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刺客
那家丁大叫一聲:「有刺客」,說完吐出一口鮮血仆倒在地。廳中一時大亂,在座諸人紛紛站起身來,正欲奪路而逃,靠近門口的人自是搶先動作,可倉皇中還沒走出幾步便發現門口已經站了一排黑衣蒙面之人,都是驚駭莫名,這一來眾人俱是驚立當場。
蕭欽卻是異常冷靜,心想自己都已經死過一回了還怕再死一回么,說不準這回死了就回到前世了倒也值得。扭頭看了看父親,蕭昭神色冷峻,眼中卻看不出絲毫驚慌,蕭欽看到那李公子也是一臉平靜,只是父親為何站到了那李公子身旁?許是廳中嘈雜,大家都走動過的緣故吧。
那一排黑衣人中為首一人首先開口了:「李弘冀留下,其他人請到前院待著,若敢反抗,格殺勿論。」說完,讓開一條路。
李弘冀是誰,在場之人自是明了,那是當朝太子,認識的人都看向那李公子,不識之人這會也明白了全都向那李公子瞧來。蕭欽倒是怔了怔,難怪那李公子如此囂張,原來是太子殿下。剛才自己得罪於他,不知他會怎樣報復,不過轉念一想,事到如今,自己連死都不怕還怕什麼報復,有什麼事接著便是,心下釋然。(按正史,李弘冀此時還未被立為太子,不過這只是小說權且如此)
李公子見刺客如此說,倒是頗有擔當,當下朗聲道:「各位大人,在下李弘冀,今日之事,讓諸位受驚了,請大家去前廳,刺客自有我來應付。」
廳中之人既是知道李公子的身份,那些孝子忠臣又怎會丟下當朝太子,自己逃命。有些人雖然想去前廳,可一權衡利害,和太子一起即便是死了那也是為國殉職,若是前往前廳則是生死未卜,這些刺客可沒說要放了大家,說不定在前廳會被一一格殺,即便是生還,朝廷也不會放過自己,與其全家遭殃,不如以身殉國了。想到這裡,那些人也稍微動了動的腳又站了回去。至於那些膽小之人,看到這陣勢早就嚇得動彈不得,哪敢從刺客身邊穿過。這樣一來,廳中之人倒是沒有一個朝前廳去。
太子見大家都不動,倒是頗有些意外,他養尊處優哪裡知道這些人的心思,還以為眾官員是忠於朝廷忠於太子,心中還熱了一回。眾人既然不動,就只有自己來應付了,又對刺客說到:「你們是什麼人,竟是意欲行刺本太子?」
那些刺客見眾人不動,又站成一排把路給堵住了,為首那人大笑一聲:「我們是取你性命的人,李弘冀,京城戒備森嚴我們未能得手,可你卻要跑來這宣州,既是自己找死,也怪不得我們,兄弟們,動手!」
太子冷笑一聲,忽然不知從哪兒冒出一群侍衛已將大廳團團圍住。那些刺客不再言語,直往李弘冀身前衝過來,手上不停,在場之人已有數人被砍翻在地。那些侍衛也迅速動手,一時間侍衛和刺客斗在一起,砍殺之聲不絕於耳。
退在一旁的蕭欽又看了看父親,見父親仍是站在太子身旁神色冷峻如前,心中正感奇怪,父親一個文弱書生怎麼不退在一邊,那李弘冀肯定已經注意到了父親怎麼也沒理會?
忽地眼前一晃,蕭欽見父親拿起几上一雙筷子擲在太子身前,當的一聲一個明晃晃的東西掉在地上,蕭欽舉目一望,似乎是袖箭之類的暗器,蕭欽以前倒是見過。蕭欽目光一抬見那李弘冀眼中閃過一絲迷茫,又迅速的恢復了冷靜,對著蕭昭頷首沒有說話。
蕭欽心中鬱悶,父親竟然會武功自己好像不知道啊?那父親為什麼不教自己武功呢?心中的疑問不停的閃現,難道父親發現了什麼?蕭欽神色一凜,打了個寒戰,不過又一想,死去的蕭欽好像也是不會武功的,既是如此,那想必是父親沒教的緣故了。再說,看父親顯露出的武功似乎並不高明,既是身懷武藝怕也是功力有限得緊,連太子不也沒有吃驚么,想來父親會武怕也不是秘密。又想到也不知道那死去的蕭欽不知是否知道自己的父親會武功,待會面對父親倒是要好好對待,別露出馬腳才是。
這時候,廳中刺客到底是沒有敵過大隊侍衛,不過刺客到底是驍勇,竟無一成擒,全都是死戰到底,終是被全部格殺。一個身著白衣書生模樣的人從外面快步走了進來,直往太子身邊走去。那人不知和太子說了些什麼,太子點了點頭,對著廳中眾人說道:「諸位受驚了,現在請大家先各自回府,等今日事了,在下必嚴查此案,給死難官員一個交代。諸位今日捨身就死,在下銘記在心。王公子,請你照料周全。」
廳中官員聽太子這麼說,都紛紛走了出去,心中還暗嘆今日幸好沒去前廳。王二公子雖是驚魂未定,見太子發話,也只好出去了。
一時廳中只剩下那太子、蕭昭、蕭欽和那白衣書生。蕭欽見父親沒動,自然也沒走,太子見蕭欽還留在廳中,卻正是那頂撞自己之人,頓時目光一寒正欲發作,蕭昭急忙躬身垂首,低聲對著太子說了幾句。蕭欽站得遠,倒是沒聽清,想必是告罪的話了。果然,太子面色緩了一緩,神情複雜的看著蕭欽,蕭昭忙對蕭欽招了招手讓蕭欽過去。
蕭欽心知得罪了太子可不是什麼好事,剛才生死未卜自是豁出去了,這會倒是有些后怕,忙走上前去拜伏在地。太子見蕭欽服軟倒是沒說什麼,就讓蕭欽站起身來。
太子對著蕭昭和那白衣書生到:「這位是蕭師傅,這位是林學士。」,那白衣書生似是認識蕭昭並未冒失的叫蕭師傅,而是拱了拱手,口到:「蕭大人」。蕭昭也是還了一禮,口到:「林大人」。
太子轉過身來,對著蕭欽緩緩到:「這位原來是蕭師傅的公子,果然是生得丰神俊朗,才華也是出眾的。令尊昔年曾經教誨於我,至今我仍是感佩,只是蕭師傅生性恬淡後來倒是少了走動。你既是蕭師傅的公子也不算外人,聽蕭師傅說你還沒有功名,今日便賜你進士及第,今後若有為難可上京城找我。」蕭欽呆了一呆,蕭昭心中驚喜,這一來欽兒功名在身,忙對蕭欽喊道:「還不快謝太子恩典。」蕭欽忙又拜伏在地,口中說道:「謝太子恩典。」
太子「恩」了一聲便讓蕭欽起身站在一旁,和蕭昭林學士一起查看起廳中死去的刺客來。蕭欽離得近,三人之間的對話自是一一入耳。
太子首先開口:「林學士,依你看,這些刺客是什麼來頭?」
「刺客所帶兵刃乃是馬楚軍中所有,不過這衣物卻是京城慶鳳祥所造,至於刺客受何人指使,還要詳查。」
「蕭師傅有何看法」太子又道。
「兇器雖為馬楚軍中之物,但馬楚新破,這軍中兵器流傳在外不足為奇,而這慶鳳祥的衣物卻不是普通人能買得起的,也未曾聽說過慶鳳祥除了京城還在外有營生。」
「那依蕭師傅之見,這刺客之事可有眉目?」
蕭昭想了想,大唐平楚是在年前,楚地雖平,可那王逵擁劉言為武平留後,現下卻仍未歸附,不過劉言勢小應該不至於刺殺太子,再說若真是是刺殺成功也就是逼得大唐儘速發兵,豈不是得不償失。而那京中倒是暗流涌動,想到這裡,開口道:「應該不是武平那邊人,依那劉言,王逵的實力,若未勾結大周,自保猶難,還不至於囂張至斯,查這刺客怕是要從京城著手。」
那林學士一直聽著太子和蕭昭說話沒有插口,這會也道:「太子殿下,蕭師傅所言極是,處理完宣州之事,請太子儘速還京,若是遷延恐怕京中有變。」
太子聞言也不接話,卻意味深長的盯著蕭欽看了一眼,道:「蕭公子剛才席上一句話說得很好,令我茅塞頓開。」蕭昭和蕭欽都是一驚,剛才不是好好的么,怎麼這會又提起這事,難不成太子還是放不下面子要秋後算賬不成。
還好太子很快又開口了:「當今楚國新附,人心不穩,我何嘗不知?強敵環伺,又哪裡有盛世氣象,我實在是有苦難言,託名大唐,卻河山未復,楚雖彈丸之地,收復楚地卻是北伐中原之兆始。我欲嚴刑以壓人心,酷法以正民怨,楚地若能威服,他日兵鋒所到,吳越既定,中原必可圖之。可朝中一般老臣卻妄想以德歸化,懷柔楚地,我大唐雖府庫充盈卻也不是這般用作。」
太子講完這些盯著蕭欽,可蕭欽低著頭也看不清他的面色,只好繼續說道:「聽蕭公子所言,頗合我心,日近長安遠,我欲光復河山,蕭公子必可是一臂助,我欲延請蕭公子入我太子府中,不知蕭公子意下如何?」
聽完太子所說,蕭昭實在是不明白太子今日是何意,雖然太子年幼未立之時曾教導於他,可後來也沒有往來,太子也從來沒有想起過我這位師傅,聽聞太子為人陰鷙,狂妄自大,今日卻如此看重我父子二人,恐怕並非妙事,欽兒年幼,恐怕經不住誘惑。可自己又不能出口回絕,只是暗自擔心。
一旁蕭欽也的確是沒想到太子會說這番話,心中百轉千回。要知道若是從前的蕭欽聽到這些怕不是要熱血上涌,可蕭欽已經不是從前,前世的閱歷告訴自己來者不善。又想剛才當面頂撞太子,看太子神色不像是寬宏大量之人,現在說這番話難保不是要把自己騙進京城,世事難料誰敢保證我能安然無恙。抬頭看了看父親,見父親臉上也沒有歡喜的神情,心中便有了主意。
太子見蕭欽遲遲不開口,臉上便有些不悅。道:「莫不是我小小太子府容不下蕭公子大才?」
既是已知太子身份,蕭欽也不敢自稱「我」了,忙道:「謝太子抬愛,小民至微至陋,豈敢心懷二意,只是家父嚴命,學業未成,不敢稍離。」
太子面色微霽,向蕭昭投過一道詢問的眼神。蕭昭不敢怠慢,回道:「太子明鑒,小犬學業未成,少年氣盛恐壞太子大事,等學業有成磨礪一番自會往太子駕前效力。」
太子倒是沒有糾纏,對蕭欽到:「既是如此,我就代這宣州節度辟你為掌書記吧,你可以不用到任,安心在家讀書,他日學成可上京城找我。」說完對著蕭昭交待了幾句,大概是讓蕭昭儘快回京赴任之類的話。
今天王府家宴卻出了這麼多事,蕭昭父子騎在馬上都是想著心事,一路無話,入夜方回到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