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風將起
「德旺最近和翰林院的讀書人來往頗密，聚會頻頻，不少邊遠之地的縣令們也換了不少，你知道了嗎？」
「嗯，我聽說了。」
「德才倒沒什麼動靜，不過邊無戰事，最近四處的軍情驛卒往來興慶府的比平時多出了一倍，你怎麼看？」
「哦，我知道了，迷離昨日報給我的。」
「想來德才和德旺在新年大超時會有動作了，那麼，你這些天都做了什麼？我的好徒弟！」
威武王爺有些怒氣沖沖的問李夏時，一品堂的堂主正在一門心思的臨著一幅字帖，沒錯，正是從皇上為他指定的老翰林先生為他選定的顏真卿。外間清柔正在練習吹奏一首羌笛新曲，技巧十分不熟練，斷斷續續的，偶爾能夠聽到侍女們的歡笑，笑得聲音最大的，想必是那個蘭兒了。將最後的一筆寫完，李夏長舒一口氣，看了看自己的字跡，搖了搖頭，對著威武王爺笑了笑，「叔王師傅，你看我的字怎麼樣？我覺得形態上已經可以了，可是為什麼，和真跡比起來，總覺得少了些什麼呢？」
看著關門弟子的笑臉，威武王爺的怒氣不知不覺小了下去，「字么，看上去不要太難看就好了，你是堂堂的五皇子，一品堂堂主難道還要像普通學子那般靠書法混一個前程不成？倒是如今時機微妙，你也要做點什麼才對。」
李夏將書案上的雜物收起，道：「我做了啊，每十日一品堂都會向父皇交一份密報，昨日聽完迷離的報告之後，我就著人給父皇送去了。而且最近一品堂在西遼的密探傳回消息，已經和西遼的樓蘭公主耶律雁搭上了線，雖然她的實力不足，但是影響還在，身後又有一個皇子，日後西遼的軍情方面，應該沒什麼差錯了。」
威武王爺哼了一聲，「你私自把一個公主放回去，就換了這麼個承諾？西遼並不是重點，就算她給的消息確鑿無虞，你也立不上什麼大的功勞，何況一個失勢的皇室能有多大的用處？當日還不如多換些銀錢。」
李夏親自為師傅倒了杯茶，恭敬的送至威武王爺手邊，道：「錢財的事倒也不用擔心，青鹽之事得利不少，雖然賬目上還有些出入，但是前幾日我將新募得的騎兵隊派到河套，黃河派的人想必也不敢再有相瞞的事情了。何況西域往來貿易利厚，白駝山想來不會介意再添上一隻商隊分成，春來我想派人到白駝山拜庄，送些禮品，日後西遼消息傳遞也可以多出一條通道。」
威武王爺接過茶杯來喝了一口，對這個徒弟的恭敬十分滿意，「也好，她一個堂堂公主給你做侍女一年多，有些情分也不為怪，西遼的事我就不再管了。不過近日興慶的事，你還是去見一下皇上，親自向他稟告才對，你近日可見過皇上？」
李夏點了點頭，道：「前日父皇和新封的懿妃在御花園賞雪，我正巧路過，倒是見了一面，父皇氣色還好，我瞧著，竟是比賀蘭圍獵前還要精神幾分。」
威武王爺露出一絲笑容，「那你也應該看到那個懿妃了吧，說說看，她是不是真的像傳說中的楊玉環那般迷人？能夠讓皇上迄今不上大朝，連小朝也不過一次罷了？」
李夏認真的看了看威武王爺，道：「當日看到她時，徒兒頗為驚艷，不過懿妃體態纖細，氣度婉約，和楊玉環大大不同，聽說她尤善歌舞，如此一來，倒是像趙飛燕多一些。至於說什麼紅顏誤國之事，徒兒卻是從來都不信的，師傅和父皇相知多年，想來更了解一些內情的。」
威武王爺哈哈的笑出聲來，「不錯不錯，德才德旺白白長了那許多歲數，看待皇上竟然還不如你一個少年看得真切。皇上曾經立志做一個聖明可比唐太宗的皇帝，自然不肯沉迷女色，不過已經許多年過去了，如今西夏國力不振，皇上的想法有了些許改變也說不定的。」
李夏有些發愣，看到威武王爺平靜下來，邀請道：「這幾天因為賑濟的災民們沒有什麼事情做，我讓他們采了些青石，在竹林搭了一座石亭，昨日剛剛完工，到還有些可看，師傅不妨移步一觀。」
威武王爺有些詫異，「早先聽迷離講你收容難民一事，我就覺得你待他們太過寬厚了，人們對太容易得到的待遇往往沒有感激之心的，如今你知道讓他們做些事情，倒是不錯。」
石亭全靠青石搭就，造型簡樸大氣，青色入眼，更讓人心生爽朗，石亭建在竹林之中的一處高地上，倒也視野遼闊。雖然天氣寒冷，但是威武王爺與李夏都是練武之人，倒也絲毫不感不適，風吹竹林的唏簌之聲入耳，心中為之一凈。
威武王爺看得頻頻點頭，「不錯，比德旺家裡的雕琢過度好得多，一品堂中十幾年沒有增加什麼建築了，你派莊裡的人去也建一座這樣的石亭。」
這般風景之中，兩人都不願再談朝堂之事，威武王爺念及李夏武功進境，便和他過招指點一番，到了午飯光景，又在冷香殿中用了一餐，飯食中正巧有吐蕃的青稞酒，令威武王爺甚喜，道是喝起青稞酒來，讓他想起年少時平定青唐羌人之亂的時光。
吃過午飯，威武王爺便要回一品堂，李夏送他出門，威武王爺聽得臨院中羌笛聲響，卻是收住了腳步，「那個院落應該是冷宮中被貶妃子所居吧，怎麼有人吹笛管事的也不管管？」
李夏一怔，道：「那個卻是怨不得管事的宮人的，吹笛的是我的堂姐，皇家血脈她在這宮裡寂寞的很，年紀那樣大了，可是如今政局，又有哪些人敢娶她為妻呢？父皇估計也不會同意將她嫁出去吧？見她可憐，我曾關照過那些宮人對她好些。」
威武王爺聽了一嘆，「當日她被封為長公主，從小錦衣玉食，活潑可愛，我也曾帶著她到顯德大街玩耍，不想歲月蹉跎，當日的無憂少女今日吹奏的羌笛竟如此悲涼，說起來她落到如此地步，倒和我有莫大幹系。」
李夏趁機道：「宣宗朝的臣子如今已經沒有幾個了，幾個堂兄弟大都故去，只有一個北地王日日笙歌過著醉生夢死的生活，想來也不會再有大逆不道的想法，王叔若是得便，何不向父皇進言，讓她嫁給一個普通人家也就是了。」
威武王爺愣了愣，「再怎麼講，柳兒她也是李家血脈，怎麼能嫁給平民？不過貴族之中還真是沒有人敢娶她，這件事還要慢慢著手才好，你可以問問她的意願，我這個做叔叔的卻是不好再去見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