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相國寺遇魯達林教頭刺配
「店家,行菜!好酒好菜一一端來!!」
「——喲!王排軍,上座,上座!」掌柜笑逐顏開道。
劉威龍和蘇星語隨王慶進了南城附近一間金明池酒肆,一張圓桌前才坐穩,王慶就高聲喝道。劉威龍抬眼四顧,只見花竹扶疏,廳院明凈,環境優雅。
廳內忙碌張羅的小二應聲后,王慶繼續道:「這家酒肆東京城小有名聲,鎮店三道菜,曹婆肉餅,薛家羊飯,梅家稚鴨,另外嘛,糖醋熘魚和桶子雞也是味道鮮美,遠近聞名,二位吃過便知」
「王慶老弟,隨便幾個素菜即可,不必那麼鋪張」劉威龍道。
「那怎行!剛才要不是大哥出手相助,王慶才暫時免受那虞候欺壓,唉——我這排軍做的真夠窩囊,手下好歹管著百來號人,卻被童貫家一個狗奴才那麼羞虐,我王慶蔫啊!有時真想豁出這條爛命,割下那狗虞候的腦袋……」
「老弟——你此刻的心情,我能夠體會,今日有冤有仇,且記在心裡,待日後揚眉吐氣,一一報了!」劉威龍被王慶的話,勾起來心間的共鳴。
蘇星語沉默不語。
那廚房活做得麻利,約莫半會兒,酒菜齊桌,三人持筷舉杯吃了起來。
「敢問大哥來東京何干?」王慶端酒問道。
「我與娘子回山東,只是路過東京,順道遊玩幾天就走」劉威龍說。
劉威龍轉念一想,王慶熟悉東京的地理,何不叫他做個臨時嚮導,帶我們到處看看,免走許多彎道。
「王老弟,可知道大相國寺怎麼去?」
「大哥,甭急,吃過飯,小弟同你們去,東京城大街小巷南北西東,沒我王慶不清楚的地方」
「呵呵,那是肯定。老弟,謝你美酒佳肴款待,說真的,許多日不曾飲酒,今日感覺東京這蒸餾白酒也不錯,一絲一毫不遜色於江南的女兒紅……來!來!王老弟,幹了!」
劉威龍心裡尋思,既然來到東京,又殺不了梁師成,總不能白跑一趟,至少得去心裡景仰已久的大相國寺看看,說不定打那兒見到魯智深和林沖也有可能。
三人離開金明池酒肆,王慶領著劉威龍和蘇星語往古州橋方向去。
北宋時期的大相國寺就在古州橋附近。
沿途上,王慶頭頭是道敘說起東京的陳年古事,有根有據道:「大哥,並非小弟炫耀自己,莫看我生的這般風流,除了會些拳腳功夫,書也沒念多少,可是我腦袋裡裝了許多故事,這故事就是我的資本。要是不信,我把大相國寺給你說說,看如何?」
蘇星語眼裡面,一看王慶就是個典型的浮浪子弟,禁不住嘻嘻一笑道:「你那些故事怕專門是拿來哄女人的吧」
劉威龍擺手道:「娘子,別瞎扯,聽王老弟說說看」
王慶一本正經道:「呵呵,李夫人輕看王慶哦,待我正兒巴經說於二位聽。提起這大相國寺啊!確實是東京數一數二的佛寺,初創於北齊天保六年,原來嘛!叫建國寺。記得家父曾經告訴我,它原本不是什麼佛寺,乃戰國魏公子無忌——信陵君的宅院。
蘇星語道:「哦,東京大相國寺戰國就有了?那不是比東晉創建的杭州靈隱寺還要年代久遠,不過,杭州靈隱寺可是擁有九樓、十八閣、七十二殿堂的大寺,房屋達1300餘間,僧眾達3000人。大相國寺的規模有那麼大嗎?」
王慶道:「一個深山靈院,一個鬧市古剎,各有千秋吧,大相國寺佔地五百餘畝,轄六十四個禪院、律院,養僧也有一千餘人,不少吧?別的先不論,觀其所有建築輝煌瑰麗,便有「金碧輝映,雲霞失容」之譽。最特別的就是相國寺的住持可是由皇帝賜封。皇帝平日巡幸、祈禱、恭謝以至進士題名也多在此所以相國寺又稱「皇家寺」。這些事,你們知道嗎?」
蘇星語道:「杭州靈隱寺有飛來峰、通天洞、一線天……」
王慶笑道:「大相國寺有的靈隱寺同樣沒有,不可這樣比的,待會看見大三門,就知道,上面皆是飛禽貓犬之類,珍禽奇獸,無所不有。資聖閣前安頓千年佛牙。九子母殿及東西塔院,惠林、智海,寶梵,競陳燈燭。資聖門內,各有金銅鑄羅漢五百尊、左右有兩瓶琉璃塔……」
蘇星語莞爾一笑道:「嘻嘻,算你嘴快,我不說了,不說了」
「相國寺內開「萬姓交易」,還有酒肆……」王慶邊走邊滔滔不絕。
三人大概走了一個來時辰,就到汴河的一個碼頭,碼頭上商賈、貨物上下頻繁,對面是一座古橋,上了古橋,就望見大相國寺氣派的前門,翹首可見,寺內場地空闊,遊人眾多。
「——諾,這就是大相國寺,到了,兩位瞧見沒?」王慶用手一指說。
「看見,走,陪咱們進去參觀參觀」劉威龍有些迫不及待。
「走吧!對了,忘了告訴你倆一件有趣的事,這大相國寺的高等和尚,平日里不但可以吃肉喝酒,還允許娶老婆的,絕對沒騙你們,前朝歷史有記載的,家父藏書親眼所見。書中說,相國寺星辰院,有一個富裕和尚澄暉,就著實娶了東京一個艷娼為妻。還有宋太祖時期,皇建院僧輝文竟敢攜夫人出迎趙匡胤,結果是太祖大怒,一頓好揍。聽了覺得黑糊糊吧?!這裡的和尚,哈哈哈……」王慶裂開嘴巴笑。
「不聽不知道,聽過真奇妙,王老弟果然見識廣博,佩服!」
一陣雄渾的鐘聲遠遠傳來,三人跨進了相國寺的前門。才進去排雲閣,沒好久,就看見迎面過來五個人。
「——智深師弟,且慢些走,智清禪師叫你呢!」兩個黃袍僧人追著一個身形魁梧,滿臉鬍鬚的高大和尚說。
「智明智義兩位師兄,討個方便,洒家心急火燎,趕路呢,回頭再把菜園與你等交割」那高大和尚頭也沒回,只顧前行,旁邊還跟著兩個破落戶打扮的人。
劉威龍上下打量,哎呀!1這模樣簡直太熟悉了,只見他面圓耳大,鼻直口方,貉腮鬍鬚,一身皂布直裰,短麻靴,胸前懸一串醒目佛珠,肩上倚了禪杖,腰間掛了戒刀,好不威武,這——不正是那個三拳打死鎮關西大鬧五台山的魯達嗎?!!真是無巧不成書。看他走得如此急迫,一定和林沖有關,機會千載難逢,先去和他打個照面,從中了解一些關於林沖的情況也好。於是,他趕緊對王慶和蘇星語說:「他果然在這裡,我去會個人,說兩句就來,等我」
「魯提轄,慢走!!」劉威龍有意識叫出他以前的名字,走攏去。
「洒家以前名字你也知道!?你是誰?」
「聞名不如見面,見面勝似聞名,魯提轄果然氣宇不凡,開門見山吧,是這樣的,我是林娘子家鄉的表弟,叫小龍,後面那位是我夫人,特來東京探望表姐,因這東京城實在太大,人生地不熟,今日尋了半天,也未找到表姐居住之所,曾聽表姐說起,大相國寺管菜園的魯智深和表姐夫林沖,常常聚在一起情同手足,這不,就尋這裡來了……」
魯智深一時間被劉威龍左一聲表姐右一聲表姐,弄得迷迷糊糊,加上又急著趕路,抱拳道:「原來是林嫂嫂家的親戚,你來得正好,林衝刺配滄州,洒家急著送他,回頭再說……」
「表姐夫林沖怎麼了?幹嘛刺配啊!」劉威龍故意驚訝問道。
「張三、李四,洒家還得趕路,你倆好生帶著他們去林嫂嫂家,耳刮子聽好了,恁地時,洒家自便去了。」
魯智深風風火火就那麼走了,留下兩個潑皮張三、李四,劉威龍明白此刻說什麼也無濟於事,只有先問張三、李四詳細情況,然後,再去林沖家看看。見智明智義兩位師兄也只好嘆息搖頭回去了。
劉威龍對蘇星語和王慶這樣說:「剛才碰巧遇見這位過去相熟的和尚,他告訴我,我的一個山東遠房親戚在東京出事了,想過去看看情況」
五人離開大相國寺,由潑皮張三、李四帶著去見林娘子。
張三道:「前不久,林教頭與娘子到岳廟燒香許願,娘子在許願,林教頭在外邊,看見咱們師父牆院裡面舞禪杖,秋風掃落葉,禁不住,大叫一聲好!這不,英雄惜英雄,進來和咱們師父論武,才一會兒,兩個關係就滾瓜爛熟。誰知道,高太尉家的那個花花太歲小衙內,偏偏那時刻,遇見林娘子,竟然把林娘子調戲,幸好他家丫環錦兒來報信,被林教頭及時趕過去,喝得鳥獸散。後來……」
張三抓抓頭皮,停頓了下來。
王慶追問道:「後來咋樣!?接著說啊」
張三嘆口氣,說道:「唉——那個高衙內,死不甘心,又設下調虎離山之計,故意遣陸虞候請林教頭去他府上吃酒,卻使富安來騙林家娘子到陸虞候家樓上調戲,結果,還是錦兒聰明機靈,見勢不妙,告訴林教頭,林教頭憤怒趕去,將那個陸虞候家打了一場。兩次陰謀詭計不成,高衙內惱羞成怒,抬出他乾爹高太尉,施了一道更加陰險惡毒之計。不好久,林教頭就中賊奸計,買了一把什麼寶刀,高太尉故意差兩個承局去他家呼喚林沖,叫將刀來府里比看。林教頭同二人到白虎節堂下。兩個承局進了堂里,就無影無蹤,高太尉從外面進來,陷害林教頭,說他私闖軍機重地,帶刀意欲行刺太尉……咱歇口氣,李四,你繼續說」
李四接著說:「開封府滕府尹審理此案,覺得高太尉是成心想弄死林教頭,根本就把開封府當自己家一般,也太無法無天,又知道林教頭一身武藝,血氣男兒,國家可用之材,冤死可惜。於是,自去高太尉面前再三稟說林衝口詞。高俅情知理短,又礙於府尹面子,只得准了。也就昨天府尹回來升廳,叫林沖除了長枷,斷了二十脊杖,喚個文筆匠刺了面頰,量地方遠近,判了個刺配滄州牢城,咱們家師父知道這些消息,差點沒去鬧官府,殺高太尉,只是,他想到林教頭再三叮囑,怕自己如此而陷林教頭於不義,才決定跟隨著林教頭暗中路上保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