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真是變態啊
眼前的死太監在林杏看來無異於惡鬼,自己這些日子過的太舒心了,竟忘了還有這麼顆定時炸彈。
這死太監陰晴不定,心思詭異,偏還練了一副好身手,半夜裡都能神不知鬼不覺的闖到乾清宮來,可見這人的本事,。
而且,最要命的是林杏不知道這死太監跟自己有什麼關係,從他的話音兒里聽,絕對不簡單,莫非他知道自己的底細。
想到此,鼓起勇氣開口:「我,我跟你到底有什麼仇?你三番兩次的要掐死我,你乾脆點兒說明白得了,就算死,我也落個明白鬼,省的死了都稀里糊塗的。」
劉玉眯著眼看了她一會兒:「我不管你是裝的,還是真忘了,你只記著這輩子,你都欠我的就行。」
林杏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大哥,就算我欠你銀子,你也得讓我明白欠多少吧,我好有個數,回頭還給你不就得了,咳咳咳咳……」林杏話未說完,感覺脖子上的手忽然收緊,忙伸手抓住,直搖頭,費力的道:「行,行,我欠你,一輩子都欠你的還不行嗎,你快放手,再不放手,就真玩完了。」
劉玉卻沒放開她,而是道:「把我也弄到御前來。」
林杏剛要說不行,脖子一收,差點兒背過氣去,忙點頭,劉玉才鬆開她:「什麼時候我能到御前來?」
林杏咳嗽了半天,才緩過氣來,琢磨這死太監真是自己的剋星,這都來了乾清宮還甩不開他,竟然異想天開的讓自己把他也弄到御前來,這死太監要是來了,有自己的好兒嗎,可要是不答應,估摸這死太監今兒就能掐死自己。
心裡轉了幾個主意,小心翼翼的道:「那個,我如今雖管著侍膳監,御前的大總管卻是成貴,御前的差事還得他說了算。」
見他目光不善,忙道:「不過,你別急,成貴欠我一個人情,我試著活動活動,沒準就能成。」
劉玉:「必須成,如果不把我弄來御前,你也甭想活。」
林杏忙道:「好,好,一定成,一定成。」心裡暗罵自己沒骨氣,當初還敢跟這死太監扭打玩命呢,如今只他一句話就嚇的腿發軟,果然,這人的日子不能過的太熨帖,太熨帖了就開始怕死惜命,一惜命骨頭就軟了。
不過,這死太監既然來了,自己怎麼也得問出點兒信息來才行,眼珠轉了轉小聲道:「那個,劉哥哥,你是不是進宮前就認識我啊?」
劉玉定定看了她許久,眼底隱約浮現的恨意,讓林杏一激靈:「那個,你要是不樂意說,就當我沒問好了。」
卻聽劉玉道:「你想問我知不知道你是假冒的。」
雖是意料之中,林杏卻仍有些吃驚,如果劉玉知道自己的身份,事情就更複雜了,很可能,劉玉是跟自己一起被送進宮來的,以劉玉的身手卻陪著自己一起進宮,這裡頭的陰謀……想想林杏都不寒而慄。
林杏忽然發現,自己不能追究真相,她有種直覺,不管真相是什麼,都對自己極為不利,當前最聰明的就是裝糊塗,如果能在真相露出來之前,穿回去就萬事OK了,如果穿不回去,再考慮吧。
事到如今,也只能過一天是一天,只不過,自己這個身體真是大問題,如果在宮裡就不能露出絲毫馬腳,那個秘葯是不是可以繼續服用,自己還得親眼看了之後再說。
再有,若自己倒霉催的穿不回去,這輩子就只能用這個身體活著,自己也不能讓這個身體存著如此大的隱患。
她相信,只要讓自己拿到秘葯,一定能找到解法,這死太監既然知道自己的底細,必然是自己的同謀,秘葯會不會就在他手裡呢?
想到此,試著道:「那個葯是不是該給我……」林杏話一出口,那隻鬼爪子又掐住了自己的脖子:「你不說自己忘了嗎,怎麼記得秘葯之事?」
林杏急忙抓住他的手:「你,你放開我,我是猜的,我都十五了,卻像十二三的,只要不傻都能猜出服食了抑制長大的秘葯。」
劉玉放開她:「你倒聰明。」
林杏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沒好氣的道:「這不是聰明是常識好不好,我覺得最近身體不大對,你要是不給我葯,估計過不了多久就露餡了。」
林杏編了個瞎話,想誆他一下,不想,這死太監卻笑了,只不過笑道極為諷刺:「露餡了豈不正好,我可是聽說,皇上對你這個新上任的侍膳太監倍加寵愛呢,要是知道你是女的,沒準你就能當娘娘了,不是比當太監強的多。」
林杏皺眉看著他:「你胡說什麼?」
「我是不是胡說,你自己清楚,你也不想想,皇上要不是看上你了,會把你一個小太監提拔成侍膳總管嗎,你放眼看看,宮裡那些掌事的太監,哪個不是四五十的年紀,有一個你這麼大的嗎,皇上自來對後宮娘娘們就冷,外頭一直謠傳皇上有隱疾,如今看來不是有隱疾,倒像是有龍陽之好,只是不知,若皇上知道你是女的,會如何,是把你當娘娘呢,還是把你當成臠寵……」
林杏再好的脾氣也給這死太監連諷帶刺,夾槍帶棒的話給激怒了,沒猶豫一拳就打了過去,只可惜被死太監一把抓住,一推一壓就把林杏壓在炕上。
兩人的身體貼的很近,死太監的臉就在她眼前,林杏甚至能感覺到他呼出的熱氣,以及他眼裡徹骨的冷意,而他的聲音比眼裡還要寒徹幾分:「我警告你,我的耐性有限,沒功夫跟你玩花拳繡腿的遊戲,有這功夫兒,還不如好好想想怎麼把皇上迷住。」
說著,笑了一聲:「說不定皇上就是喜歡你這種不男不女的貨色,早一天爬上龍床,咱們的債,說不準能了的快些。」
林杏愕然看著他:「你這話什麼意思?你不是要告訴我,我進宮就是為了迷惑皇上吧,你當我智商有多低,信這種沒影兒的話,指望著一個刷馬桶的太監迷惑皇上,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死太監卻喃喃的道:「以前我也以為絕無可能,可沒想到你倒是給了我驚喜,不過幾天就成了皇上跟前的紅人,爬上龍床有什麼新鮮的。」
林杏忍不住道:「你們到底想讓我做什麼?迷惑皇上?禍亂朝綱?」
死太監嗤一聲笑了:「你倒是有大志向,看來,即使你忘了過去的事兒,骨子裡卻還有印象。」
林杏愕然,自己剛就是隨口胡說的好不好,怎麼聽死太監的話音兒,倒像真的。
劉玉放開她:「不管怎麼說,你已經到了御前,再把我調過來,我會幫你想起所有的事兒,到時候不用我說,你也知道該怎麼做。」
林杏越聽越慎得慌,自己穿到這鳥不拉屎的地兒,已經夠倒霉的了,莫非還要更倒霉的攤上了妲己妹喜的命,人家可是禍國殃民的大美人,讓自己這樣豆芽菜似的發育不良的小太監,去干這樣高難度的活兒,這不笑話嗎,即便僥倖自己干成了,妲己妹喜可都死的超慘,自己這簡直就是奔著死去的啊。
想到此,不禁道:「那個,劉哥哥,你看啊,如今這太平盛世,天下清明的,好好過日子多好。」
不想,這死太監卻冷笑起來:「是太平盛世天下清明,可跟你我沒關係,這天下所有的人都能好好過日子,唯有你不行。」
林杏心驚的看著他:「為,為什麼我不行?」
死太監頗為不耐:「不行就是不行,給你三天時間把我弄到御前來,如果第三天我還在御花園,小心我半夜進來扭斷你的脖子,咱們一了百了。」
說著,站起來一把推開窗戶,回頭看了林杏一眼:「想要秘葯,找二狗子,我這兒沒有。」撂下話一躍竄了出去,瞬間就沒影兒了。
留下林杏坐在炕上咬牙切齒,竟然是二狗子,虧了自己還打算給他弄個好差事呢,原來二狗子跟劉玉一樣,都是監視自己的,怪不得肯拿銀子救自己呢,自己要是死了,他們的任務就徹底黃了,什麼為了家裡的爹娘弟妹存錢,簡直是胡說八道。
今天從死太監嘴裡得到的信息,對林杏衝擊太大,雖然還不大明白自己到底是誰?卻隱約猜到了進宮的目的,想來可笑,就憑自己這樣一個發育不良的小身板,竟然想去迷惑上頭那位老大,簡直瘋了。
雖才來御前沒幾天,可林杏也大約看出,上頭這位老大可不是什麼善茬兒,一句話就把方大壽打的腦漿迸裂,要是知道自己懷著這樣的目的,千刀萬剮都是便宜自己了。
而且,二狗子,竟然是二狗子,他奶奶的,拿老娘當傻子耍呢,自己非得想個招兒收拾收拾這混蛋不行。
至於秘葯,老娘不要了,要是真穿不回去,回頭存夠了錢,弄個假死葯糊弄出宮,管他什麼鬼任務,自己想怎麼逍遙怎麼逍遙。對了,還得帶上小順子,這小傢伙太可人疼,比這些面目可憎的死太監強多了。
想出了應對之策,林杏倒不著急了,天塌下來也得先睡覺,明兒一早還得當差呢,躺下不一會兒就睡了過去。
敲了一遍五更鼓的時候,劉喜兒前來叫林杏,林杏半天才掙扎著起來,洗漱好了,正了正帽子就奔著暖閣去了。
因為上次的驢肉事件,林杏讓萬升把早膳的葷菜都去了,盡量挑清爽的,今兒一看,不禁暗暗佩服萬升領悟力強,果然不見了油膩的葷菜,幾樣清爽小菜配上熬的糯糯的米粥,再加幾樣精緻的面點,小花捲小餛飩之類,簡單營養卻又不失精緻。
林杏只嘗了一口,就恨不能都吃了,給皇上夾了一個小花捲,盛了一碗米粥,見皇上沒有動的意思,剛要再夾,忽聽皇上開口:「抬起頭來。」
旁邊的成貴心裡咯噔一下,剛林杏一進來就看見她臉上脖子上的青紫痕迹了,比昨天還要厲害些,想瞞過去絕無可能,心裡正忐忑呢,李長生再蠢到底是自己教出來的徒弟,還跟自己沾著親,讓自己眼睜睜看著他丟了小命,真有些不忍,尤其這個事兒,說穿了也不是什麼大事,可就怕皇上不會罷休。
林杏下意識抬頭,皇上的目光從她的臉落到她脖子上,眸光一沉:「這是怎那麼弄的?」
林杏暗瞄了成貴一眼,從進來就不見李長生,想來成貴刻意不讓他今兒當值,想起劉玉,這個人情今兒無論如何得讓成貴欠上自己。
打定主意,便道:「昨兒兒回去的時候,摔了一跤。」
皇上皺了皺眉:「摔得?朕瞧著怎麼像打的,你不說實話,是想欺君嗎?「
林杏忙跪在地上:「奴才不敢。」
成貴一見這架勢瞞不過去了,忙跪在地上:「萬歲爺是老奴教徒無妨,罪該萬死。」
皇上挑挑眉:「教徒無方,你是說小林子臉上這傷是李長生打的?」
成貴咬咬牙剛要認,林杏忙截了過去:「回萬歲爺,不幹成總管的事,是我跟長生哥哥鬧著玩,比摔跤,碰了一下,長生哥哥比我傷的重多了,不信,萬歲爺把長生哥哥叫來,一瞧就知道了。」
成貴頗納悶的看了林杏一眼,這小子也太大度了吧,今兒這事兒即便長生丟了命,也是活該,她這般費力的為長生脫罪,實在不像這小子的風格。
外頭李長生端著茶剛好進來,見師傅跟林杏都跪在地上,暗道,莫非林杏這狗奴才惡人先告狀,把事兒翻到皇上跟前來了,不能由著這狗奴才胡說八道。
忙跪在地上:「萬歲爺,奴才冤枉……」話未說完,就被成貴喝住:「放肆,小林子剛才已經跟萬歲爺回明白了,說他臉上的傷是你們倆鬧著玩摔跤碰的,你喊什麼冤?」
李長生愣了愣,偷偷抬頭見皇上早膳都不用了,眼睛直直盯著林杏的臉,眉頭緊皺,彷彿要發怒的樣兒,嚇得魂兒都沒了,真是師傅那句話,皇上根本看不見自己的傷,因為皇上眼裡只有林杏這狗奴才。他也不傻,知道自己這會兒要是再說什麼,這條命就真懸了,忙低著頭,不敢吭聲。
自從皇上覺得林杏像他幼年養的小黑之後,潛意識就把林杏看成了自己的寵物,那就是自己怎麼逗弄都行,別人動一下都是死罪,剛要把李長生治罪李,卻發現林杏這奴才膽子大的拉住了自己的袖子,一雙眼睛祈求的盯著自己,那張紅潤潤的小嘴一張,吐出幾個字:「以後奴才再不敢跟長生哥哥胡鬧了,萬歲爺就饒了奴才這次成不成?」
聲音軟糯,鑽進耳朵里異常舒坦,心裡軟了軟,臉色也有些緩和:「你倒大度,罷了,既然你說是玩鬧就是玩鬧吧,只是玩鬧也該有個度,沒得把自己傷成這樣的,更何況,這裡是乾清宮豈是你們胡鬧的地方,若朕不罰你們,以後還有規矩嗎,若罰重了,又顯得朕不夠寬宥,這麼著,就罰你這奴才從今兒起在朕這兒抄三天經,也好靜心養性,至於李長生……」
皇上揮揮手:「罰去洒掃處吧。」
李長生面如死灰,成貴嘆了口氣,忙讓他謝恩,拖著他出去了。
一出大殿,李長生才醒過味兒來,撲通跪在地上:「師傅,師傅,我不去洒掃處,哪裡又臟又累,乾的是宮裡最下賤的差事,我不去,憑什麼一樣打架林杏只是抄經,我就得去干穢差……」
話未說完就挨了一嘴巴,成貴氣得直哆嗦:「你還敢胡亂攀扯,你知不知道,若不是萬歲爺看在咱家的份兒上,留了情面,你如今的下場就跟方大壽一樣。」
說著長嘆了一口氣:「師傅儘力了,也算對得起咱們師徒一場,往後是福是禍,你自己擔待吧。」撂下話一甩袖子進去了。
李長生要跟進去,門口當值的太監正是張三,哪會錯過這樣的機會,伸手攔住他,呵呵冷笑了兩聲:「李長生你如今可不是御前的人了,還賴在乾清宮做什麼,識相的趕緊滾,惹極了小爺,招呼侍衛進來把你打個半殘,可別怨小爺不念往日的情分,滾不滾?」
李長生怕他們真叫侍衛進來,不敢再留在這兒,恨恨的看了裡頭一眼,走了。
張三幾個在後頭呸了一聲:「什麼東西,給臉不要臉,敢跟林公公叫板,活膩歪了。」
再說林杏,沒想到自己這麼下死力氣的求情,都沒保住李長生,暗道,這個人情算是黃了,卻又有些心驚。
想起皇上剛落在自己臉上的目光,陰沉還好說,反正老大就這把臉,可是心疼是怎麼回事兒,莫非真讓劉玉那死太監說著了,皇上對自己有哪方面的意思?
正想著,感覺有隻手摸到了自己臉上,抬頭正對上皇上的臉,那隻在自己臉上摸的手,不是別人就是老大的。
林杏腦子裡忽然劃過三個斗大的字:「變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