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兵來
李夏懵懵懂懂的行了禮,還不知道怎麼回事,扭頭問訊威武王爺道:「師傅,今日是怎麼了,平日也沒見你對讀書人多麼尊敬,怎麼以我倆人皇族之尊,也要巴巴的拜這群士子?」
威武王爺悶哼一聲,「你倒是我願意行禮么?你師父我見了皇兄都不行禮的!小子你仔細看看那畫像上寫的是什麼?」
李夏愣了愣,這才正神仔細去瞧那孔夫子像,孔夫子的相貌服飾李夏自然是熟悉之極的,這一幅畫尺寸大些,畫技線條柔和,老先生更顯得威嚴可親,這倒沒什麼奇怪的。李夏仍自迷糊,卻是看到那畫像之上的橫眉上端端正正八個大字——大仁至聖文宣皇帝!頓時倒抽一口涼氣,心道孔夫子一向是被尊為文宣王的,怎麼到了這個党項立國的西北邊錐之地,偏偏被抬高了一級,竟成了皇帝之尊!
看到李夏震驚的神色,威武王爺在旁邊不屑道:「皇上是狀元出身么,自然認為讀書人應該嬌貴些,這也算不得什麼,不過真箇碰上了,不論身份,都是要下馬行禮的。」
李夏這才醒悟,但是馬上就意識到有些不對頭了,這隊伍浩浩蕩蕩,竟是沿著大街持續不絕,李夏吃了一驚,心道難不成全西夏的讀書人都跑出來了不成?一旁的威武王爺也是連連皺眉,嘆氣道:「糟了,我瞧著,興慶府中太學,番學,漢學三大學府的士子們都上街來了!」
李夏問道:「這人群望不到邊,三大學府里的學生竟有這麼多麼?」威武王爺點頭道:「怎麼沒有?單單太學里的士子們就近萬人之多,我本想著這冬雷一事也就罷了,可是看起來難以善了啊!」
那學生隊伍行進之時肅然無聲,人人一副凜然大義模樣,眼見學生們的古怪,不少行人也加入其中,隨著人流向皇宮走去。李夏想到危急處,額頭見汗,立在那裡半晌沒有動靜,威武王爺也不理他,只在旁邊默默看著。
「師傅,我大夏自立國以來,可有過這樣的事嗎?」面對徒弟的問話,威武王爺搖了搖頭,「當然沒有!非但我大夏沒有這樣的事,金國,甚至以前還存在的遼國也沒發生過這樣的事,」頓了一頓,他接著說道:「這二三百年時間裡,只有宋國在靖康之變南遷之前發生過這樣的事,難不成這竟是亡國之兆么?」
當李夏和威武王爺兩人再次趕到皇宮門前的時候,那塊小小的廣場已經黑壓壓站滿了士子,仗著身強體壯分開人群,李夏看到的是不久前耀武揚威鞭打官員們的禁衛們緊張而瑟縮的臉,兵器已經抽出來了,白花花的閃光,可是士子們沒有退後,反而逼上前去,厲聲質問。監刑的太監一臉惶急神色,卻是遲遲不敢發令讓禁衛們動手,此刻見了李夏和威武王爺,正如溺水之人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急急迎上來,也顧不得行禮,哭喪著臉說道:「王爺,五殿下,你們看,這,這如何是好啊?」
威武王爺沒有應聲,看了李夏一眼,在來之前他就曾對李夏講過,此種情景,若是到了宮門定是禍大於福,本來他一個在朝中不太管事的一品堂堂主好容易在風波之中勉強置身事外,已算是僥倖了。這個時候,大皇子和二皇子因為上午朝會時的緣故各自禁足在家,他也剛巧出的宮來,此刻萬萬沒有回去趟這一趟渾水的道理,事情鬧得如此之大,皇上要怪罪起來,自然還是兩個年紀大的皇子頂缸。偏偏李夏怕宮門的守衛一時處理不當,鬧出什麼變故,非要回頭來安撫一下學生們,威武王爺本待再勸,聽得李夏一句「若是見了血,就壞了!」,便不再多言,此刻見了宮門口緊張情形,倒是不願多說,想看看自己徒弟的本事,心道就算是鬧得大了,死上幾千號人,大不了自己把罪責攬過來也就是了。
李夏見師父不說話,卻是當仁不讓,站出來吩咐道讓禁衛們將兵刃收起來,眼看那些被鞭打的官員們被士子們圍攏救下來,他也默許了,讓那監刑太監急急進宮報信。眼看廣場外的士子們仍不斷湧進來,擔心他們衝擊宮門,李夏吩咐將宮門緊閉,只剩下二十餘位禁衛在宮門外排成兩列警戒。士子們見了鞭刑文官們的慘狀,卻是鼓噪起來,要叩闕請見皇上,李夏見群情激昂,卻是運足了十成內力,朗聲說道:「威武王爺在此!此間種種,已命人急報陛下得知!陛下深知眾位士子們的憂國之心,接到奏報定然會妥善處置宮門處的受刑官員,眾位均是我大夏國棟樑之才,還望少安毋躁。列位可推舉出掌總之人,將群情傾訴與我,一旦群情洶洶,釀成事故,列位均是我大夏國之罪人!」
宮門處的守衛們站在城牆上,已是刀出鞘,弓滿弦,此刻聽聞李夏言語,亦是齊聲高呼:「群情洶洶,釀成事故,列位均是我大夏國之罪人!」
李夏命守衛們用繩索吊下木材,在宮門不遠處搭起一座高台,立在高台上大聲喊道:「主事之人,可上前來!」士子們一時平靜,此刻聽聞,卻是擔心怪罪,諾諾然無人上前,等了一陣子,卻只見那薛章一人站出身來,李夏心知如此多的士子,不可能都是薛章一人主事,知曉眾人心思,又大聲保證:「我李夏以五皇子,征東大將軍,一品堂堂主身份擔保,凡出來直言士子心意者,絕無性命之憂!」
聽的李夏保證,過得一炷香功夫,人群中一陣晃動,又有兩人被推舉出來。李夏見士子們逐漸平靜,便下的台來,又見幾位受刑的官員衣袍破裂,在寒風中瑟瑟發抖,又命城牆上吊下衣物布袍,送與他們取暖,這才和薛章等三人相見,聞訊士子們聚攏的緣由。
一問之下,李夏得知這些士子們卻是大多隻知道冬雷異象之下,皇上不聽諫言,鞭打文臣官員,令斯文掃地,於是群情激昂,前來叩闕請見的,反而對速立太子一事知之甚少,以薛章為首,要求朝廷外息征戰,內修仁德,與民休息,至於天象異常,士子們要求皇上仿照漢武帝時《輪台罪己詔》,大赦天下,拜祭天地,以求上天原諒。李夏見的如此,倒是心下鬆一口氣,他深知朝會之時皇上的勃然大怒和文臣們要求議立太子一事息息相關,此刻聽得士子們條件之中並不包含此項,倒是感到似乎可以進言,朝廷讓一步,將士子們安撫下去。
李夏當下取了紙筆,將士子們的條件一一細細記錄,讓城牆上的禁衛速速報到皇上那裡知道,正自寬心,卻不防廣場盡頭一陣馬蹄聲響,士子們一陣大嘩,李夏吃了一驚,和薛章等人急登高台遠望,卻發現數百騎士奔涌過來,在廣場外將士子們圍定,看那衣著兵器,李夏發現正是西大營的人馬。薛章等三人面色大變,指責李夏不顧信義,調兵馬圍剿士子,李夏也是狐疑,分辨不清。卻是過的片刻,又有兩隊人馬趕到,這一回李夏更是吃驚,一隊自然是明倫統領的城防司人馬,另一隊卻是早朝時新調回京的嵬名令榮所領人數最多,足足約有兩千餘人。
那邊號旗頻傳,李夏這個征東將軍識得軍中信號,卻是發現那騎兵隊列陣街道,擺得正是對陣的陣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