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匪徒在行動（下）

對於唐國延安下屬各縣的地方官員和普通百姓來說，他們人生中也許是最黑暗的一段時期已經降臨了。

在葉蓓蓓的率領下，馬賊們接連不斷的發動襲擊。他們攻擊、並且摧毀他們遇到的所有村莊、市鎮和城池，殺死任何有膽量反抗他們的守軍和平民，奪走那些拒絕向秦國皇帝效忠的唐國官員和百姓的全部財產，然後再將他們驅趕到野外。

而且他們還燒毀了所有無法帶走的糧食和牲畜。

身上沒有錢財、沒有值錢的物品，也沒有足夠的食物，被馬賊們驅趕到野外的唐國官員和平民只好餓著肚子向離自己最近的村鎮或者城池跋涉。然而，如果他們的運氣足夠好，他們可以在馬賊到達以前抵達自己的目的地，獲得一點短暫的喘息的機會；但更多的時候情況卻相反，在難民們能夠走到自己的目的地以前，那裡也許就已經成為了馬賊鐵蹄下新的犧牲品。

一次又一次，難民們不斷踏上逃亡的旅途，而他們的數量則在不斷增加著——但在這樣看似毫無希望的漫長旅程中，也不斷有人得到了永久的解脫；他們死了，倒斃在路邊，然後成為食腐動物、蛆蟲和細菌的美餐。

這樣的情景在很長一段時間裡在野外都隨處可見，沒有人知道究竟死了多少人，也沒有人知道，這是由一群有組織的馬賊製造的災難。

所有矛頭都指向了秦**隊。但沒有太多的指責和痛斥，恐懼才是唐國人心中的最強類的感受。在經過接近一百年以後，現在，他們終於清晰的感受到了來自西面鄰居的巨大威脅——正好與過去截然相反。

這個突如其來的巨大變化令所有唐國人都感到極其不適應——他們根本就沒有做好準備應對這個變化。他們為它感到痛苦不堪；而不斷吞噬著他們內心的恐懼更加劇了他們的痛苦，然後他們開始憤怒。

幾乎每一個聽說過在馬賊肆虐地區發生的慘劇的唐國人都強烈的要求進行報復。各縣的縣令們都迅速展開了行動，將本縣的青壯年組織起來，編成新的軍隊，積極的投入到主動防禦之中；而延安僅有的幾支擔負著要地守備任務的正規唐軍在得到消息以後，也果斷的對「秦軍騎兵」展開了反擊。

不過這些行動卻毫無成效。

雖然是在本土作戰，但唐軍卻對自己敵人的情況一無所知。他們擁有的全部情報都只是已經受到攻擊的幾個縣發出的告急文書和一些幸運的難民的口述的報告——而這些情報要麼已經徹底過時，要麼就嚴重缺乏真實性。

而與之相對的是，各種各樣的流言卻在四處蔓延，讓唐國人陷入更嚴重的恐懼和混亂之中。

在這樣的情況下，唐軍就像是一個盲人，同時還十分弱小，而且還被無數假象困擾。所以他們必然會遭到失敗——幾支正規的唐軍在向保安縣城發動反擊、或者尋找秦軍部隊進行決戰的過程中遭到陳川指揮官指揮的騎兵部隊的毀滅性打擊，而那些縣令們倉促組織起來的軍隊，雖然士兵心中充滿戰鬥的熱情，但他們卻嚴重缺乏戰鬥素質，根本就不是馬賊們的對手。

在延安境內各縣都得到秦軍入侵的消息、並進行了戰鬥準備以後，葉蓓蓓率領的馬賊又連續攻佔了好幾座城池，於是唐國的各位縣令們就只剩下了三件事情可以做：不斷派出求援的信使；禁閉城門、加固城防，尋求一種心理上的安慰；祈禱自己的縣不會成為秦軍下一個目標。

至於那些沒有城牆保護的村莊和城鎮里的官吏和居民，他們最多也只能在「秦軍」到來以前拋棄自己的家園，帶著自己妻子兒女和僅有的財產，驅趕著牲畜，踏上命運毫不確定的逃亡之路。

政府機構停止運轉，平民百姓逃離家園，延安很快就陷入了徹底的混亂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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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波的書房裡。

「……總的來說，唐國境內的局勢走向完全符合我們預期的目標，我的陛下。」達綺芬妮用一個總結性的陳詞結束了自己發言。

「遺憾的是，我們還不能立即看到它造成的影響。」郭波搖了搖頭。

從延安到唐國都城太原，告急文書最快也要十五天才能到達，然後再加上一些刻意的隱瞞、官僚機構固有的拖沓，以及朝堂上的激烈爭論……最起碼要在二十天以後，唐國政府才能對「秦軍」的入侵做出反應——而現在才僅僅過去了十二天。

但郭波一點也不著急，因為沒有必要著急——唐國會有什麼反應和對策，他知道得非常清楚。

簡單的說，除了給長孫安隆施加壓力，讓他儘快結束與莫非的戰鬥，然後回師消滅入侵的秦軍，唐國皇帝和他的大臣們什麼也做不了。

他們不可能從其他方向抽調援軍去延安。雖然唐國境內還有五十萬軍隊，但卻沒有任何機動部隊——五十萬軍隊里，榆林鎮守使蕭曄麾下的三萬士兵需要戒備北方的胡人，不能調動；咸陽鎮守使劉弘業指揮的十萬軍隊要同時防備漢國和魏國，也不能調動；渭南鎮守使殷開原統帥的四萬大軍也需要防備南面的威脅，還是不能調動；最後，河東鎮守使長孫延德的十五萬軍隊戒備的對象還是魏國，依舊不能調動。

而在扣除四個軍鎮以後，唐國還有十八萬正規軍，但那卻是拱衛京畿的御林軍——難道還有人準備讓這支軍隊開上戰場嗎？

當然，這種事情也不是絕對不可能發生，但郭波手裡還有一張王牌。

「魏國人的情況怎麼樣，達綺芬妮？」

他問的當然不是還待在都城裡的魏國使團，他問的是魏**隊的集結情況——就像達綺芬妮和他推測的那樣，魏國的確準備趁秦國與唐國爆發全面戰爭時，上演一出趁火打劫的好戲；而率領魏**隊的，也的確是那位一心想要取代曹節的魏國二皇子，曹慎。

通過天空中的眼睛，郭波關注著魏國人的一舉一動。

當然，他還不能親眼看到圖像，還需要由達綺芬妮轉述。「根據衛星偵察的結果，到今天凌晨為止，魏國已經在邊境上集結了三十萬軍隊，目前正在等待曹慎和他率領的兩萬御林軍。」

「曹慎什麼時候能與魏軍主力匯合？」

「按照他目前的行軍速度推斷，兩天後他就可以抵達邊境。」

郭波慢慢的發出一個滿意的嘆息。「那麼，好戲很快就要上演了……不過，你認為唐國人能夠及時得到消息嗎，達綺芬妮？」

這是一個錯誤的猜測。「他們已經得到了消息，我的陛下。從昨天開始，河東的唐軍就已經進入了戒備狀態。」

「那麼……長孫延德已經向太原派出了信使？」

「毫無疑問。」西斯學徒肯定的宣布到。

郭波笑了，一個空洞的、乾巴巴的微笑。他從書桌上的碟子里拿起一塊精巧的蛋糕，放進嘴裡緩慢的咀嚼著，回味了一段時間。然後他點點頭。「很快，我們就會見到一個國家的滅亡。」

「是的，很快，我的陛下。」

這是一個冷冰冰的、毫無感情的回應，但郭波還是非常得意。「現在，在我心中充滿了喜悅；不過，我還必須找一位朋友分享我的喜悅。」他邪惡而寬厚的笑了，「達綺芬妮，幫我安排一下，我要與曹節見面。」

現在，是該讓某位一直蒙在鼓裡的可憐蟲知道真相了。

「如您所願，我的陛下。」達綺芬妮知道郭波準備做什麼；她向他鞠躬，然後轉身大步走出了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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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在唐國皇帝李炎的書房裡，暴怒的君王也召集了自己的大臣們，議論著延安發生的災難。

顯然，唐國官僚機構的行動速度要比郭波預測的更加快速。在累死了五匹快馬、兩個信使以後，延安官員的告急文書只用了十二天就送到了太原，然後又迅速的出現在了李炎的面前。

其實李炎應該對自己國家的消息傳遞速度感到自豪，不過，現在他的心中只有無盡的憤怒。

「諸位愛卿，你們誰能告訴朕，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他狠狠的將奏章砸向聚集在他面前的大臣們，同時咬牙切齒的對他們大叫著，毫無一個皇帝應有的風度。當然，他已經抑制了自己大部分的怒火，否則現在就會有人掉腦袋。

他的表現讓他的大臣們感到吃驚，他們還沒有見過這位大唐的天子爆發出如此強烈的怒火——而結果很快就揭曉了。

中書令長孫安定撿起奏章，只看了一眼，額頭上就布滿了密密麻麻的冷汗；兵部尚書尉遲休接過奏章，也是同樣的反應。而其他的大臣看到奏章，臉色也變得和他們的皇帝一樣難看了。

而在他們傳看奏章的過程中，空氣中就一直迴響著李炎的嘶嘶聲。「奇恥大辱！這簡直是奇恥大辱！我大唐建國接近百年，這還是第一次有秦國的軍隊侵入我國！你們叫朕如何向列祖列宗交代……」

他很快將火力集中到長孫安定身上。「長孫安定，你告訴朕，長孫安隆現在究竟在做什麼？朕的數十萬大軍在他手上，他怎麼還能把秦軍放進我大唐來？」

「陛下，」長孫安定深深的鞠了一躬，「臣有罪，臣不知。」

他還能怎麼回答呢？長孫安隆是他兄長，無論他怎麼回答，李炎都不會滿意。而且，如果情況足夠糟糕的話，任何解釋大概都會被李炎視為給長孫安隆開脫——他可不願意把自己也搭進去。

但他的回答還是讓李炎不滿意。

「你不知道？你這個中書令是怎麼當的？還是你有心敷衍朕？」李炎狂怒的吼叫著，重重的拍打著桌子，「長孫安定，朕要治你的罪！」

「請陛下恕罪。」長孫安定一下字就跪了下去。

當然，他也沒有忘記偷偷給旁邊的同僚一個眼色。

於是立即有人站出來為他求情。「陛下，現在不是追究長孫大人責任的時候，當務之急是消滅進入我國的秦軍。」

這個提議得到了其他人的附和，而李炎也沒有真的懲罰長孫安定的意思——他僅僅是想發泄心中的怒火，現在有了台階，正好輕鬆下台。

「也好。看在諸位愛卿都在為你求情的份上，長孫安定，朕就暫且先饒你一次。」李炎狠狠的說到，「現在，誰能告訴朕，應該如何將秦軍驅逐出我國……尉遲大人，你有什麼建議？」

兵部尚書的意見十分明確。「陛下，現在應當立即給長孫大將軍下旨，讓他分兵回延安……」

「萬萬不可。」門下侍中杜允立即表示反對，「陛下，以奏章上所寫，侵入我國的秦軍至少有數萬之眾……」

他的話也沒有說完。「荒謬。」尉遲休譏諷到，「雖然此次秦國湊起五十萬大軍與我國開戰，但其中能戰之兵絕對不會超過十五萬，與長孫大將軍的大軍交戰已經相當吃力，又怎麼可能分兵數萬入侵延安？」

「沒錯，依我看，入侵我國的，必然只是少量秦軍。」長孫安定贊同的點了點頭——畢竟，入侵唐國的秦軍數量越少，長孫安隆的麻煩就越小。

「少量秦軍？」杜允冷哼一聲，「那秦軍又是怎麼在四日內連下三城的？又是如何在攻擊我國城池時擊敗前去應戰的我軍將士的？」

「也許其中有秦國的馬賊。」刑部尚書提出一種見解，「陛下，據臣得到的報告，從四個月前開始，就不斷有秦國馬賊進入我國劫掠——」

「馬賊？」另一位門下侍中李安耘故作驚訝的大叫起來，「房大人，你以為秦國的馬賊是軍隊么？他們有什麼能力攻城略地！」

刑部尚書解釋到：「據報告，這些秦國馬賊裝備精良，都是秦軍的制式裝備，質量甚至超過了我**隊使用的武器……」

「一派胡言，」他的話又被打斷了——這次是工部尚書程肖節，「秦國什麼時候有這麼闊綽，把質量勝過我**隊裝備的武器拿給馬賊用？房大人，你不是在睜眼說瞎話吧。」

「我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胡說八道的事實。」

「你……」

於是，在李炎的御書房裡，他的大臣們展開了激烈的爭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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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現在每天碼字都是一種痛苦，在醫院裡照顧病人一整天以後再回來辛苦碼字，而收藏卻永遠都不會增加，實在自虐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