了這麼多年,否則她十歲那年就死了,你們也不會遇到了是不是?」
白玉堂聽完有些激動,「難道連你開始贊同他們的做法了?是你自己當初說的,晶石所救的根本就不能算做是人,它們是一群比鬼還要可怕的物種,為了自己的活就要犧牲別人的命,是一種變相的借屍還魂,這話是你親口說的,怎麼現在你卻幫這群怪物說話了。」
金娘一聽氣不打一處來,「你這人怎麼好壞不分啊,我能幫他們說話嗎,我能贊同他們的做法嗎,如果我這麼容易就妥協了,我這些年的辛苦是為了什麼,費了這麼大力氣的周全又是為了什麼。秦詩死了你無能為力,我知道你難過,我說這些還不是為了安慰你,你倒反過來咬我一口。」
白玉堂不說話了,半響才道:「你知道我不是爭對你的。」
「老白,事情過去就過去了,秦詩救不了這是無可奈何的事,與其讓她痛苦的活著,不如讓她解脫,這樣的生命對她來說是罪孽,將來都是要還的,早早輪迴,早早結束這場惡夢。」
白玉堂不說話起身出去了,金娘看著他落寞的背影不禁感嘆,賞金獵人和摸金校尉都是表面風光,沾了太多陰氣的手,老天爺怎麼可能給你好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