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南宮侯爺和老太爺曾一殿為臣,她和侯府夫人年輕時也算常見面,至於南宮府那小子小時候亦是和白姐兒玩在一塊,只是小時候不是被白姐兒給揍怕了?這是揍出感情來了嗎?居然想把人娶回去?!
倒是有趣的孩子。
這門楣要是白姐兒也願意,也不是不能將就。
「不是我這做伯母的說風涼話,姑娘家沒有好出身就得有好名聲,才可能嫁個好人家,這年頭長得好不頂用,好人家娶親都要看德性,若是落了個克夫的名聲,這啊,嘖,就不好說了。」好名聲他們家這位姑娘顯然沒有。
邱氏不滿的皺起眉頭,正想出聲,站在她身邊像沒事人的於露白心裡冷笑后開口了。
「大伯母,嫁漢嫁漢穿衣吃飯,女子圖的不就是這些嗎?可我要是自己能自立門戶,還要成親做什麼?我的婚事我不愁,我爹不愁,我娘不愁,祖父祖母也不愁……」你這個隔了房的大伯母操心個什麼勁?
她這人最不愛與人理論,那些嘴皮子功夫,厭煩也不愛做,要是誰他娘的吃太飽不想活,她也不介意用劍講道理!
【第十一章你若不嫁,我終生不娶】
於露白目光微凝,說出來的話帶著絲絲寒氣,她本來眉目中就帶著英氣,清冷有神的眸子這一含怒更是駭人,王氏才獃獃的想起來她這侄女兒可是上過戰場、砍過人頭的,那股子巾幗英雄的氣勢近日收斂許多,她怎麼一恍神就忘記了這回事,還敢明槍暗箭的諷刺她德性有虧,她這是被豬油蒙了眼睛嗎?
不過話說回來,她可是長輩,這丫頭居然給她擺臉色!對此王氏面上不顯,心裡卻很是不滿。
多少年來,這國公府可都是她在掌家,她自問沒虧待過三房,這丫頭也不想想,將來三房可是要靠長房庇護過日子的,逞口舌之能,也不知道最後害了誰?
「自立門戶,哎,你這孩子怎麼說這種誅心話呢?當初你行事的時候為什麼就不多想想,這女子的名聲壞了可是大事,幸好你大伯父、二伯父家沒有閨女,要不然所有的姊妹不都被你連累了?」
於露白沒有急得跳腳,也沒有要反駁,更沒半點羞愧模樣,仍是端端正正的站著,臉上淡淡笑著。
王氏見她的模樣,氣得一口老血差點噴出來。
再看於老夫人的臉上也辨不出喜怒。
於露白卻是心明如鏡,她這大伯母貌似大度賢良,但心思算計一樣也不少,她這是借著這幾戶看起來不怎樣的人家來敲打自己呢。
女子不比男丁,未過門就死了未婚夫,會被說成克夫,將來就難嫁了,更何況她還離家一年,這簡直就是離經叛道的行為,沒有哪個世族能容忍這種事情的。
所以,像她這樣名聲有損的女子活該只能隨便擇了其中一家下嫁,這樣就算是好的了。
「其實呢,來向白姐兒提親的還有一家。」於老夫人不著痕迹的開了口,「我原本不想提,可眼看著姐兒禁不起蹉跎了,我們國公府也禁不起。」說到這裡,深深地看了於露白一眼,神情有些複雜。
「不知是哪一家?」邱氏問得無比鄭重。
於老夫人斂了笑,「沈大將軍府,說的是沈府的老四。」
這話一說出來,屋裡的人臉色不一,於露白卻是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心中如有小人捶地。沈老四,你要有膽子上國公府一步,你就死定了!
沈如墨是嫡長子,他為國捐軀后因為功勛卓著,皇帝追封他為一等王,榮耀倍極,可這樣榮耀他享受不到,自然全都留給了沈家人。
他們享受了沈如墨用性命換來的榮華富貴,將來就算新帝登基,沈家一門只要安守分際,也能屹立不搖的。
可想不到,這會兒卻是把腦筋動到自己頭上。
於露白笑得很冷,眼睛熱辣辣的。
氣氛變得十分詭異。
「靜梅,你回去夫妻倆好生商量商量,是什麼個結果,也好回了這幾家的消息。」於老夫人畢竟老練,兩句話打發了於露白母女,留下王氏。
「我說你啊,身為伯母,心態要擺正,別想那些有的沒的。」於老夫人不輕不重的敲打著王氏,心態偏頗,如何掌管這麼大一家子?
只是人一旦有了偏見,就很難改變,王氏不敢頂撞婆婆,拿了帕子掩著臉道:「白姐兒年紀也大了,女兒家家的留來留去留成仇,媳婦這不是替她打算嗎?」
「住嘴!你別以為我不清楚你那點心思,是不是覺得白姐兒被罷官在家,外頭風言閑語的,於是三人成虎,你就覺得坐不住了?」
王氏面色悻悻。
「你們這些個婦道人家,只會鑽營這些表面,也不想想她十二歲就揚名,十六歲便是與國有功的大將軍,雖然現在恩寵沒了,可皇宮裡的那一位從來不是刻薄寡恩的人,也許她哪天就起複了,到時候看你這張臉要放哪去!」
無論哪個皇帝最怕被史書野史寫上一筆殺戮功臣,任是再世明君,名聲也臭不可聞了。
只要是個腦袋不糊塗的,都不會這麼蠻幹。
「你和老大是不是打算著將來長房襲爵,你可就是國公府未來的女主子,下面的幾房都要依附你們,看你們臉色討生活?可你也不想想,長房就兩個男丁,還是兩個拎不清的,難道他們就沒有靠兄弟姊妹們幫襯的時候?」
「娘這說的是什麼話,兒媳可是一番好意。」居然說她的孩子們腦袋糊塗,這心是偏到哪去了?
看王氏那不開竅的樣子,於老夫人忍不住戳她心肺。「我聽說王大人的身子大好,又納了一房的妾。」
王氏的父親一年多前病重,大夫說需要百年人蔘和紫靈芝入葯,當時王氏求到於露白面前,於露白眼眨也不眨的把御賜下來、總共只有兩株百年人蔘和兩朵紫靈芝各拿出一樣,讓王氏帶回娘家,餘下則拿出來孝敬長輩,她自己一樣也沒留,這份大氣和孝心,別說難得,身為人家大伯母,左手拿了人家好處,經過右手就給忘了,丟不丟人?
這話一出,王氏色變,想起當時的驚險,如兜頭被潑了盆冷水,混沌的人整個都醒了過來。
至於領著閨女離開的邱氏和於露白可不知道有這一出。
「你這孩子怎麼可以用那種口氣跟你大伯母講話?」
「不相干的人要她的尊重幹啥?」於露白抱著母親的胳膊蹭了蹭。
「你這孩子!不管怎麼說都是你的長輩。」邱氏不死心的勸著女兒。
她知道女兒平常看著冷淡平和,甚至大多數時候還挺好說話的,也沒有尋常貴女的驕蠻習氣,可拿定的主意,是很說一不二的,就連公公都很少駁她的面子,說起來比國公府里任何一位少爺都要威風。
「是,女兒往後敬著、遠著就是了。」
邱氏看著溫柔,可嫁入大宅門多年,該看的、該知道她都明白,但誰的心裡頭沒有自己的心思和算計呢?
大嫂平日精明大度,以前三房有白姐兒的名頭壓著,對三房的輕視自然不會從骨子裡表露出來,如今是忍不住,終究還是顯露出來。
回到邱氏的院子,母女要話要說,遣退了婢女。
邱氏見沒有外人,仔細打量女兒那明艷照人的小臉,深深看了幾眼。
「咱們母女倆不是外人,也用不著拐著彎說話,娘就直接問你,這三戶人家你到底看中哪一戶人家?」
「讓母親擔心了。」
「這不算什麼,只要你能找到心疼你的人,眼前這些都不過是過眼雲煙。」
是啊,女兒家還未有歸宿以前,住在娘家的日子其實就如鏡中花水中月,早晚總歸是要離開的,母親為女兒如何謀畫,為的還不是女兒將來能嫁進好人家,能有個知暖知疼的夫婿,所以這些枝節真的是微不足道。
「婚姻大事哪能由女兒自專,母親大人作主就好。」一個女人若是不嫁,意味著無子,到老了是很凄涼的。
雖然她很不以為然,但世俗就是這樣,她愛嫁得嫁,不愛嫁還是得嫁,就是這樣。
「孩子,你也知道爹娘就你這麼個閨女,娘真的不求什麼,只盼著你能嫁進好人家裡,婆媳和睦相處,與夫婿相敬如賓,順順心心的過一輩子,其他的我不強求。」
哎喲喂啊娘,你這還叫不強求,天下有幾對婆媳能處得跟親母女一般的?真要有,她把頭剁下來給吃貨當球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