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遠行
太陽升起一丈多高的時候，城門已經開了半個時辰了，早起進城買賣的莊戶人，小商販已經進了城，門丁們忙碌的時間剛過，王老漢就看到順著大街，有一輛馬車駛來，本來他也不甚在意，那馬車也是普普通通的，不見有多華麗，可是馬車後面，正有一頭毛驢給拴在馬車後面，跟著馬車跑。
王老漢看了幾眼，卻是跑到棚子里把剛剛下了值在那裡喝水的劉六兒一把揪了出來，指著那毛驢說道：「這驢子看起來眼熟，你仔細瞧瞧，莫不是薛大人的那頭？」
劉六兒愣在那裡，等馬車駛近了，卻絲毫沒有停靠的意思，劉六兒心下著急，站出身來，喊了一聲：「西門稅官薛大人有令，凡是出城車馬按章繳納車馬錢十文！」
那馬車本已經將將要出城門，卻是停了下來，車上車簾一掀，露出一個文人面孔，正是劉六兒這幾天念念不忘的薛章薛文舉，那趕車的正是一品堂侍衛李毅。
劉六兒一見薛章面孔，卻是跪在地上，兩眼含淚，「大人一切可還安好？」
薛章微一愣神，卻是面上浮出一絲笑意，沖李毅點了點頭，跳下馬車來，將劉六兒一把扶起，笑道：「幾日不見，怎麼做如此女兒態？堂堂大丈夫，可不能隨便掉眼淚。」
劉六兒哽咽的說不出話，王老漢在一旁咧開了嘴笑：「我就說大人吉人天相，那裡就容易出事？這小子總是不信，看看，大人還不是好端端的？」
薛章看了看王老漢和圍上來的問好的一眾原來的屬下，卻是感慨頗多，拱了拱手，道：「大家暫且都回去，各守個人的職責吧，我薛章待罪之身，承蒙皇恩，今日就要啟程赴西羌一帶，為一任學官，即將遠行，劉六兒一直跟著我讀書識字，也算得上是我的半個弟子，我還要囑咐他幾句話。」
王老漢也是眼角含淚，接著勸解道：「大傢伙都回吧，薛大人是到西羌做學官，那可是高升了，說不準日後回來，就是封侯拜相。」又對著薛章道：「薛大人，我老漢說句話，劉六兒是個實誠人，那天本來要去請了您家去吃飯，不想碰到那一檔子事，劉六兒也給關在柳雲庄十幾天，這也是剛回來當差，天天的念叨您！您這個弟子，收的值！」
薛章看了看劉六兒，點了點頭：「你的事情，一品堂的諸位大人們也和我說過了，你很好，如今我就要走了，你也不要放鬆，京城裡太學教習李鋒是我的相知好友，你以後就拜在他的門下，日後有所作為，也不枉我們一段師生之誼。」
劉六兒愣了愣，又拜了一拜，「學生拜見老師！老師西行，我本來想跟著去，但是身為家中長子，有老母在堂，兩個弟弟年幼，沒有職業，」
薛章含笑點了點頭，接著說道：「你能想到在家中所擔的責任，正是我的弟子，孔聖人說修身，齊家，治國，你家事重要，老師西行，還有一品堂中人暗中照顧，不需要你跟隨。說起一品堂，正還有事要說與你聽，當日你曾問過我對五殿下的看法，如今看倒是我有失偏頗，若是你家中實在困難，倒不妨進一品堂做事，柳雲庄之中，還有為堂中親屬開設的學堂，你兩個弟弟也可以讀書。」
「你的心性，我是放心的，只是如果進入一品堂做事，卻是還需歷練，雖然不知道那位五殿下為什麼對你這麼個小人物，頗多興趣，但是一旦進入一品堂，你總會發現許多事遠遠不像我教導你的那樣簡單，我送你一句話,實心任事，虛心為人，忠義之心不可丟。」
劉六兒眼含熱淚，「老師為學生打算的周到，劉六兒牢記在心，定然不給老師丟人！」
李毅本一直在旁邊看著，此刻上前來，拍了拍劉六兒肩膀，「好了，一品堂也不是洪水猛獸，堂主待下屬最是親切不過，日後你就知道，以後我們便是同僚了，放心，看在薛大人的面子上，我一定照顧你。」轉過頭，又催促道：「薛大人，時辰不早了，還是儘快起程，十里長亭，有不少大人的知交好友，折柳相送，我家堂主，也在柳雲庄門處擺了熱酒，正等您呢！」
薛章點了點頭，上了馬車，劉六兒跪倒在地上，恭送他的老師，直到劉六兒跪在地上的身形看不真切了，薛章才放下了車簾。
十里長亭，卻是送行之地，知交好友，知道消息結伴而來的也有二十餘人之多，薛章到了這裡卻不復多言，一人敬過一盞薄酒，互道珍重，就要離開。太學教習李鋒卻是拾步上前，「薛文舉西行在即，就沒有話要留給在興慶府的讀書人了嗎？」
薛章淡淡一笑，「西行之後，我自有教化羌人的職責，列位京中諸公，自然有進諫皇上，規勸視聽的責任，經過這一番事情，不知道守君子之道的同道們還有幾人，薛某也奉勸諸位，為國善惜己身。」
眾人感慨，嘆息不提，薛章辭別了好友，來到柳雲庄外時，卻見李夏領了幾個侍從，正在路口守望，薛章笑呵呵，跳下車來，開口道：「如今再見，不知道是稱呼五殿下一品堂堂主好，還是稱鎮西王？」原來聽了薛章的建議，李夏果真在皇帝問時，主動提出願封西陲，為國鎮邊，皇上龍顏大悅，當即封李夏為鎮西王，並給予李夏不必稟報，便可征伐諸羌的權利，威武王爺聽說，也是十分高興，大聲稱讚薛章果然不負盛名，竟是個大大的人才。
李夏聽了這話，回了一笑：「一切果然都在薛先生意料之中，正巧薛大人即日便要到西羌赴任，日後我平定西羌，還少不得要去薛大人處討個主意。」
薛章愣了愣，笑道：「罷了，我也是自作自受，平定西羌乃是朝廷大事，我雖然不為五殿下私謀，但也要出一份力。」
李夏十分欣慰，從清柔手裡接過酒盞，滿滿倒了一杯酒，親手遞到薛章面前，「薛大人以前身為稅吏，卻是明珠暗投，此時西去，有了施展才華的空間，正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為薛大人將來，李夏敬先生一杯！」
薛章面色整肅，雙手接過酒杯，一飲而盡，道：「正是世事變幻如流水，原來實事要躬行，五殿下的酒，薛某喝了！」
這是第二卷的最後一章，明天開始第三卷「躍馬塞外約空許」，我會儘快推進情節，當然，總要有些必須鋪墊的，爭取這一周能讓李夏去蒙古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