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管他惡浪滔天
皇宮門外,此刻正是緊張的時候,正對宮門的大街上,早已是再無半個行人,只剩下三隊不同服飾,不同武器配備的騎兵隊伍,靠近宮門一側的兵士們都下了馬,徒步散成了半圓形包圍著內圈裡的儒生們,雖然他們將彎刀都收入了刀鞘,可是氣氛仍然十分緊張。圈裡面是以薛章為首的幾個文名甚盛的士林領袖,和圍在他們身畔,緊張得渾身上下不住打顫但是沒有一個人私下逃走的儒生們。
在徒步的騎卒身後,是端坐在站馬上的千餘騎士,此刻卻是破天荒在西夏國的京城裡列成了野戰陣型,彎刀出鞘,在冬日的陽光里仍然映的白花花一片,讓人睜不開眼。細看之下,卻是不難發現,這些騎兵卻是按照所屬不同,分成了涇渭分明的三塊,中央那些殺氣騰騰,臉色黝黑的自然是嵬名令榮從西海邊關一帶帶回京城的邊軍,左側氣勢十足,只是裝備明顯欠佳,竟然不能同一的卻是西大營的斥候隊伍;右側卻是一群官宦子弟組成的質子軍隊伍,他們的裝備是人群中最好的,但是這群常年在京城裡的精兵騎著最好的馬匹,在那兩伙經過沙場的驕兵悍將們相比,卻是半點氣勢也無。
身為統領的明倫自然知道自己帶領的這般少爺兵底氣不足,見到如此的場面,大傢伙難免心裡露怯,卻是沒有心思鼓舞士氣來爭回這個場子。他此刻看著中央處攬總的嵬名令榮,卻是心頭暗恨:嵬名令榮這老匹夫倒是打得好算盤,眼看兵士們手上若不沾血不能驅散數萬百姓,卻是怕日後功勞太大獨吞不下,仗著自個是皇帝欽點的主將從三伙騎軍裡面各個抽調了三百人在前面開路。
偏偏這一命令合情合理,本來打定主意作壁上觀的明倫雖然心不甘,情不願,卻是不得不遵命行事,心下卻是憤憤:自己在興慶的名聲本來就不怎麼樣,今天這一回大開殺戒,想必以後怕不是要成了過街的老鼠?正自憤恨,身側的副將張延卻是湊過身子來,低聲道:「我說統領大人,下一刻要是嵬名令榮那老混蛋下令進軍,怕不是要左右包抄?那樣一來,咱們質子軍日後在興慶可是要抬不起頭來了!」
明倫哼了一聲,卻是沒有答話,張延心知此時此刻,那個又會有什麼辦法?但是想即日後情景,卻是忍不住抱怨,「我老子教導我從軍殺敵,去搶宋人的財寶,哪承想第一次上了戰場,卻是殺這些秀才!實不相瞞,圈子裡的那些人裡面,可還有我家一個遠房親戚,昨個剛剛在家裡見過面,大過年的,真是倒霉透頂!」
「知道就是了,嘀咕什麼?也就是我聽了,若是讓多嘴的人聽去,雖然仗著你老子的功勛,皇上十之**不會怪罪,但是你家老頭子不扒了你的皮才怪!」聽見張延牢騷不斷,明倫卻是好心提醒,「想那許多做什麼?你我都是庶出的子弟,平日里沒有事也就算了,若是惹出什麼,倒霉的不還是自己個兒嗎?我瞧著今天這事情有些怪異,怕不是要出什麼事情,當兵吃糧,聽令就是了。」
張延心知明倫的話有道理,可是念及自己那位遠房的表親,還是煩悶的緊,唾了一口,不再說話,兩隻眼睛只朝中央騎陣裡面那桿大旗下溜達。
「嘿,統領,宮裡面來人傳令了!」
「行啦行啦,一驚一咋,剛剛不是來過了,讓咱們等著嗎?」明倫心思明顯不在這邊,聽了不耐煩的回應一聲。
「我瞧著這一回,卻有些不對啊?」「哦?怎麼個不對?」給張延勾起了好奇心,明倫順了他的手指,仔細瞧過去:確實有些不對,那宣旨意的太監說完,除了聖旨更是交了一個明晃晃的東西給了嵬名令榮,而嵬名令榮接了那東西之後,卻是起身上馬,拔起佩刀朝天一呼,將明倫嚇出了一身冷汗,這莫不是要進兵了!?
「將兵權交給你?也罷,不過忙了一上午,我著實累得不輕,能不能向武衛將軍告個假,回家歇息歇息啊?」聽了嵬明令榮的命令,明倫大吃一驚,聖旨違抗不得,自去歲東征金國以來從未離宮的虎符也在對方手裡,這卻是個大事件了。
「正是要退兵,這裡的事務都交給興慶府尹錢大人的衙役們了,士子們的事情也交與了五殿下。忽察大學士果然眼光銳利,哈哈,哈哈。」嵬明令榮的笑得有些神秘,「哦,統領既然身上不爽,卻也使得,不過本官奉勸一句,回家路上不要太過心急才是。」
明倫卻是沒心思理會,交割了兵權,急急的策馬往家裡馳去,走了一段,卻是心有所悟,改了方向直奔二皇子府。到了地方一問,卻是吃了一驚,本來應該閉門謝罪的二皇子竟是急急的被宣到宮裡去了,明倫心中疑惑,又打馬回家,聯想到嵬明令榮的笑容,心道莫不是連同哥哥明德,父親忽察兩人也會被宮裡的人急召覲見?
走到半路,卻是迎頭碰上,同樣告假回家的張延,張延卻是直接招呼道:「不必回去了,我一路行來,經過的朝里六部的高官府邸,家丁們告訴我家中家主卻是都被召進皇宮了。」
明倫本來心中憋著一股勁回來報信,聽了這消息卻是猛地覺得渾身上下鬆懈下來,懶洋洋提不起精神來,張延卻是湊上前來:「統領,你自己的話,想那許多做甚?天塌下來,有個子高的人頂上,這些天忙的緊,好久不曾去醉花香,正巧沒有人盯著咱們,國家大事就讓父兄去忙,咱們二人今天去痛快一回如何?那婉玉姑娘可是一直巴巴的盼著你去哩!」
明倫沉吟半晌:「不錯,借問美人何處覓?胭脂巷裡醉花香,說起來我還有點私事想聽婉玉姑娘給出出主意呢!管他惡浪滔天,咱們且去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