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
是的,那個就是那個少年知愁,他穿了一身漂亮的藍衣,頭髮依然隱隱約約的可以看出一些代表精靈的綠色。
他現在真的如同羽天希望的那樣,少年不知愁滋味了,他在人界好像找到了歸屬感,總是匆匆的來去。
上次見他,還是那樣一副血肉猙獰的樣子,現在閑閑散散一副富貴魂魄。依然脫去了煞氣,獲得了重生。
「我說知愁官人啊,這短短不過七十年,我這可是第三回見你了,你就不能多活幾年,跟這位清明官人一樣,尋個意中人,好好地廝守到白頭呢」
鍋里的水新添的,雖然柴火正旺,一時也是滾來不了的,所以孟婆停下來,跟兩個人聊天。
「下次下次啦,這次死的冤枉,閻王那個老頭說,這次給我個皇帝命,三宮六院的,總得有個我喜歡的。」知愁倚在爐灶上,那裡溫暖,貼著他的脊背,讓他感覺無比的舒心,純凈的靈氣,以他為中心,向著四周不斷散開。
「清明官人不用困惑,看知愁官人現在這個樣子,也不枉羽天用她的最後一絲祖神之力,為他扭轉了命運。聚起了他已經四散的魂魄。這麼多年的修復,在過幾年,仙班裡,就要多一個風神俊逸的人物了。」孟婆的面上滿含慈祥,看著知愁,她總是忍不住在心裡多湧出憐愛,也不枉羽天塑他重生,用她本可以自保的祖神之力。
一個虛無的祖神,怎麼敵得過一個深愛著她的少年呢。
「我可不打算成仙,世間天大地大,唯我自在,多逍遙啊。清明大人,你說是不是啊?」若說在不想成仙的人中,他知愁是一個,那麼他清明,則是領頭的人物了。
「肉體凡胎固然脆弱,但是,她即使是不死之身,也沒活出來她想要的人生,成神成仙,不過是自尋煩惱和寂寞而已,不划算,不划算啊。」清明也坐在了爐灶邊。
一藍一白兩個身影坐在孟婆的爐灶邊,舉碗對飲。
「若說是在一個界中,那一定要成為朋友啊。」清明飲了一口木碗中的茶湯,果然如同羽天說的那樣,清冽濃郁,有撫慰人心的力量。
「好。」知愁一飲而盡,站了起來,往奈何橋上走,在往前,就是六道輪迴了。
一朵開的正嬌艷的彼岸花絆住了他匆匆的腳步,他彎腰,伸手想摘下來,卻在梗在忍住了手。
「花信有期,想永遠留住它嗎?」清明的魂靈中依然帶著他的陰陽靈氣。
「你有辦法?」每次來,他總是能夠看到這朵彼岸花,他走邊謝,他來才開,為了能夠早早的見到它,他總是來去匆匆。
「當然有。」素手摘下來那朵花,用靈氣纏了,一份份脫出顏色來。鎖骨處有些淡淡的疼痛,知愁側目,一朵指甲蓋大小,艷紅的彼岸花印就開在了他的那裡。
「它會伴著你,走過一條條茫茫的人生路。」說完,清明也不在猶豫踏上了奈何橋。
蜃國,皇都。
「快來人啊,皇後娘娘要生了。。」
「不好了,丞相夫人也要生了。。。」
書房裡,一白一藍兩道身影正在對弈。
「陛。陛下。。臣,臣能夠先走一步嗎,沒,沒什麼大事,就是臣,臣的媳婦,要生個孩子給臣,臣,成能不能去看看。。」丞相扶額,這帝王的微表情,他真的猜不得。
「丞相,朕的媳婦,也在生,你看朕,多淡定啊。。」
「陛下,您的手抖得好厲害,要不要臣去找御醫來跟您看看。」
「朕,朕只是覺得冷。這養心殿里什麼時候這麼冷。。」
「陛下,是不是娘娘,不允許您進去,您拉上臣來墊背啊。。臣,臣的拙荊可還等著臣呢。。」
「容恪,你給本宮滾進來。。啊啊,疼死老娘了。」產房就在二人對弈的後殿,皇後娘娘渾厚的獅子吼透過薄薄的屏風傳來。
「咳,咳,丞相,你下了朝怎麼還不滾回府,朕可沒有時間在這裡陪你耗時間,退下吧。」
「臣。。」
蜃國皇史。「春,后誕育一子。皇子容姓,名知愁。」
蜃國臣史。「春,相得一子,取名清明」
依然是昏暗的地府,羽天在夢中來來回回,好像看到的以前,又好像夢到以後,總之浮浮沉沉,一時不知身在何處。
不覺,已然過去了許久。
「陛下,天妃娘娘身體真的很不適,早上請醫君來瞧,說娘娘是上行脈。」
兩個宮娥長得幾乎一般模樣,小小的眼睛容貌只能算是清秀。裕盛在黃泉地府一待就是小一個月,神文再也坐不住了,遣了她們來打探。
「什麼是上行脈?」裕盛剛剛起床,洗漱完,貼身的小奴立時送上公文還有紙筆。
正在執筆準備批改公文的裕盛本來興趣缺缺,但是覺得上行脈耳熟的很。
「陛下。上行脈,是女子陰脈,天妃娘娘,怕是有孕了。」小奴低著頭磨墨,解釋給裕盛聽。
「有孕?」眉心一轉,裕盛並沒有覺得有什麼太大的驚喜。
「是啊,天妃娘娘已經有了身孕,還請天帝能夠去瞧一瞧我們家娘娘,娘娘現在狀況不是很好,一直在下血。。」
「行了,本君知道了,天上那麼多的靈丹妙藥還保不住一個孩子,那麼你就讓醫仙去跳折仙台吧。滾,沒看到本君正忙著的嗎。」墨台脫手,狠狠地砸在了左邊的小宮娥頭上,小宮娥立時就暈了過去。
右面的那個縮著脖子,拖著同伴感覺的離開。
「小奴。」裕盛的面色依然不是很好。
小奴附耳。「去查,這個孩子是誰的轉生。」
「是。」小奴得令。
午後,裕盛照例回來羽天躺著的房間坐一坐,揚天這幾天一直都不見身影,因為羽天的靈力減弱,所以他在撐天神柱處查看有沒有辦法取出自己那一半的魂靈。
遠遠地看臉色,也知道他是無功而返。
進到羽天的房間,看到裕盛,揚天的心裡的剛剛好轉一些的火氣再次燃起。
「你堂堂一介天君,難道不知道避嫌嗎?」
裕盛並不理他,他正在查看羽天的狀況。羽天的臉色已經緩和的很好了,但是這次,沒有個百十年,羽天休想恢復。
「本尊再跟你講話。」揚天也是避世多年,加之他從出生起就是受人矚目,何時受過這樣的冷待。
「神尊不也在這裡嗎?」裕盛為羽天掖好被子。提氣準備在渡些靈氣給羽天。
「你之前受傷了,再渡靈氣給他,你的虛元也會受不住的。」揚天按住了他的肩膀,本以為他能夠避開,可是一捏一個實處。
裕盛也變得虛弱起來。
「不用你管。她這個樣子,您功不可沒啊。」裕盛皺著眉,眉尾幾乎要挑入鬢中。
「我們的恩怨,不是你能夠明白的。」揚天鬆開他的肩膀,坐在了羽天的床邊,神色複雜的看著羽天,
「我是不明白你們三神之間的恩怨,但是我知道,你和我師尊,都把她拋下了,曾經寵她如天,現在棄她在這裡自生自滅,你讓她,怎麼不入魔。」裕盛在焚天門下的時候,揚天也有教授過他翻天之術,所以兩個也算是熟識。
「她又不是小孩子,我看她自己一個人,也過的不錯。」揚天被裕盛說的觸動心腸,他伸出修長的手指,食指曲彎成鉤,輕輕的刮蹭了一下羽天的臉頰,曾經他真的也把她當做親妹妹一樣疼愛。
三人里,就她最孱弱,他怎麼可能不惻隱與她。如果沒有青鸞,他們三個人,或許依然坐在玉羅湖上,他吹笛子,羽天起舞,那隻老狐狸躺在榻上上,小聲的跟他說「羽天肯定又胖了,肯定又胖了。」然後他們兩個人一起被打下水。
那隻老狐狸最討厭水。而且不會游泳。。想到那時的狼狽,揚天嘴角勾起一道弧度。
手邊是羽天滑嫩的臉頰,一滴淚,從她的眼角流下,真不知道她在做什麼夢,羽天幾乎不哭,他在時,她一次都沒有哭過,一次都沒有。
可是究竟為什麼,他就是不在了呢?
有些問題,揚天從來不敢細想。天劫是從那次的七界大戰起種下的,直至五十萬年前開始燦如孽果。如果那次七界大戰時他在的話,會不會,焚天就不會死了呢?
陷入深思的揚天不查,羽天已經醒了過來,她剛才夢到了焚天去應劫的時候,他一個人,寒風吹的他的白髮瑟瑟,沒有人能夠攔得住他,也沒有人,幫幫他。
睜眼,在沒有感知到疼痛前,她就感覺到臉頰上的手,
「揚天。。」羽天的聲音沙啞,她為揚天這多年未見的善意激動的發抖。
「醒了。」揚天回神,收手別過臉去,不去看她,但是心底泛起的欣喜,是騙不了人的。
「姑姑,你醒了?」裕盛很高興羽天醒來,撲到羽天身邊,高興的想個孩子,彷彿剛才陰鬱的,是別人。
「小盛兒,姑姑我想被你捏死,也不用等到這裡鬧一番了。松,鬆手。。」
「她肩膀上有舊傷,不能捏。」揚天站了起來,利索的把裕盛提了起來。
「傷?」裕盛突然想到了之前打在她琵琶骨上的鉤子,心中一陣疼痛。
「無礙了,已經什麼都無礙了。」羽天長嘆一聲,閉上眼睛,感受著一陣陣湧上來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