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零六章 他導戲太好,她入戲過深
男醫生和兩個女護士的目光幾乎在瞬間齊刷刷地落在他身上,「您說什麼?」
時兆桓側過頭,露出好看的側顏,但看向他們的眼神卻不帶一絲一毫值得商榷的意思,「我說我的病還沒好。「
見他說地太過正經,男醫生和兩個女護士霎時不解,互望一眼。
男醫生隨即笑了起來:「不不,時行長,我們已經查地很清楚了,您的身體真的沒有什麼大礙,再過不久……」
「把你們院長殷天照叫過來。」不待這高個子男醫生說完,時兆桓用他冰涼的語氣直接將醫生剩下的話吹回了嗓子眼兒里。
醫生愣了片刻,小心翼翼地將病床上的大人物一番細細審視,審視了半晌,也沒有弄清這位大人物葫蘆里賣的是湯藥還是藥丸,只得戰戰兢兢地試探道:「時行長叫院長做什麼呢?」
時兆桓冷眸掃向他和另外兩個女護士,眼光像是刮鬍刀片一般為他們三人「剃鬍子」,可一不小心將毛髮「剃」多了,三人臉上泛起淅淅瀝瀝的「血跡」。
「你們作為醫生護士,勒索病人、欺負病人,你說我叫他做什麼?」
那男醫生和兩個女護士聞言又是一陣面面相覷,這個時行長光天化日之下到底在說些什麼胡話?
他們什麼時候勒索欺負他了?
院長會信?
不,不會信!
男醫生和兩個女護士再度對望一眼,從彼此疑惑的眼中得出了自己沒有勒索時兆桓的證據,方才安了心。
但他們很清楚,這家醫院的建設時兆桓有投錢。沒有醫生護士可以再招,但沒有這世上卻只有一個時兆桓。所以如果時行長開口了之後,院長一定會炒掉他們是真的。
醫生臉上常年不變的笑容終於化為一副無辜的模樣,「時行長,您真是開哪門子的玩笑呢?」
「我有心情跟你開玩笑?」時兆桓淡淡地道。
醫生護士又是一陣不明就裡地對視,之後只得可憐巴巴地點了點頭,方才低聲幽幽說道:「好好,您身體抱恙,不能出院。」
「這還不夠。」床上的人抬眼掃過電視機里倒映出的自己。
「要是不想被炒地話,就按我說的做。」
男醫生和兩個女護士在腦海里回想著二十分鐘前就在這間VIP病房裡上演的畫面,不由得哆嗦了起來。
此時看著這個罪魁禍首在這裡,醫生心下有苦難言,但嘴上還是一本正經地道:「錢小姐,您能勸勸時先生么?」
錢清童打量的目光在醫生和時兆桓之間來來回回掃蕩。
勸他?
醫生唉聲嘆氣道:「錢小姐啊,時先生昨晚受傷很嚴重啊。」
錢清童偏頭看著病床上看起來並沒有多大問題的男人,秀眉微蹙成一條線:「有那麼嚴重嗎?我怎麼看他沒有多大問題呢?早上都還能跟我說話。」
醫生忙不迭說道:「說話肯定能啊。但您別看行長他現在能說能動能吃,可昨晚撞在樹上的衝擊力可不小了,腦部深處有淤血堆積,稍不注意或是勞累過度很有可能會有腦震蕩的危險!」
「腦震蕩?」錢清童看著時兆桓的眼光頓時渲染上了驚詫,低下頭將他看了半天,眸中閃過一絲疑惑,「那麼嚴重?」
醫生面色沉重,僵硬著點了點頭,身後兩個護士也適時地跟著點了點頭,像是在唱雙簧。
胖胖的女護士又接著補了兩句,「不僅是腦部受撞擊,時先生身體還有很多隱性危害。」
「隱性危害?」聽到這句話,錢清童整個人神經都提起來了。
胖胖的女護士趕緊說道:「昨晚給時先生做的血液檢查報告里,先生體內血液十八項指標有九項指標都不合格。淋巴細胞比例過低,中性粒細胞比例過高,白細胞多了兩成,血紅蛋白過少,紅細胞分佈不均,血小板平均體積過小,MID中值細胞數少。」
另一個瘦瘦的女護士跟著說道:「我之前醫治過一個三天沒吃飯還流產了的流浪女,簡直不忍直視,就她這樣的身體,也才四樣指標不合格呢。」
聽到這護士拿流產的流浪女和自己作對比,不,是自己連她都沒有比上,某人那張冷冰冰的俊臉幾乎已經冷凍成了一個大冰錐子。
聽完醫生護士們這麼說,一點醫學常識都沒有並且連這些什麼淋巴細胞、血小板、白細胞等等新興辭彙聽都沒有聽過的錢清童有些慌了神了。
她聽懂了最後一個護士說的那個流產的流浪女,心頭已叫不妙,看著時兆桓的眼神都暗沉了幾分,好像面前這個男人現在成了這副模樣全都拜自己所賜,「怎麼這麼嚴重啊?」
她修長手指在臉上颳了兩下,走到那護士面前,「你把檢測報告給我看看。」
雖然她看不懂檢測報告,但還是想親自看看到底是什麼樣的身體血液能有這麼多項指標不合格。
但是她這話一問,那剛剛將時兆桓血液指標不合格說得興緻盎然的女護士整個人都愣住了。
她…。。。沒有血液指標檢測報告……
姜還是老的辣,男醫生審時度勢扶正自己的眼鏡鏡框:「錢小姐,剛剛我們拿著指標檢測報告來跟時先生彙報病情,都告訴他了他的傷勢很嚴重,並且給他看了報告,時先生很生氣,氣火攻心,把檢測報告撕了扔了。」
聽到男醫生如此沉重地說出真相,錢清童完全相信這個病情對時兆桓的打擊之大,都能讓向來風輕雲淡的時兆桓動手撕了,看來病情真地很嚴重,他完全不能面對。
她走到病床前坐了下來,望著床上男人的雙眼滿含著憐憫眾生的同情。
時兆桓一言不發,就看著她滿臉柔情而同情地看著自己。
這女人,終究入戲太深。
他還沒說話,錢清童忽然兩手拉住他的手,將他的大手緊緊包裹在自己兩隻小手裡,悲傷地都快哭出來了。
「時行長,您上輩子到底是造了什麼孽,這輩子才會有這麼多項指標不合格。好不容易將血液質量不合格的真相掩藏下去,我……都怪我……」
她更完全靠近他,將他的手緊緊按在自己胸口,垂首,神色間竟是夾帶懺悔的愧怍。
「我不該生你的氣,不該去時先生家裡住,不該不回家,這樣你就不會來接我,就不會出車禍,就不會讓腦袋受到撞擊,就不會留下腦震蕩的後遺症,就不會知道自己的血液質量連一個流產的流浪女都比不上!然後如此憤怒地將報告撕了……」
她說著說著,清細的聲音近乎顫抖了起來,在時兆桓看來像是在哼著奔喪曲,聽著聽著,他兩側入鬢長眉不由得斂成了一條黑黑的長線。
「對不起,對不起,都怪我,讓你出車禍。哎,我一生最怕欠人性命了啊……」
時兆桓任由著這女人抓住自己的手,如此誠摯而傷悲地傾訴自己的「罪惡」,那條橫躺在他額頭的黑線愈加見長。
她至於嗎?
就算血液質量不合格,也不至於這麼要死要活……難道她不知道血液指標不合格跟生死其實不會有太大的牽扯?
難道是他導演地太妙?
他心頭奇怪,但轉念一想,對常人來說再普通不過的問題對於沒有讀過書的她來說許都是天大的奇聞。因此聽到自己血液里十八項指標有九項都不合格才會如此詫異,如此愧怍。
看來自己找到了她的硬傷了。
這女人,真是容易入戲過深。
他打量她的目光有些打趣,目光難得地流露出從未出現過的溫柔。忽然他不想戲弄她了,想跟她說其實根本沒有這回事,但轉念還是放棄了。看她這樣把自己手握著,說些亂七八糟的話,其實還是挺不錯的。
男醫生自然不會如時兆桓這般齣戲,稍微沒演好,時行長萬一去找院長那可就是丟了飯碗的大事。
他扶正眼鏡鏡框,走到錢清童面前,一縷嘆息飄忽而出,「錢小姐,你也別太傷心,時先生現在心情很不好,你再這樣哭哭啼啼地後悔,更會影響他的心情,就讓他身體更不好了。」
錢清童一聽,果然重新恢復正常,鄭重地點了點頭,像是在搖著鐵鎚。
戲還沒演完,他還得繼續。
男醫生道:「可即使這樣,時行長早上聽到銀行的電話,還是要拼死拼活地回銀行工作。時先生,您也為何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呢?」
錢清童聽到男醫生說地如此誠懇,握住時兆桓的手的的手不由得又加重了力道,像是在握著他的生死符,炯炯有神的兩眼瞬時瞪成了二筒,眸中帶著警醒的意思,「時行長,你身體都成這樣了,你居然還回去工作?你真是不想活了么?」
時兆桓看她滿是責備和關心的樣子,卻並不領情,高傲地轉過頭:「別無他法,最近銀行有很多事要處理。」
「那你交給下面人來做啊。」
他冷眼瞟向她,「錢清童,你站著說話不腰疼,幾十億的貸款你讓我交給別人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