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半夜易招鬼

29.半夜易招鬼

林杏越認錯,李長生越生氣,恨不能衝上去撕爛她那張虛假的麵皮,卻礙於師傅,不敢輕舉妄動,眼睜睜看著林杏揚長而去,差點兒沒氣吐血,琢磨以後尋機會非報今兒的仇不行。

彷彿知道他想什麼,成貴冷冷看了他一眼:「咱家提醒你一句,若是還想保住你這條小命,往後對林興能躲多遠就躲多遠,就你這點兒心思算計,給那小子提鞋都不配。」

又見長生的臉給自己打的紅腫不堪,渾身上下不知挨了那小子多少黑拳,站都有些站不穩,到底是自己的徒弟,不免有些心軟。

嘆了口氣:「師傅是為了你好,別說你,如今就是師傅對林興都得客客氣氣的,你在御前也當了幾年差,也該知道這宮裡的風向,從來都是跟著萬歲爺轉的,林興入了萬歲爺的眼,正在風頭上,你非要尋他的不自在,能有什麼好兒,更何況,我瞧著這小子雖有心計城府,卻不是個沒事兒找事兒的,做出的事兒極有規矩章法,只你不去惹他,他自然不會對你如何。」

李長生哪聽得進去:「師傅您可是皇上跟前的老人,伺候了這麼些年,難道還怕他一個剛上來的狗奴才,我瞧他也就是踩了狗屎運,一個剛來御前的新人,按理說,就得夾著尾巴做人,他倒好,飛揚跋扈連您老人家的面子都不給,他打我就是沖著您去的,想掃了您的面子,讓剛乾清宮的奴才們看笑話……」

「住口……」成貴怒瞪著他真是恨鐵不成鋼,以前只覺得自己這個徒弟有些愛貪小便宜,如今才發現,簡直蠢到家了,算計不過別人,心胸還窄,如果不是他把乾清宮這些奴才得罪苦了,何至於這些奴才都向著林興說話,到了這會兒不知道自思己過,反來攛掇自己給他找回場子,這不止是蠢是找死。

冷哼了一聲:你以為林興把鼻煙壺給我是為了告你的刁狀不成,你怎麼不想想,自來內官跟朝臣勾連就是大忌,若她直接把鼻煙壺交給皇上,你可想過後果,更何況,皇上跟太后自來不睦,承恩公是太后的親哥哥,皇上早視作眼中釘肉中刺,你收了王庚的鼻煙壺,咱家豈不落個勾連外臣的罪名,到時候別說你的小命,就是咱家這條老命也的交代了。

林興是不想事情鬧大,才把鼻煙壺給了我,就是想讓我知他個人情,往後再乾清宮當差,彼此有個照應,咱家還想著怎麼還她這個人情呢,你倒好,找她幹了一架,你以為今兒過去了事兒就完了嗎,明兒侍膳的時候,若皇上問起她臉上的傷,她嘴歪一歪,你這條命保不保得住都兩說。

李長生真有些害怕起來怯怯的道:「他,他不過就是一個奴才,難道皇上還會關心她的臉上有沒有傷,即便萬歲爺問了,我也不怕,我的傷比她重多了。」

成貴給他氣樂了:「你跟林興能一樣嗎,你就是斷條胳膊少條腿,皇上也不會掃一眼,而林興就是磕破點兒皮兒,萬歲爺也瞧得見,這就是聖寵懂不懂,師傅言盡於此,以後能不能保住你這條命,就看你自己的造化吧。」撂下話再不想跟他多言,甩手走了。

李長生愣愣站在宮門大半天才回過神來,喃喃的道:「不可能,不可能,他林興也不過一個奴才,能比自己金貴多少,再說,自己好歹在御前伺候兩年,怎麼不有點兒體面,他一個剛上來幾天兒的,皇上會護著他?」

越想越覺得有理,琢磨明兒要是皇上問起來,自己就把過錯往林杏身上推,就不信自己鬥不過這狗奴才。

不說李長生這兒怎麼蠢,卻說林杏,本想直接去御膳房,不想跟李長生打了一架,身上的衣裳都扯破了,還滾的都是土,頭髮也有些亂,索性先回去洗澡換衣裳。

剛洗了澡出來,就見順子一臉擔心的等著呢,看見他忙跑過來,伸手碰了碰她臉上的傷:「林哥哥疼不疼?」

林杏剛才洗澡的時候就看見了,自己這個身體的皮膚是夠白了,卻有個缺點,太過敏感,稍微一碰就容易留下痕迹,更何況,結結實實的挨了李長生一拳,這會兒半邊兒臉都透著青紫,看上去有些嚇人。

估計身上也有不少紅腫,是有些疼,不過不嚴重,尤其見順子一臉心疼,就更不覺得疼了,笑了笑:「不疼,就是看著嚇人,相信林哥哥,李長生那傢伙比哥哥疼的多。」

順子把上回的藥膏拿了出來,給林杏抹,林杏本有些嫌棄,覺得那藥膏的味兒不大好聞,可看到順子一臉擔心的樣兒,也就隨他了。

順子抹了葯,又幫林杏梳好了頭髮,這才跟著林杏往御膳房去了,眼瞅進了御膳房,順子忽道:「那個,林哥哥,你要是不為難的話,能不能把二狗子也弄出來。」

二狗子?林杏愣了愣,眼前劃過一張髒兮兮憨實的臉,想起二狗子寧可拿出所有存項來替自己求饒的事兒,心裡不免有些愧疚,不是順子提醒,自己都忘了還有這麼個人。

順子見她的神色,以為為難,忙道:「林哥哥若覺得為難,就當順子什麼都沒說,我只是覺得二狗子很關心林哥哥,知道我跟林哥哥好,對我也很照顧。」

林杏拍了拍他:「這事兒不難辦,只不過得等機會,我再好好想想吧。」

順子知道,這就等於答應了,高興的點點頭:「林哥哥最好了。」

林杏最喜歡看他笑,乾淨剔透毫無心機,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臉:「我家順子真好看。」

順子臉騰的紅了,低下頭半天才道:「林哥哥才好看呢,。」

劉喜兒在後頭聽著雞皮疙瘩都起了一身,琢磨這位不是有什麼特殊癖好吧,對這個順子好的,怎麼瞧著有點兒不對勁兒呢,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琢磨往後自己還是跟這位保持些距離吧,萬一這位要是看上自己怎麼辦。

林杏注意到他沒跟上來,瞥了他一眼:「你不跟著走,站在哪兒做什麼,不冷啊。」

劉喜兒見她的手還抓著順子,忍不住打了個激靈:「那個,那個,奴才內急,林哥哥跟順子哥哥先去,奴才撒泡尿就來。」

林杏看了他兩眼:「你還真沒出息,知道今兒都是好東西,緊著打撒乾淨了,好吃個飽。」

劉喜兒忙嘿嘿笑著:「奴才去了。」忙著往茅廁跑了。

林杏目光閃了閃,心說這小子動什麼心眼子,當自己不知道呢,就他那大嘴叉子,眯縫眼兒,自己就算再饑渴,也瞧不上他這樣兒的,真拿自己當個人兒了。

順子拽了拽他:「林哥哥進屋吧,外頭冷呢。」林杏點點頭,跟著順子進了屋。

拜師席擺在萬升這兒,林杏進來的時候,屋裡已經來了七八位,都是個跟萬升萬全兄弟差不多年紀的老太監,瞧衣裳該是各處管事的。

一見林杏進來,都站了起來,萬升萬全兄弟一左一右的迎上前:「還說叫人去迎呢,這可不就來了,大家可都等著見你呢,來,來,咱家給大家介紹,這位就是萬歲爺跟前兒的紅人,咱們乾清宮侍膳監的林公公,別瞧年紀小,本事大著呢。」

眾人都拱手,笑眯眯的說著拜年話兒。

萬全笑著看了他幾眼:「前兒咱們在前頭的值房裡賭錢的時候,林公公剛到御前,這才幾天就成了侍膳總管了,林公公這升遷的速度,可是前無古人啊。」

林杏嘿嘿一笑:「機緣巧合走了狗屎運,萬爺爺就別笑話奴才了。」

萬全笑了一聲:「這聲萬爺爺,如今咱家可當不起,若林兄弟不嫌咱家高攀,今兒咱家就托個大,自認個老哥哥如何?」

林杏笑了:「那兄弟可佔了大便宜,平白多了這麼多老哥哥,可是天大的喜事兒,這麼著,幾位老哥哥若是不嫌棄,一會兒兄弟敬眾位老哥哥一杯,往後還請幾位老哥哥提點照應兄弟才是。」

萬全暗暗點頭,就說這小子精,自己不過開了個頭,他自己就把事兒圓下去了,想在宮裡的混出頭,本事之外,人脈是最要緊的,就算你再有本事,光桿司令一個,逮誰都給你使絆子,縱有多少心眼子也沒用。

便笑著給他介紹:「這位是敬事房管事趙福,慎刑司管事趙豐正是他兄弟,這位是司禮監的管事王仁,這位是御用監的總管劉五……」一氣兒給林杏介紹了一遍。

林杏一邊兒寒暄,一邊兒暗暗吃驚,怪不得萬家這兄弟倆在宮裡混的開呢,能跟這些管事太監搭上話,套上交情可不易,更何況,瞧意思關係都不錯,這些可都是有用的人,得好好結交結交。

想到此笑道:「今兒可是兄弟的造化了,一下就得了這麼多老哥哥,來,來,兄弟先以茶代酒敬各位老哥哥一杯。」說著剛要端茶杯,卻給萬升攔住了:「酒席早已備下多時了,何用以茶代酒,各位老哥林老弟裡屋上席吧,炕上正暖和,咱們哥幾個,今兒晚上好好吃他個一醉方休,也當慶祝林老弟的高升了。」

眾人齊聲附和,簇擁著林杏進了屋,都知道這位如今是皇上跟前的紅人,打點好了沒壞處。

本都讓著林杏上座,林杏只是不依,執意坐在了炕沿邊兒上,炕燒的極熱,下頭又點了火盆子,桌子上的紅泥小爐子上還燉著暖鍋子,咕嘟嘟翻著小開兒,香氣四溢。

桌上的菜也讓林杏開了眼,比皇上的御膳一點兒都不差,心說怪不得都樂意在御膳房當差呢,別的好處不說,先能落一副好下水,這日子都快趕上皇上了。

順子提了酒壺過來斟酒,聞著味兒就是好酒。

萬全見她盯著酒杯看,不禁笑道:「今兒我們幾個可是沾了老弟的光,這可是陳釀的玉泉酒,是玉泉山的泉水釀造而成,是咱們萬歲爺用的御酒,這樣窖藏的陳釀,若不是看在林兄弟的面子,翟老哥可不捨得拿出來。」

萬全說的翟大用正是酒醋房的管事,這陳釀的御酒,自然是他拿來的,忙拱手:「讓翟老哥破費了,兄弟無以回報,敬老哥一杯,往後您就是林興的親老哥。」

翟大用呵呵笑著跟他碰杯乾了,酒過唇舌,清冽甘甜,酒香四溢,林杏不禁道:「這酒怎麼也有二十年了吧,真真好酒。」

翟大用先頭還只是客氣的應付,一聽這句不禁正了正神色:「老弟果然好本事,一杯便吃出了這酒的年頭,老哥佩服。」說著揮揮手,站在後頭的小太監忙把一個盒子捧了上來,翟大用遞給林杏:「這是老哥的一點兒小意思,兄弟可別推辭。」

林杏也不看,回頭遞給後頭的劉喜兒,笑道:「那兄弟就不跟老哥客氣了,往後有什麼事兒需要兄弟幫忙的,老哥只管言語一聲,兄弟定全力以赴。」

接著,林杏挨個的敬酒,林杏敬一杯酒,就會得一個見面禮兒,等敬了一圈下來,劉喜都有些抱不住了,只得放到對面的桌子上。

一頓飯吃的熱鬧非常,到散時已是午夜,各人都有差事,也不好熬的太晚,更何況,見林杏喝的有些醉,便散了。

萬升叫了兩個小太監過來幫著劉喜拿東西,又囑咐順子把林杏送回去,看著睡了再回來。

順子跟劉喜一左一右攙著林杏兒出了御膳房。

林杏是真有些醉了,她本來頗有酒量,這點兒酒對她來說真不叫事兒,也就沒在乎,卻忘了如今這個身子可不是她的,她林杏能千杯不醉,林興卻不行,加上年紀小,扛不住酒勁兒,自然就醉了。

醉了的林杏有些迷糊,不知今夕何夕,給劉喜跟順子攙著還走的歪歪斜斜,嘴裡卻哼哼唧唧的嘟囔著:「來來來,喝完了這杯還有一杯……再喝完這杯還有三杯……」

順子怕她摔了,一點兒不敢大意,扶著他趔趔趄趄的進了屋,跟劉喜兒扶她躺下,脫了外頭的衣裳鞋子,蓋上被子,又灌了湯婆子塞到被子里讓她抱著。

沾上枕頭林杏倒不鬧了,摟著暖融融的湯婆子,不一會兒就睡了過去,順子看了他一會兒,撥了撥地上的炭盆子,炕邊兒的暖壺子里溫上熱水,才回去了。

林杏睡了一會兒忽覺口渴,迷迷糊糊坐起來,伸手去摸炕邊兒小桌上的暖壺子,想倒杯水出來,沒等摸呢,就感覺一個杯子塞到了自己手裡,以為是順子,接過喝了,遞迴去躺下想繼續睡。

忽覺不對,順子夜裡不在這兒,正想著,就覺一雙冰冷的手卡在自己的脖子上,接著便是冷誚聲音響起:「之前我還真小看了你,沒想到你竟然有這樣的本事,混到御前來了。」

林杏猛然睜開眼,黑暗中對上劉玉那雙陰鷙的眼,頓時寒毛都豎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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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林春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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