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三年
太陽就要落山的時候,王老漢正坐在凳子上,微閉著眼睛,西邊燦爛的夕陽,將一道道金色的餘輝灑在興慶府西面的官道上,旁邊的新丁們都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小心侍候著這位稅吏王大牛。
此時距離王老漢的小兄弟劉六兒離開西門,前往一品堂投軍已經過了三個年頭,這三年之中,大夏國休養生息,老百姓的生活漸漸好了許多,每日間往來與西門的牧民百姓也多了許多。
當然,並不是說,大夏國的戰爭絕跡了,相反,在金夏交界處,小規模的戰事仍然不斷,大皇子親自坐鎮邊關,倒是贏多輸少,雖然戰績不大,但是對夏國百姓而言,也是大大出了前些年兵敗的惡氣。
至於西羌,更是戰事頻繁,李夏被封鎮西王之後,除了開始的一年裡巡視四方,重新布置一品堂的諜報系統外,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西羌的戰事中,劉六兒初始在黃河河套一帶的騎兵隊當差,不過一年,就積功升遷,被派到西羌和羌民作戰,現在已經是一員副統領,這卻是一品堂私設的軍職,但也可以統領兩百餘人,算起來鎮西王李夏手中的兵力頗不多,西羌之地的正式隊伍,加上河套一帶的精銳騎兵隊,加在一起不過五千餘人,在西夏國正規軍達到八十萬的汪洋大海中,不過是一朵小浪花罷了。
隨著劉六兒逐漸在西羌嶄露頭角,王老漢在西門的地位也水漲船高,每每有一品堂的隊伍經過西門,總要打上幾聲招呼,竟然在不久之前光榮就任西門稅吏一職,這卻是原來的文曲星,現在的西羌西海學官薛大人擔任過得職位,王老漢已是心滿意足,做起事來亦是毫釐不差,盡職盡責。
在西邊的飛鳥歸巢的時候,出入的行人已經寥寥,王老漢站起了身,吩咐諸位下屬,「天晚啦,兄弟們,準備關城門。」
眾位門丁剛要有所動作,稅吏大人王大牛又愣了愣,支愣著耳朵側身聽了一陣,喊了一聲:「慢著點!還有軍士要來!」
「前天兒,一品堂李統領從西門進城,說皇帝詔五殿下回京,怕是就在這幾日,鎮西王就要從這過,我那小兄弟劉六兒也能回城,這卻不是?」
說話間,數百騎從官道上浮出身形,蹄聲陣陣,隊列齊整,難得的全部都是白色騎裝,坐下俱是白馬,聲勢驚人。
王老漢也是愣神,一品堂人從西門經過本是尋常事,可是往往只有三兩騎,要知道傳說一品堂騎兵天下無雙,不說裝備是全大夏最好,更是個個身強體壯,入伍之時便一個人抵得上等常人三五個,入伍之後,更有一品堂教官教習武藝,在西羌平亂,三兩人騎了駿馬便敢衝擊羌人百人的大隊。前幾日,深得鎮西王器重的李毅李統領,進城也不過二十個從人,騎得馬雖然都是匹匹都是良駒,但是毛色雜陳,只李毅騎了一匹白馬,號稱小白龍,王老漢想摸上一把,都心疼得要命。大夏國曆來以白為尊,這一群白馬,沒有一點雜色,若是送到東市上買賣,至少每匹萬錢要得。
大夏國舊例,在外統兵將領入京城,必要遙通名號,讓守門的兵丁依照書冊,確定是不是在兵部報備過的,若沒有報備,自然是意有不軌。王老漢可以出神,但是西門城守卻是不敢忘記職責,叫了幾個親兵,齊聲高喊:「原來騎士,速通姓名!」
話音剛落,遠處齊聲高呼之聲,響徹雲霄,「鎮西王奉旨回京!」
來人雖遠,但呼喝之聲竟然比城守親兵們的齊聲問詢更加洪亮有力,王老漢,聽了只覺熱血沸騰,張大了嘴看著騎士們飛馳到眼前,兀自還不相信——我那小兄弟劉六兒,竟然能在這樣的一支隊伍里,竟然就在這樣一支隊伍里!
到了城門處,李夏帶頭放慢了馬速,要知道這一次皇帝緊急召他回京,威武王爺也送了迷信,要他不顧一切,儘快回京,他就帶了近衛親兵一路疾馳,片刻也未曾歇息,也來不及休整,總算趕在城門關閉之前來到。
既然已經趕到,卻是不必再著急了,西門城守幾步跑過來見禮,李夏揮了揮手,自有人上前扶起了城守,李夏又取了印信蓋到城守的通關書冊上,劉六兒正在其中,卻來不及和王老漢打招呼,手續既然已經完成,李夏也不願耽擱,揮手命令手下入城。
進入城中,又是分成兩路,劉六兒帶了李夏印信到兵部報備,李夏卻是帶了人直奔一品堂衙門。剛剛邁進一品堂的大門,威武王爺已經含笑,在那裡迎候了,李夏剛剛拜倒,就讓威武王爺扶了起來,「夏兒,這一次去西羌,可是打出了赫赫威名!以兩千軍破西羌三萬聯軍,最後更孤身入敵營,當場格殺西羌酋長三人,傷五人,迫降六人,你不知道,消息一傳到興慶府,皇帝拍案大笑,滿朝文武無不驚喜莫名,聽說了作戰細節,連德才這個用老了兵的,都讚嘆不已,說這樣的神仙仗,他是萬萬打不出來的!」
李夏呵呵一笑:「師傅謬讚了,若不是一品堂有師傅坐鎮,這些年攢下了一批精銳的騎士,又有薛章謀划,若是這一仗贏不了,那才是丟了人,也辜負了師傅。」
威武王爺喜滋滋拉著李夏進了內堂,邊走邊說,「哈哈,雖然有諸多便利,可是畢竟敵人眾多,是我方兵力的**倍之多,換一個人去,絕對沒有我的弟子贏得這般利落!」
內堂之中,迎出來的卻還有一直在一品堂中幫忙的清柔,一臉溫柔的將李夏的大氂接過來,聞言,卻是笑道:「王爺可真是高興壞啦,哪裡還有冷王爺的風範?」
李夏拍了拍清柔的手接著言道:「你說師傅沒有冷王爺的樣子,若是京城中人見到你這樣一個小丫頭竟敢取笑有殺神之稱的威武王爺,那才是驚倒一片呢!」
威武王爺也笑了,「哈哈,清柔現在那裡是一個小丫頭?冷香殿管的條理分明,連各地的情報事務也對我幫助良多,當時我還奇怪,你一個古古怪怪的小子,喜歡的丫頭也和別人不同,現在卻是明白了,原來原來的和尚會念經,這麼多的漢人党項人不要,連西遼的公主都放了出去,偏偏看上了清柔這個吐蕃人,他哥哥要了幾回,你總是不放,果然是有原因的!」
玩笑開過了,輪到了正事,李夏一臉疑惑問師傅:「這一次,父皇急匆匆把我從西羌召回來,是有什麼急事?我聽說大哥也從夏州前線趕回來了,難不成父皇這幾年身體不佳,終於想到要立太子了嗎?」
威武王爺一臉譏笑,「嘿,這事情,過一會兒再說,先說說,你這次去西羌的事,戰事戰報上是很詳細,我就不過問了,可是如今薛章三年學官任上期滿,他頗有才幹,你征戰也多虧了他的謀划之功,更何況這人如今無論在朝廷還是在民間,都很有聲望,你和他相交多年,還沒有說服他嗎?」
李夏搖了搖頭,「薛章是儒生,典型的士大夫,這樣的人,一直以來都是以治國平天下為己任的,我雖然和他交好,但是只是私誼,這一次西羌之戰,他也是在其位謀其政,若是要他來輔佐我,除非太陽那一天突然從西面升起,父皇立我為太子!」
威武王爺皺了皺眉頭,對徒弟一直以來實心做事,卻從不想爭當太子這件事,他始終是很有意見的,可是李夏這個乖徒弟,總是不肯下決心,這讓他頗有些無可奈何,還沒說話,李夏又想起了一件事,「說起來,師傅,這一次我領兵戰線一直推到西海(青海湖),當地有不少大雪山覺拉寺藏宗佛教教派的信徒,我也曾經派了當地信徒給大雪山覺拉寺當代主持熱巴嘎布活佛送去了一封信,邀請他相見,雖然他終究不肯見我,但是卻也派人傳話給我,說是會來興慶府拜會您,也不知道他是什麼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