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你的痛,我能懂
她也是他想放到掌心裡去疼去寵去愛的人,他怎麼可能會去踐踏她?
只是她一直都不接受他,甚至不惜為了別人反過來傷害他,讓他終究忍無可忍,從而跟她吵了一架而已。
秦佳音站在原地,靜靜的看著他,與之對望著,眼底的情緒淡漠,但是周身散發出的戾氣,卻毫不猶豫的出賣了她的怒。
半晌,她忽然出了聲,淡淡的叫了一聲他的名字,「鍾守衡。」
秦佳音做事不給人留面子,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哪怕在此刻,也依然如此。
鍾守衡沒出聲,好有耐心的等著她把話說完。
她說話也不想繞彎子,直接切入重點,跟他說,「唐依心離開了。」
鍾守衡臉上的神情鬆動了下。
抬起眸,看向她,似乎是不太敢相信她剛才說的話,又問了一遍:「什麼意思?」
「唐依心離開了。」秦佳音回答,重複了一遍剛才說的那六個字,跟他講:「兩天了,我打她電話她一直都沒有接。然後我去別墅找她,你家裡的人說,兩天前她說有點事,要出去很長一段時間,就離開了。」
「……」鍾守衡臉上的神情忽然有些複雜。
心裡,說不清楚是什麼滋味。
她看著他,臉上的神情那麼鄭重,連語氣也是如此,清清楚楚的跟他說,「我不知道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但我確定,你讓她受傷了無疑。……前段時間,就是你去法國的時候,她在夜場出了點事,正巧我手下的刑警隊趕到,我把她帶回了家,她醒來後跟我說了一句話,說是這輩子能夠遇見你,且你愛了她這麼多年,以及你們在一起的這段時間,是她感覺這一生中最幸運的事情……」
他忽然心慌。
對於她要說的是什麼,他心裡,好似隱隱約約已經清楚。
「我在國外待了多年,跟她也很久都沒有聯繫,當年唐家出事,我一度以為她已經不在,直到沈眉出事,我才知道她還活著。對於她身上發生的事情,也沒有太大的了解,但是無論發生過什麼,我都希望你能好好對她,她是被我姑姑從小捧在掌心裡的女兒,從小到大,沒受過一點委屈,家破人亡,已經讓她遭受了生命里最重大的一擊,我不想再看到她難過一次……」說到這,她臉上的神情終究有了動容,有傷有痛,「你們之間鬧成這樣,或許可能是她做錯了什麼,或者是說錯了什麼,但無論怎樣,我都希望你能原諒她,好好對她……」
一字一句,她說的那麼沉重,似一把把尖銳的利刃,刺在他的心上。
「……你看不見她對你的在乎,我看得見。」秦佳音頓了頓,然後從口袋中拿出一張疊好的紙,伸展開,放到他面前,「這是前段時間,她給我的東西,是一款戒指的設計圖,她跟我說,提前做好了,說不定將來哪天就用得上了。」
她摔在他的臉上。
滑落下去的那一瞬間,他伸手接過。
視線像是有些模糊,他看著眼前的那張圖紙,手中的力度,情不自禁的攥緊。
她準備了戒指。
他也準備了戒指。
他們都準備了戒指。
但是,誰的都沒有用得上。
聽著秦佳音的話,他甚至都能夠想象得到,她說那些話時臉上的柔愛。
原來,她早已經準備嫁給他。
連說句話的慾望都沒有,他將手中的那張圖紙收起來,更沒有顧得上辦公桌上那些仍然沒有處理完的文件,他匆忙出了公司,趕回家裡。
見到他這狼狽的樣子,女侍頗為錯愕,不曉得發生了什麼事情,更不曉得有誰竟然有這麼大的勇氣敢對他對手,訝異的叫了下:「先生……?」
不怪她驚訝。
實在是,他已經很長時間都沒有回來過了,而且這麼一回來,還是帶著一身傷。
鍾守衡沒心思說什麼廢話,下了車,頭也不回的反手甩上車門,三步並作兩步,幾乎是小跑著,朝著屋內走過去。
屋內,空空蕩蕩的,別說是人影,就連人走了之後留下的痕迹都沒有。
要不是記憶還在,他甚至都會以為,她從來,就沒有在這個地方出現過。
沒人。
客廳、浴室、陽台、廚房,他都看了,哪裡都沒人。
一直最擔心的事情,終究還是發生了。
動了動唇,他寒聲詢問跟進來的女侍,「她呢?」
不用言明,他口中的「她」指的是誰,就已經通透,因為這個世界上能夠引起他這麼動容的,除了那個人,再也不會有其他人。
「季小姐說出去有點事,需要很長一段時間,就搬出去了。」
「幾天?」
「兩天前。」女侍微微有些不解,「季小姐說已經跟您說過了,而且說您已經同意了,讓我們暫時不要打擾您。」
他微微握拳。
是她的作風。
選擇要走,就不會大張旗鼓,提前聲明。默默的離開,才是報復一個深愛著她的人的最殘忍的方式。
見他不出聲,女侍以為是哪裡出了問題,問道:「先生,有什麼問題嗎?」
當然有問題。
不……不能這樣說,這已經不僅僅是「問題」二字可以概括的了,她這分明就是,把他逼到了絕地。
沒有回答女侍的話,他從廚房裡走出去,回到二層主卧,推開房門。
映入眼帘的景象,讓他的意識徹底怔住。
像是整個人都被掏空一樣,感情的世界里,連根稻草都再也拾不起。
主卧內的陳設,很是潔凈,甚至比昔日里還要潔凈,每一個地方都被她收拾整理好了,一塵不染,他那天晚上離開之前記得有兩件襯衫沒洗,她也幫他洗乾淨了,晾乾之後,整整齊齊的疊了起來,放在了床頭上。
看著眼前的這些景象,他甚至都能夠想象得到,她離開之前,心裡到底是難受到了一種什麼樣的程度,又是如何忍著那種難受整理好了這一切,動作溫和,被他磨去了所有的強勢,眉宇之間又是涌動著怎樣的一種決絕,決定對他放手,不再留戀,更無不舍。
她做事還是這麼絕。
不給他、也不給自己留有餘地。
一旁桌子上擺放著的,是他曾送給她的禮物。
有大有小,有珍貴有普通,但不管是哪一樣,她都沒有拿,統統,都留在了這裡。
唯一帶走的,就是當初他母親送給她的那條項鏈,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不,還有一樣東西,她也帶走了,只不過,那不是他送給她的禮物,而是她送給他的禮物。
他忽然就想起來,他們前幾天第一次吵架的時候,離開之際,他把手上帶了好久的手錶摘了下來,放在了桌子上。
是他先不要的。
所以,她收回,並決定,不再給他機會。
垂在腿側的雙手,情不自禁的緊握成拳,手背上青筋浮現,連分明的骨節都透露出一絲殘忍,鍾守衡看著眼底的一切,咬牙切齒的叫了一聲:「唐依心……」
這話的意味當真是狠。
好像寧願得不到,一起拉她下地獄,都不想放過她似的。
他想:她的心,當真是這麼狠,這麼絕。
她連一句告別的話都沒有跟他講,甚至臨走之前還「善解人意」的吩咐了女侍不要打擾他,隻字片語未留下,走的安靜,無聲。
他一直以為,她是不會痛,且不會傷的。
可這一刻,他卻竟然如此清晰分明的感受到了當日|她因他的話而生出的痛與傷。
依心……原來,你的痛,我能懂。
他甚至,連她當時的心理,都猜到了。
——放棄,其實也並沒有什麼兩難,只是會痛一陣而已,等這一陣痛過去了,就沒事了。畢竟,這個世界上,沒有誰真的非誰不可的。
他一直以為這場感情中輸的人是自己。
可其實,輸的人是她。
年少時光既往不咎,滄海桑田之後,她把全部的自己都給了他,甚至沒有在他面前抱怨過一句,直到最後,徹徹底底的敗在了他的手裡。
他忽然想起很久之前,他把她給縱|情欺負了一頓之後,她趴在他胸口,對他講了一句:「鍾守衡,你欺負了我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