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難放手
下意識的,她聽了他的話,沒有再動。
眼角的餘光注視到了他臉上的溫漠無波,季子期出於身體的本能反應,摟過他的脖頸,甚至連過多的思考都不用,靠在他胸前,也不顧來來往往還有別人,抱緊他。
難放手。
此時此刻,她哪怕再不想承認,卻也不得不承認了,對他,她真的是已經難放手。
一個人在自己身邊待了太久,當那個人離開的時候,就會不適應。
與心與靈魂與意識相比較,人的身體是最不會撒謊的東西。
感受到她的不安,鍾守衡微微低頭,她泛紅的眼眶,就那樣自然而然的落入了他的眼底。
就近找了一個包廂,抱著她走過去。
其實分離不過也就是三天而已,對於她來說,卻像是經歷了三個世紀,讓她在這一刻再次被他抱在懷裡的時候,忽然有種恍如隔世的錯覺。
都說彼此相愛的人最有默契。
一如他們,這一刻,誰都沒再提起那日令彼此雙方都不愉快的事情,溫柔的相處模式,倒像是一對久別重逢的情|人,縱然心底情緒萬千,卻也誰都不肯泄露出來,只是默默的壓抑在自己的心底。
到了包廂裡面,鍾守衡抱著她走到沙發旁,然後把她放下來,抬手摸上她的臉,聲音中少了幾分冷冽,多了幾分柔愛,語氣淡漠卻又不乏關心的問道:「臉色怎麼這麼白,哪裡不舒服嗎?」
「嗯,肚子有些不舒服,」她淡淡的回答,聲音很輕,輕的讓她自己都有些聽不清楚,心下難免狹帶幾分慌張,「可能是吃壞東西了,沒什麼大事,過一會兒就好了。」
男人抬手,覆上她的小腹,輕輕的幫她揉著,眉目間溫和,全然不見厲色。
鍾守衡看著她,目光中也沒有多少情緒,收斂了自己的心神,問:「你今晚到這裡來,是因為工作上的事情?」
「算是吧,」她沒有直視他的問題,模稜兩可的回答,「也沒什麼別的事情,來之前我打了一下你公司的電話,你的秘書跟我說你在這裡,所以我想著順便過來看看你。」
他點點頭,低聲「嗯」了下,然後就沒有再多說什麼。
其實對於季子期來說,能說出最後那一句「順便過來看看你」,已經算是對他的妥協與讓步了。
如果放在平時,鍾守衡也肯定會高興,只是這畢竟不是平時,聽到她這樣說,別說高興了,他連最基本的情緒波動都沒有,臉上的神情自始至終都是那一個樣子,像是天下間什麼事都再也引不起他的動容一樣,包括她。
頓了頓,他對她講,「你身體不舒服,就先把工作放一放,先在這好好休息一會兒。」
「我……」
鍾守衡淡淡的說,完全沒一點兒自覺性,「今天你跟誰見面?我去跟他說一下,有什麼事情延後說。」
季子期:「……」
沉默了一會兒,她收斂了自己的目光,也不想再拿這種假話去敷衍他,忍不住切入主題,想要跟他道歉:「鍾守衡,那天晚上,我……」
「有話待會兒你再跟我說,」鍾守衡打斷她的話,聲音倒也不是不耐煩,還是跟剛才沒什麼區別,平平靜靜的,「我今天來這裡有工作要忙,暫時沒有跟你說話的時間。」
他騙了她。
其實,他是有時間的,距離跟對方談判的時間,還有整整半個小時。
這半個小時里,他完全可以聽她說話。
只是,與此同時,他心裡也清楚,如果一旦聽她說話,那到時候必然會分神。
而在與人談判的時候,最禁忌的,就是談判的其中一方分神。
分神必輸,他輸不起的不是錢,而是面子。
「哦,」季子期聽著他的話,目光中閃過一抹失落,卻又很快恢復如常,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截住了自己的話頭,臉上的神情有些不自在,「那你先過去吧,我在這裡稍微休息一會兒……等你。」
最後那兩個字,她說的有些輕,像是連自己都不敢面對一樣。
鍾守衡「嗯」了下,沒再回應她,從沙發上起身站起來,朝著外面走過去。
季子期從後面看著他的背影,目光有些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她看著他,走到門口,看著他即將要消失在自己的視線當中,沒由來的有些心慌,一個鬼使神差的從沙發上起身追了過去,從後面一把拉住他的手臂,「鍾守衡,我……」
後面的話,來不及說出來。
就是因為這一刻的意外,讓她沒來得及說出的那一句「愛你」生生的堵在了喉嚨口,再也說不出來。
而他,也沒有那個運氣,去聽到她親口說這兩個字。
這世上,有很多事情,就是因為這樣一次次的意外,而生生的錯過的。
「阿衡,昨晚你把U盤落在我那裡了。」門口處,傳來這樣一道聲音。
讓人一聽,便曉得一定會是個溫柔女子,全然不似她這般強勢。
就是那樣一個瞬間。
就是那樣一個剎那。
讓她所有未說完的話,一個字都再也說不出來。
她抬著手臂,原來是想要去拉他的,可卻還沒等碰到他的,就因為剛才那一句話,而停在了空中。
她看著自己的手與他手臂相隔的那段距離,不遠,不近,明明觸手可及,卻又像是隔了千山萬水,難以跨越。
聞聲,她收住自己的手,抬起頭,然後朝著那道聲音的發源地看過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個女孩子,面容姣好,周身散發出一種安靜柔和的氣息,看到她的時候,眼底情緒也沒有太多的意外與驚愕。
甚至,再過分一點,可以這樣說,她根本就沒有把她放在眼裡,眼底中,除了鍾守衡,沒有任何人。
季子期微微的、諷刺的勾了一下唇,笑容里充斥著自嘲。
在這一刻,她忽然覺得,其實她才是那個所謂的「第三者」,鍾守衡和忽然出現在門口的這個女人,才是一對情|人。
程語然。
她認識這個女孩子,她是程家的大小姐,跟鍾守衡認識的比她要早,他們曾是親密無間的朋友,這幾天來,也有媒體報道過他們二人之間的緋聞。
鍾守衡看到她忽然出現在包廂門口,劍眉微微皺了皺,明顯不悅,但最終卻也沒說什麼別的,只淡淡的說了一聲:「你打電話讓程碩去拿算了,沒必要親自跑這一趟。」
「我來都來了,」程語然笑了笑,語氣溫溫和和的,也沒在意他這淡漠的態度,「沒事,路程又不遠。……對了,你昨晚有沒有休息好?我記得你回去的時候很晚了。」
昨晚。
這兩個字,一次又一次,一遍又一遍的盤桓在季子期的腦中,久久縈繞。
於是她最終收回了手。
僵硬在半空中許久的手,就那樣,收了回去,不再有留戀。
夠了。
她閉一閉眼,覺得自己做到這種程度,真的夠了。
她伸出了手,她想做挽留,但是他,已經不肯再給她機會。
臉上的表情從剛剛那一瞬間的激動恢復至溫漠無波,她站在原地,也不顧及小|腹|處傳來的那陣子越來越疼的感覺,像是身體已經麻木了一樣。
一剎那的卑微過去,骨子裡從不服輸的倔強湧上。
她筆直著身體,站在那裡,姿態稍顯從容,下頜微微抬著,對面前這個深愛著的枕邊人態度疏離:「抱歉,今晚上麻煩你了。」
鍾守衡沒說話,回過頭來,看向她。
他看著她筆直的站在那裡,態度倔強,看著她剛剛閃過的那一抹溫柔短短几秒迅速消退下去,再也尋不見哪怕一星半點,看著她義無返顧毫不猶豫的抽回手,看著她變成了向來不把他放在心上的唐依心。
他掀唇,口吻森寒,「你覺得,昨晚我能做什麼?」
「你做什麼,與我有關嗎?」她笑一笑,姿態優雅,帶著那種讓他惱怒八分的孤傲,邁開步伐,朝著門口的方向走過去,欲要就此離開,連聽他解釋的心情都不再有了,擦身而過的時候,扔下這樣一句話:「歸根結底,我們沒有任何關係,不是情|人,不是夫妻,你想做什麼,我無權干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