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冷宮裡的長公主

辭別了李總管，李夏慢悠悠的走路回冷香殿，心下還是有些懷疑，皇上雖說達不到唐太宗那般聖明，可是李夏怎麼也不相信一個飽讀詩書狀元及第的皇上，竟也會學唐玄宗般**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

眼看回到冷香殿，轉過了街角，李夏卻是有些意外的瞧見身著女官服飾的小荷正領著一個宮女眼巴巴地瞅著這個方向，見李夏回來有些歡喜地上前幾步，卻又住了，和身邊那個面生宮女說著些什麼。李夏初始奇怪，轉了個念頭卻也明白過來，見她不好意思上前，倒起了促狹心思，住了腳，自語道：「哎呀，我卻是忘了，大哥還請我去吃酒的。」小荷一雙眼正瞄著這邊，見李夏作勢就要離開，卻是忍不住開口了：「殿下慢走！」

李夏順勢停下腳步，「咦，小荷，這大冷得天，你不在屋裡好好獃著，領了人在看雪景啊。」四下看了看，「這雪下的，賞雪也是風雅得緊啊，可惜我不太會做詩啊，小荷看了這麼久，可是有詩作了嗎？」

小荷漲紅了臉，「殿下說笑了」，拉了一把身邊愣神的宮女，「蘭兒自進宮以來無時無刻不想著向殿下謝過相救之恩，恰巧殿下這幾日事務繁忙，幾乎不回冷香殿，所以幾日來都在此處侯著。」那蘭兒已是跪倒在地，「殿下相救的大恩大德，蘭兒定當結草銜環，以報當日恩情。」

李夏這才注意到這個宮女正是當日從明倫手中救下的那位，此刻打理乾淨，身著絲綢宮衣，自然比當日狼狽樣子差了十萬八千，怪不得起初沒有認出來，當下點了點頭，「起身吧，我最不耐煩人跪來跪去的，你沒見小荷連禮都沒施一個？至於結草銜環之類的話，就算了，當日不過是隨手幫忙，卻是受不起這樣，你在外面可有親人朋友？」

蘭兒兀自不想起來，小荷卻是看到李夏面露不耐之色，一把將她拉起，「你這漢人就是羅嗦，我早跟你說了，偏偏不信。」蘭兒福了一福，才細聲道：「蘭兒也讀過幾本書，聖人說，禮不可廢，蘭兒自不敢忘，奴婢家中親人俱無，日後自當忠心報答殿下。」

李夏聽得她說什麼「禮不可廢」時，眉毛抖了幾抖，心道這才是正宗的閨秀了，原來身邊的女孩，清柔自不必說，原是羌人出身，識得文字已經是了不得的事，小荷這個西遼公主卻是正宗的契丹人，加上西遼地處西域，雖然西遼皇室對漢學比較推崇，可是畢竟胡化嚴重，平日倒也是幹練，唯一一個算得上大家閨秀的明珠，更是愛武裝比愛紅妝多些，他竟是忘記了封建時代的女子應該的模樣。

這一反應過來，李夏卻是又將蘭兒上下打量一番，果然溫婉模樣比清柔小荷氣質不同許多，蘭兒卻是緊張起來，只覺得李夏那一雙眼睛似乎猛地閃了下亮，心下亦是惴惴，張開了嘴，正要說些什麼。李夏的注意力卻是被旁邊一處院落傳出的聲音了，微微側著頭聽了一小會，倒也聽的幾句什麼妃子奴才主子之類的，小荷卻是什麽都沒聽清楚，見李夏關注，在一旁小聲道：「我打聽過了，說是什麼嬪被貶到這邊來了，太監們自然沒有優待，那人以為曾經得寵，不依不饒呢。」

李夏聽了，倒也反應過來，想必是當初佔了荷香殿的那個妃子了，聽李總管言語，她能出冷宮的希望微乎其微，倒是覺得她有些可憐，「咱們過去看看，」才抬腳要走，猛地反應過來，自己一個皇子去看父親貶了的妃子，卻是有些不妥，看著小荷彎彎的嘴角，「算啦，我就不過去了。若是得便，你們私下送點吃食過去吧，也是可憐人。」

小荷知道李夏怪她剛剛沒有提醒，卻是認真的板了臉，福了一禮，「謹遵殿下令。」蘭兒見小荷如此，也忙應了聲是。李夏愣了愣，「罷了，今日不出去了，明日我會帶清柔去探望他的哥哥。」

小荷眼中透出喜意，「此言當真？」李夏笑了笑，「自然當真，我堂堂征東大將軍，雖然手下一個兵丁也無，但軍中無戲言還是知道的。」小荷鄭重施了一禮，「如此，奴婢便代清柔姐姐謝過殿下厚恩。」

正在此時，臨近那院牆內嘈雜聲音卻是大了起來，李夏正待不理會回冷香殿，卻見那院門猛地被推開，一個女子髮髻凌亂地沖了出來，身後一個女聲連聲催促太監們「把她給本公主抓回來！」，那女子見了李夏正望向這邊，卻是眼中一亮，直往這邊奔了過來，一把抓住李夏衣袖，「五殿下，你見得了皇上，你為我求求情，你告訴皇上，我知錯了，知錯了啊！」

李夏皺了皺眉，稍一用力將衣袖拉回，一群小太監已經圍了上來，見了李夏，卻是不敢上前了。在小太監們身後，一位二十多歲模樣面容姣好的女子讓了出來，說話十分不客氣，「哎呦，這不是我那五堂弟嘛，怎麼有閑心到冷宮來玩啊？」

李夏一愣，他不知道這裡會有這樣的一個女子，言語中似乎是他的堂姐，「這位姑娘，我便住在這冷香殿，你原來不知嗎？」那女子嘲諷的一笑，「不知又怎樣？你還不是一樣見了我這個宣宗朝的長公主，叫什麼這位姑娘，五弟，你小時我還抱過你呢！」

李夏吃了一驚，「此言當真？怎麼我從沒有聽人說起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