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春花秋月
華燈初上,我為眼前的佳人插上了最後一跟發簪后,收手,滿意的欣賞著自己的傑作。
青絲流光,眼如秋水,面似桃花。小嘴含丹,一點,素服銀線,盡顯婀娜。
唔,好象還缺點什麼。對了,我從衣袖裡掏出一對珍珠耳環,細心的給侯香帶上,道:
「小香,今年的七夕乞巧,我不在你身邊,這對耳環就當是補償吧。」
「真的?老公,這是你第一次送我禮物耶。」侯香剎那間爆發出來的驚喜,讓我不由楞了一下,不過是一對耳環,又不是太貴重的東西,用得著這樣高興么。
不過,圓潤的珠玉,襯著侯香如雪的肌膚,相得益彰,這對耳環像是專門給她量身定做的一樣,看來今天來時在集市花的那番心思還真是沒有白費。
「謝謝你,老公。」突然間,侯香的紅唇如蜻蜓點水般的在我嘴唇上啄了一下。
這丫頭,膽子還真大,我微微一笑。這時,外面卻有人喊了起來:
「左大人及夫人,安好,小姐有請兩位。」
該走了。
「等會不許多話,知道么。」我有些不放心,
「恩。」侯香乖巧的答應了。
我攜起她的手出門。外面的小廝正垂手而立。
「好了,你帶路吧。」我向他揮了揮手。
「是。」那小廝應了一聲,便轉身在前面引起路來。我跟在他後面,舉步行去,侯香則墜后我一臂,細細邁步。
看來,小雪這些天的禮法沒有白教啊,這讓我放心不少。
不多時,那小廝帶我和侯香來到了花園,便不再前行了。對我行了一禮,道:「小姐,就在裡面設宴,大人,請。」
我向他點點頭,便走了進去。花圓里已經掛滿了燈籠,照的仿若白晝,但我還是有些奇怪,這蘇容綉怎麼把席設在了花園,這未免有些隨便了吧。
「左先生來啦。」我剛進去,那邊已經傳來了蘇容繡的聲音。
我尋聲望去,卻發現蘇容綉正笑盈盈的向我迎來,而她身後則站著一群男女,驚異的望著這邊的情景。
「小姐何以如此,左庸惶恐。」我連忙一揖到地,心中卻是苦笑,能讓蘇容綉降階出迎,我想不讓人注目都不行了。
「左先生,太客氣了,能來這裡的都是容繡的朋友,不必拘禮。我今天特意把這席設在了花園,就是想大家能隨意一點。來吧,左庸,我來給你介紹。呵呵,侯香妹妹今天很漂亮啊。」蘇容綉笑著拉起侯香的手,向那邊走去。
介紹?我看不用了,放眼望去,那邊的人我哪個不認識,王山、白戍、于謙、李繆然,小雪素裙依依,秋若男則一身大紅,還有一個盛裝的雲兒,站在那就如同一朵夜空中怒放的香曇,讓人目眩神迷。
「在下還當是誰,原來是左兄啊。」我人未到,那邊的白戍高聲笑了起來。
我微笑著拱手,道:「白兄,別來無恙啊。」再一一上前見過,只有在經過王山時,他的臉上有些須的困惑,大概是想不起在哪見過我了。
「王兄忘了,前段日子那個無理小廝了?」我笑著提醒道。
「噢,」王山很快就想了起來,對了作了一揖,道:「那日家奴無理,諸多蠻橫,還請左兄原諒。」
沒有你的放縱,他們能這麼橫么,我在心裡暗罵,臉上卻堆滿了笑容,「王兄哪裡話,哈哈哈。」
「原來你們都這麼熟啊,倒不用累容綉引見了,」蘇容綉輕笑著,道:「好了,人都齊了,我們入席吧。」
「哎,等一下,剛才的話題還未結果,怎可入席。」王山連忙阻止。
「是啊,是啊。」白戍、李繆然連聲合道,顯然對那個禪機極感興趣。
「容綉也對這個禪機的結果很感興趣,不過,讓各位餓著肚子,可不是待客之道啊。我們可以在席間討論嘛。」蘇容繡的美目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
「還是小姐想的周到。」于謙在一旁介面道。
「那我們先入席吧。」眾人開始向席間走去,我卻徑直走到雲兒面前,用不大的聲音道:「家父這些日子由秦小姐照顧,在下不勝感激。」
「份內之事,左公子不必客氣。」雲兒微笑著答道。
只是兩句簡單的問答,但在場的人都聽出了其中的詭異。而我這樣做也只是為了增加蘇容綉對我哪個謊言的可信度而已。
「左庸,放心吧,你父親的事,我已經和雲姐商量好了。」蘇容綉笑著解圍道。
終於入席,十人圍坐一桌,讓我很不爽的是,白戍和王山把雲兒夾在中間,而且這兩個混蛋,連對雲兒的那種意圖都表的那麼明顯。
數杯水酒一過。
王山興緻昂然的道:「剛才的話題,我們繼續。」
「好,不過,在坐的左兄也是雄辯之士,不如一起來討論啊。」白戍在一旁提議,很明顯這傢伙是想找回上次的場子。
「唔,什麼題目?」我當然不怕他,再說這裡在坐的都是我的女人,如果逃避就不像個男人了。
白戍微笑著道:「說,有日,一儒與一僧在岸邊看到河裡的渡船靠岸時,壓死了沙灘上的一些魚蝦。那個儒就問僧,曰:禪師,殺生是一種罪過,那麼殺死那些魚蝦是舟上乘客的錯呢?還是船夫的錯?」
他又接著道:「在下認為是乘客的錯,沒人剩船,船就不會動,自然也不用壓死魚蝦了。」
王山卻馬上介面道:「怎麼是乘客的錯呢,如果船夫不開船,怎麼能壓死魚蝦,所以我認為是船夫的錯。」說完,他又轉頭問我,「左兄認為呢?」
我的看法?我的看法就是船夫和乘客都有過錯,不過,這樣說出來好象也好不過他們兩個,甚至還有些無賴之嫌。不行,我得想個讓人信服,又耳目一新的答案,這樣才有面子嘛。唔,這也算男人的通病了,在女人面前總是喜歡錶現自己,以證明自己是男人中男人。
「左兄,思慮良久,一定有驚人之言了,我等洗耳恭聽啊。」正當我搜腸刮肚,找說辭的時候,白戍微笑著道。
這算什麼,想逼我出醜?這人我可丟不起,但實在想不出比他們倆更高明的說法了。
正當我黔驢技窮的時候,坐在我旁邊,一直沒說話的侯香,卻柔聲道:「這個題目是誰提出來的?」
「是在下,前些天我在朋友家聽學,聽到這個題目,不過我聽到一半有事離開了,所以沒聽到這個故事的結果。剛才想來很意思,所以拿出來討論一下。」白戍接道。
聽了白戍的話,侯香立刻大聲道:「乘客無罪,船夫也無罪。」
「那誰有罪?」白戍奇怪的道。
「你有罪。」
「我有罪?」白戍更加奇怪了。我卻頗為緊張,不知道侯香會說出什麼來。
侯香很認真的道:「無心犯錯,怎麼能算罪呢?陷人入罪,才是真正的罪過。」
席間一陣沉寂,每個人都在低頭想侯香的話。
突然間,白戍大笑道:「好一個,無心怎能造罪,陷人入罪,才是真罪。左夫人的話,真是當頭棒喝,讓在下茅塞頓開啊。來,在下敬左夫人一杯,先干為敬。」
白戍仰首,一杯下肚后,注視著侯香,眼中閃過一絲妖異之色。
侯香卻有些為難的看著面前的酒杯,道:「我不會喝酒。」
「妹妹,不會喝酒,自然有人代喝了。」一直沒開口的雲兒,似笑非笑的看了我一眼。
「對,對,左兄代喝,哈哈。」白戍、王山幾乎異口同聲道。
這杯酒看來是逃不掉了。
「左兄,有嬌妻如此,真是好福氣呀。」坐在我旁邊的李繆然滿臉的羨慕,之後卻湊到我耳邊小聲道:「庸之啊,嫂夫人雖美,卻也比不過蘇、秦兩女啊。唉,我看蘇時,則覺蘇美,我看秦時,則覺得秦美?左兄以為呢。」
「春花秋月,秦之美,如同春花,蘇之美,則像秋月,春花與秋月是兩完全不同的東西,怎麼能比呢。」我也同樣對他耳語道。
「是啊,兩女若得一,夫復何求。老實說,我真他娘的羨慕那條『蟲子』,真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
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好象是這樣,也許,這就是王山和白戍以為自己還有機會的原因吧。
「你們兩個在那嘀嘀咕咕說什麼呢。對了,容綉小姐,你幾時起程進京?」
「日子定在後天。」蘇容綉笑著答道,「於先生進京任職,和我一同走。」
「啊,於兄復出了,真是可喜可賀啊,不知任何職?」
于謙的臉上也滿是喜悅,道:「聖上隆恩,賜大理寺少卿一職。」
三司之一的大理寺,上訴的最高衙門,常涉及皇家之案,可不是一份好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