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學生運動!?
隨著明文的話語,乾元殿中的人們終於從先前那無比壓抑的氛圍之中,掙脫了出來,儘管這種掙脫的方式是很多臣子們所不喜歡的,很多人在聽聞進奏的那一刻急劇的喘息動作,活像脫水了的魚,望向中央那兩個躬身而立的背影時更是震驚遠遠多過心底可能存在的那些許敬佩。
皇上那個波瀾不驚的面孔終於有了一絲變化,李夏有些意外的發現,那驚訝的表面下似乎還有些許釋懷。隨著皇上微微擺手,殿中成群的太監和宮女們聚攏起來,躬著身子倒退著退出了殿門。李夏清楚地知道,這新年御宴恐怕是吃不成了。
「德旺,你是如何看的呢?」皇上的語氣里似乎帶著一絲失望,這句話也同時令殿中文武百官們的目光在第一時間集中到了二皇子的身上,李夏心中一動,對二哥可能的反應有些期待起來。
二皇子的身體不可抑制的顫抖起來,這樣的局面有些出乎他的意料,明文在百官的心目中一向是他的親信,可是今日如此的舉動卻也不是出自自己的授意,可是此情此景,自己說這一切和本人半點干係也無,有人會信嗎!沒有,李德旺在心裡告訴自己,父皇更不會相信一向和文臣們走的較近的自己會在今天這樣的朝會上置身事外,他抬起頭來看了看自己的父皇,幾乎就要退縮了。
二皇子張了張嘴,但是似乎喉嚨太過干啞,他似乎說了些什麼,可是在他人看來,只是他蒼白面孔下抖動的唇上下啟開閉攏了幾次,毫無疑問,他什麼都沒有說出來。皇上的眉頭皺了起來,他站起了身子,嘴角帶了一絲笑意,「怎麼,冬雷陣陣,你身為當政皇子,難道沒有什麼想要說的嗎?」
看到父皇嘴角的那一絲笑容,二皇子的身體抖了一下,他木著一張臉環顧四周,看到的是大皇子的輕蔑神色,和一眾大臣們或木然或焦急或隔岸觀火,在人群中,李德旺清楚的認出了岳父忽察對自己猛打的眼色,和小舅子明倫一絲看好戲般的面孔,目光轉回來,身邊的李夏若有所思,威武王爺面無表情。在滿殿大臣們的期待中,二皇子低下了頭,站出身來,「兒臣,」聲音乾澀,把自己嚇了一跳,他咽了口唾沫,再次開口,「冬日驚雷,兒臣以為,父皇應廣納言路,修德理政,罷刀兵於域外,大赦天下,以應天象!」
那並不洪亮的聲音今日在大殿之中回蕩良久,在二皇子之後,忽察立即出列啟奏道:「天有警示,武將喪兵威於域外,陛下當嚴懲兵部失職官員,以應天象!朝中文武不和,臣請皇上速立太子,則官紳安心,百姓知朝政安定,自然四下無虞!」
繼忽察之後,一眾文臣出班齊奏,「大學士言之有理,臣等恭請陛下冊立太子,以安天下!」
「今天是新年啊,你不回冷香殿陪你那兩個漂亮侍女,怎麼跟著我這個老傢伙到威武王府那麼冷清的地方?」問話的威武王爺語氣淡淡的,一點也聽不出來今日在乾元殿發生的事情對他的心情有什麼影響。
皇宮宮門口守衛的六院班直們今日聽說了許多嚇人的大事件,更有甚者,門外那幾個糟了鞭刑的官員們的慘叫聲隱約可聞,此刻見了冷王爺領了皇子徒弟施施然踱過來,心下卻是對威武王爺的作風有了更深的了解。當然,幾個消息靈通的,更是心下暗揣,今日皇上大發雷霆,連朝中一向主政的大皇子二皇子都不免受了責罰,偏偏五皇子一臉輕鬆自如摸樣,難不成這大夏的帝業竟然要靠小兒子繼承?
李夏倒是一臉無所謂的樣子,「師傅說的哪裡話,新春佳節,當徒弟的自然要承歡膝下才好,」頓了一頓,放低了聲音,接著說道,「師傅您又不會不知道,現下的皇宮,可是不太平的很,我好容易成了漏網之魚,還是找個清凈地方躲躲風頭比較好。」
眼看出了宮門,威武王爺倒不意李夏有這樣憊賴模樣,不過顯然他對徒弟在朝堂上的表現還算滿意,點了點頭,「也好,說起來,我那個王府,倒是多少年沒什麼人去了,今日我們師徒兩個,好好暢飲一番。」
除了皇宮大門,正對著一個小小的廣場,此刻卻是有些讀書人和閑散行人聚集,李夏眼尖,正看到大朝時幾個言語過激的六品官員被宮中禁衛拿了馬鞭抽的噼啪響,這些人倒不再是那般激昂模樣,慘叫聲不絕於耳,其中正有那位叫做張棟的,他卻是倔強,李夏眼看他口唇間鮮血淋漓,只悶聲不吭。
見李夏腳步遲疑,威武王爺卻也是有些感慨,壓低了聲音,對李夏道:「這般儒生們這些年來順心的過了頭,只知道皇上是狀元出身,還真以為刑不上士大夫了嗎,卻忘了皇上畢竟是靠兵變上位,若只是說說天象也就罷了,偏偏群情鼓動,立什麼太子,當年皇上平定羌人作亂,可是屠光了十幾個部落!」
李夏聽得心中發顫,明明心下自己有些想法,卻還是忍不住問道:「父皇不是最重入學的么,今日一事,已經懲處了兩個輔政皇子,貶了十餘人的官銜,難不成還會大開殺戒么?」
威武王爺有些遲疑,呆立了半晌,「若是十幾年前,自然不會,不過,現下我那皇兄的想法全大夏又有誰猜得到呢?」
李夏嘆一口氣,一年來雖然他見識了不少事情,可是此刻一群文人官員被軍士們當街鞭打,卻還是有些接受不了,正想著眼不見為凈,催馬離開,卻是見那張棟像是被打得過了,搖晃幾下,直直倒在地上,那掌刑的軍士卻是不顧,仍兀自鞭打不停。李夏皺了皺眉頭,飛身趕了過去,一把拉住那名軍士,「夠了!皇上讓處鞭刑,以示懲戒之意,可沒讓你們把他打死!」
那軍士吶吶住手,還待說什麼,餘下的受刑官員卻是哭叫起來,「五殿下,五殿下救命啊!」李夏不想他們絲毫不顧讀書人的尊嚴,如此沒有骨氣,卻是吃了一驚,可是見他們人人鮮血淋漓的樣子,卻又是不忍,看了看威武王爺,倒是希望師傅來給拿個主意了。威武王爺哼了一聲,對這個徒弟如此心軟有些不滿,偏偏又不能不管,見監刑的太監正眼巴巴看著自己,心下暗自搖頭,卻還是問道:「打得鞭數夠了嗎?」
那太監一愣,這幾位官員的刑罰本是皇上怒急時作出的,那裡規定了鞭數?只因這樣,軍士們才以為皇上氣急,放手施行的,此刻見了威武王爺和五皇子如此,倒是心下不安,只言道,「夠,想是夠了。」威武王爺點了點頭,掏出了兩瓶極品傷葯,「夠了就住手吧,把這傷葯給他們敷上,讓他們在此示眾也就是了。」
那太監接了傷葯,卻還是惴惴的,面露難色,威武王爺一陣不耐,「皇上問起了,你只說孤家便是。」說話間李夏已為張棟審視一通,倒是沒什麼大礙,只是怒火攻心,胸中鬱結住了,推拿兩下,臉上那紫黑色也漸漸淡了。
眼見無事,威武王爺拉了李夏就要離開,卻是上了馬兒,行了不過半里之地,便見一隊隊的讀書人抬了孔夫子畫像浩浩蕩蕩涌了過來,所過之處,人人下馬行禮,讓開中間大路,李夏看得分明,那領頭之人,正是有著薛瘦驢之稱的西門稅吏薛章薛文舉。
李夏還待細看,卻被威武王爺一把拉下馬來,威武王爺對著那孔夫子像深鞠一躬,李夏還自懵懂,威武王爺右手已經按在他的肩頭,不覺間,已經結結實實的鞠了一躬。
(紀念五四青年節,呵呵,雖然晚了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