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二章 死亡原因
第三百零二章死亡原因
許衛華看著眼前的屍體,第二具了,一個是她的學生,一個是她的同事,整個解剖室沒有任何其它的聲音,只聽到許衛華無聲的嘆息,日子為何總是過的如此不太平,年輕的時候嚮往著刺激,覺得生活太過平淡毫無樂趣,正因此她認識了鍾翎,接觸到這個神秘的職業,碰到過無數個離奇的案件,可漸漸的隨著死亡的人越來越多,年紀越來越大,才感覺從前平淡的生活是多麼的珍貴,這種珍貴在年少時是無法體會的,必須經過時間的磨練,只可惜這世上沒有後悔葯,老天爺不允許你反悔。
作為一個法醫,最痛苦的事情莫過於要親手下刀於自己熟悉的人,也許昨天你還和他笑著說話,今天就把手都插進了他的胸膛里。無論你有多麼不情願,該做的事還是要做,這也是為了還他一個公道。從屍檢上來看,陳老師也不是弔死的,而是屬於自然死亡,所謂的死亡就是指人的各項器官因為衰老而慢慢退化,最終形成死亡,這種自然死亡一般只存在於年長者身上。
許衛華看著警方送來的詳細資料,陳老師今年才三十五歲,從年齡上來說正值壯年,身體各項指標都健康沒有任何疾病,自然死亡根本不可能發生在他身上。對於法醫來說,這個世界上最不會說謊的就是死人,他的身體告訴著許衛華,他就是自然死亡。如此互相矛盾,若是別的法醫一定會百思不得其解,覺得是哪個環節出錯,可許衛華不是普通的法醫,她經手過的離奇案件太多了,他知道陳老師的死非同一般,他的死因一定也是她所看到的這樣,目前她唯一能做的是按照正常程序,出一個標準的屍檢報告。
陳老師的五臟六腑都被一一拿出來,做最後的化驗,許衛華將最後一塊器官裝進容器里,突然間她聽到身後有異響,是屍檢床在動,解剖室只有她一個人,不,嚴格的來說是只有她一個活人,而躺在屍檢床上的陳老師同,剛剛被拿走了所有的器官,現在只剩下一幅軀殼還躺在那。
許衛華放慢了手中的速度,仔細聽著身後傳來的聲音,床架發出吱吱的響聲,這說明床上的人剛才動了,響聲來越頻繁,聲音越來越大,許衛華站在那不敢轉身,這麼多年了,雖說已經習慣聽聞這樣的事情,但解剖室里還沒有發生過靈異事件,一時間說心裡不怕那肯定是騙人的。
突然那聲音停止了,房間里陷入到死一般的寂靜,許衛華猛的轉過身,下一秒她就緊緊捂住自己的嘴巴,她看到陳老師居然坐起來了,一雙空洞的眼睛直瞪瞪的盯著她,他那被剖開的胸膛還連著皮肉組織,裸露的胸骨血肉可見。
許衛華驚慌的亂了腳步,隨手的抓起離自己最近的一把刀,她的手在瑟瑟發抖,她緊咬著嘴唇努力不讓恐懼使自己昏厥,這把刀不是用來保護自己的,雖然此刻她十分害怕,可是她明白最可怕的不是陳老師的遺體自己動了,而是如果一但她昏厥了,陳老師走出了這間解剖室,她甚至都不敢去想,結果會是多麼可怕?
手機被放在儲存櫃里,她一時又拿不到無法通知長明齋的人,她試圖向旁邊移動了兩步,她發現當她移動的時候,陳老師的脖子也跟著移動了,那雙沒有焦距的眼睛一直在看著她,可偏偏解剖室的門在床的那一側,如果她繞過去,看這情形陳老師肯定會撲上來的。
正當許衛華不知所措之時,解剖室的門突然被打開,她還沒看的清來人,就看到她一把拆抓住陳老師的肩膀狠狠的將它摔到床上,同時將一張黃符貼到陳老師的額頭上。
許衛華看著金娘的動作如此迅速狠猛,感覺心臟都不在原來的位置上了,她放下刀大喘著氣,「還好你來了,我都不知道接下來要怎麼辦了?」
金娘看著陳老師,眉間滿是自責,「他的死我有責任,我不該放他一個人,我應該保護他的。」
「你又不是萬能的神,你怎麼知道誰會受難,北京城有這麼多人,難道你都能一一保護的了嗎?」
金娘嘆口氣,走至許衛華身邊,拿起桌上的刀,在許衛華的手腕上割了一刀,「你總是跟死人打交道,難免會碰到今天這樣的情況,是我之前沒有顧及到,今天看到了就不能不管。」說著將許衛華的血滴到乾淨的容器中,又滴了一沒自己的血,然後燒了張符在裡頭,「把它喝了吧,雖然不能驅除所有的鬼,但碰到今天這樣的情況,至少能給你爭取時間讓你跑。」
「我剛才倒不是害怕自己跑不了,我主要是怕他跑了,萬一他跑出去了,讓人看見了,那就徹底完了。」
「屍體的解剖結果是什麼?」
許衛華無奈搖搖頭,「一份沒有用的屍檢報告,陳老師屬於自然死亡。」
「哼,自然死亡?這麼年輕,誰信啊。」
「所以才說是沒有用的屍檢報告啊,正好你既然來了,就給我聽一聽你的專業意見吧。」
「專業性的意見由不得我來說,你先把屍體收好了,驗屍報告按常規的出,我去找一個人,他能給我合理的解釋。」
金娘說完急匆匆的就走了,許衛華看她的神情有些生氣的樣子,但不知道她去找誰,只好暫時先按她說的做。
……
奧雲風看到金娘的時候躲的比誰都遠,他嘗過痛苦的滋味,知道這個女人的手段,更何況現在的她渾身都充滿了殺氣,百米之內感覺都要寸草不生了。
辦公室的門被金娘一把推開,裡頭的人嚇的都趕緊溜了出去,只有那個男人不緊不慢的看著金娘,嘴角是她最討厭的笑。
金娘一掌拍到他的桌子上,還好這桌子結實,否則肯定會塌了,「我已經答應你了,定期會給你送血,我都做你活著的血庫了,只要我不死,你就會得到永生,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為什麼還要濫殺無辜,難道你答應我的事情都不做數了嗎?」
男人冷笑一聲,「金掌柜這話我可就聽不懂了,我殺了哪個無辜的人,用的著你親自登門質問?」
「陳意的死不要告訴我,你不知道。」
男人無奈,冷冷道:「區區一個老師我何用放在眼裡?你要查幕王府的事,我可是一點都沒給你添堵啊,怎麼我這麼配合,你反倒來怪我了。」
「陳意的死與你無關?」金娘半信半疑。
「幕王府的所有事件都與我無關,你不要錯怪了我,將來我可不會輕易就接受你的道歉。」
「陳意的內臟器官都被毫無痕迹的換了,而且是在屍體送到法醫手裡之前,你敢說不是你們的人做的?」
男人起身走至酒架處,「既然話都說到這兒了,你為什麼只懷疑我,而不懷疑你們的人也有問題呢?」
「我的人我自會去查,但我首先要確保,你的人沒有摻和進來。」
男人一臉無所謂,「我對你這件事沒有興趣,所以這麼大的帽子就不要扣在我的頭上,我無福消受。」
如果是他做的他不會不承認,這一點金娘很清楚,如此自負的一個人,殺人這種事情對他而言根本不算什麼,他也沒必要藏著掩著,所以暫時可以斷定晶石真的跟這件事情沒有關係。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金娘一分鐘也沒有多待,立刻就離開了,陳意枉死,冤魂不散差點詐屍,如若不儘早解決,屍體就要被燒掉,否則後果不堪設想,她得趕在屍崩之前將他的死查個清楚。
幕王府重新開封不過短短半年的時候,如今已連續出了兩條人命,周圍的百姓們對它都是議論紛紛的,加上這次幕王府已經被三度封印了,第一次袁世凱打開它,死了人,第二次紅衛兵想要闖進去,死了人,這一次又死了人,彷彿就像應驗了那個自殺而亡的老頭所說的一樣,這座王府動不得,誰動誰就要死。
這天晚上白玉堂和金娘潛進了幕王府,死人寢宮已經被拉上了黃線,這個地方現在有專人看守,誰也進不去,而且金娘發現出事之後,寢宮的門口竟新裝上了監控,她和白玉堂不得不從後門繞進去,從窗子跳進裡頭。
樑上的痕迹還在那,可地上的腳印卻已經沒有了,陳老師死的時候現場的腳印被斷定為是胡靜靜的,當然這個結論只有他們幾個知道,陳豐誰也沒說,包括鑒定科的人也都被下了封口令,死人的腳步怎麼能出現在案發現場呢。
「為什麼胡靜靜死的時候要穿著福晉的衣服,就算是福晉想要報仇,那她也不是弔死的啊,她是失血過多而死,也不該是胡靜靜這個死法,何況舌頭還被拉的那麼長。」這一點金娘一直想不通,為什要弔死?雖說弔死鬼是不能投胎的,可是不能投胎的方式有很多種啊,何必這麼麻煩還要上吊,還要穿著福晉的衣服。
「你們女人做事就是這麼沒有邏輯,就算變成鬼了都一樣。」白玉堂道。
金娘搖搖頭,「鬼沒有你那麼無聊,何況還是七竊流血,死不瞑目的鬼。胡靜靜被弔死一定有非被弔死不可的理由,只是我們現在還不知道而已。」
「我看啊,八成是那個福晉覺得胡靜靜太大嘴巴了,拿她的故事到處說,所以啊她才弔死她,變成一個真真的長舌婦。」
白玉堂的話點醒了金娘,「如果說是長舌婦,那麼不應該是胡靜靜,她最多只能算個傳話人,真正的長舌婦另有其人。」
「哇,這房梁可真高,胡靜靜想要上吊也廢了不少功夫啊。」白玉堂抬頭看著梁說道。
金娘抬頭也看了看,突然她腦子裡認過一絲想法,為什麼胡靜靜必須得弔死,還要穿著福晉的衣服?弔死與別的死法最大的不同就是腳不沾地,如果要看到屍體,必須抬頭,金娘突然位過白玉堂,「快回醫大,我知道怎麼回事了。」
電話里金娘也說的不清清楚,只讓許衛華把胡靜靜的屍體領出來,等她到的時候許衛華剛把胡靜靜給推進去,正準備往屍檢床上放,卻被金娘給攔住了,「胡靜靜死的時候有沒有穿鞋?」
許衛華拿出警察送來的現場報告,「沒有,光著腳的。」
「你有沒有查過她的腳?」
許衛華搖搖頭,「這倒沒有,因為知道做不出正確的屍檢所以,我沒有查的那麼仔細,你一直讓我等你的消息,那天之後我就沒有再碰過胡靜靜。」
「那就麻煩你,看一下她的雙腳。」
許衛華點點頭,開始仔細檢查著胡靜靜的腳,只見她捏了捏胡靜靜的腳,神情上有些不對,這時她脫下了手套,徒手檢查起來,只聽她疑惑道,「奇怪,這觸感怎麼會是這個樣子的呢?按理說它現在的腳應該是硬邦邦的,跟屍身的硬度應該是一樣的,可是現在我卻覺得她的腳絲乎有些軟,不是很軟的那種,但是和手一比就能感覺到了。」
白玉堂聽著上前試了一下,果然腳的觸感比手的要柔和一些,「怎麼會這樣呢?」
許衛華突然俯下身子聞了一下,「這腳上怎麼會有臘的味道?」
金娘上前,「這不是普通的臘,是屍臘,她的腳上被塗了一層屍臘。」
白玉堂聽完從兜里掏出打火機對著她的腳燒了幾下,只見幾滴無色清水狀的油滴落了下來,等所有的屍臘都融化了,胡靜靜的腳上竟顯出一行小字,上面寫著2--4-104。
「這什麼意思啊?」許衛華不解問道。
金娘搖搖頭,「應該是什麼編號吧。」
「是不是那藏書閣里的編號啊?」白玉堂問道。
金娘恍然大悟,「對,一定是,那天我見過,所有的藏書都被編了號,一定是這樣。」
「一個編號而已,為什麼要寫在她的腳底板上,還要在她死去的時候。」白玉堂知道屍臘在人體活著的時候是塗不上去的,因為活著的人體有溫度,必須等人死去,所以胡靜靜被吊了起來。
金娘長呼一口氣,「只有一個原因,是為了確保這個案子最終會落到我的手裡,胡靜靜死的時候身上穿著福晉的衣服,這不過只是一個障眼法,一但牽扯到冤魂復仇一類的事情,警方一定會聯繫長明齋,暗地裡讓我們幫忙,所以這個殺了胡靜靜的兇手,是為了讓我查這個案子。」
「為什麼呢?」許衛華不明白。
金娘突然想起了大老闆跟她說的話,「因為,警察有內鬼。」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
「等。」
「等?」白玉堂和許衛華兩人面面相視,「等什麼?」
「等綠兒帶回我想要的消息。」
……
大香山,原名火珠山,信眾們俗稱它為香山,位於河南省平頂山市新城區北3公里處,東有大龍山,西有小龍山,呈二龍戲珠之勢,非常壯觀。這是網路對於這個地方的定義詞,很多想要去香山的人一定對這段話不陌生,綠兒也是看了這個,以為她要去的地方就是這香山寺,實則其實不然,她要去的這個地方離香山寺還有一百多公里,這座山叫五皇山,雖不是妙善公主得道聖地,但此處卻也是佛音千里,香火盛旺。之所以沒有去香山寺而是來到五皇山是因為陳老師給的那張照片,照片里的人恰恰沐沄見過,他也是個理佛之人,法名無聞,那是幾年前,無聞和尚出外雲遊,偶然遇過萬龍寺,對寺內供奉龍像心生好奇,便在寺內小住了幾日,與一燈大師暢聊了一番佛法。
如今玉凈瓶在他手裡,故而綠兒便和沐沄一起來找她,他與沐沄相識也好說話一些。在車上綠兒一直悶悶不樂,因為開車的司機一直從後視鏡有意無意的向沐沄看去,這是沐沄第一次離開萬龍寺,還好現如今國內是盛夏,氣候上來說沐沄會比較適應,身體上不會很吃力,但是他是個和尚啊,所以出門的時候還是穿著沙衣,在飛機上的時候綠兒就已經發現老是有人對著沐沄指指點點,而他自己倒不在意,只是閉目養神,或者潛心默念著心經,對於周圍的事情不多於理會。
綠兒見那司機老是用異樣的看著沐沄心裡就很不好受,其實國內又不是沒有和尚,大家也不會這樣去盯著他看,唯一的理由是因為他的身邊有個綠兒,所以人們才多看上幾眼,會覺得奇怪,一個和尚的身邊怎麼會跟著一個小姑娘,這個時候綠兒有些體會到金娘所說的世人的冷眼了,一想到如果沐沄將來真的跟她在一起,就要永遠遭受這樣的眼神,那她是一千一萬個不願意的。
下了車綠兒仍舊不說話,兩人並肩向山上走著,今天不是廟日,所以香客和遊客也沒那麼多,走在山裡頭,總算沒有那麼多眼光了,佛山裡有和尚是很正常的事,大家都會以為綠兒是個香客,所以一路走來也沒有人會刻意把眼光落在她們身上。
「心裡有事不防說出來。」沐沄笑道。
「我只是不喜歡他們那樣看著你。」綠兒有些生氣道。
「哪樣看著我?」沐沄面露不解。
綠兒急了,「你是真不知道,還是故意裝不知道啊,難道你沒看出來別人都是怎麼看你的嗎?」
「我又沒有做錯事,為何要在意別人的眼光,世人千眼萬眼,千思萬想,你又怎能一意孤行讓他人與你們的想法一樣呢。」
「可你並沒有做錯什麼事,憑什麼承受那樣的目光。」
「我沒有承受,承受的人是你,你放不下,所以,在你心底,你覺得你錯了。」
綠兒張口又不知道說什麼,乾脆就氣的不說話了,「反正怎麼說都是你有理,我說不過你,但我就是不喜歡別人那麼看你。」說著便氣哄哄的往山裡走去。
都說山裡風雨不定,剛到半山腰,一陣風吹來,太陽還高高照著,卻下了一場太陽雨,綠兒和沐說躲到山間的亭子里,「這麼大太陽,下什麼雨啊,老天爺真是糊塗了。」
沐沄伸出手,雨滴落在他的手上,「這是佛祖的眼淚。」
綠兒不知怎的,聽他這麼一說噗嗤一聲笑了,「那佛祖為什麼要流眼淚呢?」
「因為世間疾苦,佛祖憐憫。」
綠兒站在廊亭邊,也學著沐沄伸出手,冰冷的雨水澆不滅她心中罪惡的火,此刻的她倒真希望玉凈瓶中的甘露能普度她,脫離這樣的火海。
山裡下了雨,空氣格外的好,除了樹木花草的芬芳,還有無根之水與生俱來的清新香氣,遠處傳來鳥鳴的聲音,綠兒一時竟沉醉在這樣的美景中,這種心平氣靜實在太珍貴了,從小到大她已經習慣了生活的起起落落,五皇山的雲霧繚繞卻彷彿讓她到了夢裡,那個她時常夢到的沒有紛擾的世外桃園。
「如果有一天,一切都結束了,我也想投入到佛祖的懷抱里,你說佛祖會要我嗎?」綠兒說話時,一隻七星瓢蟲落到她的手上,停在那,正在吸吮著她手上的露珠。
「只要你心中有佛,佛祖定會指引你找到正確的方向。」
綠兒轉過頭看著沐沄,七星瓢蟲忽然飛了,「那,你願意做我的佛嗎?當我迷茫時為我指點迷津,當我痛苦時為我送災祈福,當我一個人寂寞時,你會陪伴我,為我念頌心經。」
沐沄始終沒有看著綠兒。沉默是什麼樣的答案呢,每一個人心裡都不一樣,此時此刻在綠兒看來,沐沄的沉默是一種拒絕,她接受了。
雨停了,山間掛上了彩虹,滿山的蝴蝶又飛出來了,遠遠的望去美不勝收,如果太陽雨是佛祖的眼淚,那麼彩虹會是佛祖的笑容嗎?綠兒笑了,她不知道,但是她知道,風吹過,帶走了她心裡的眼淚,很燙,很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