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出征前夕（下）

宣州大營總計有士卒兩萬人，算是各地方鎮中頗有實力的。不過宣州不像清源等地天高皇帝遠割據一方，不受號令，宣州一直都在大唐皇帝控制之下，宣州守將對皇室也是忠心耿耿。這次太子提兵，在軍中引起了不小的風波，甚至有人暗中往京城遞過消息，散播太子私自調兵意圖不軌的謠言，也聽聞有人向聖上上過奏章，只是卻沒有下文。

聖上雖然默許了太子的行為，可宣州將士仍有人心存疑慮，在大唐和劉言對峙這段時間裡，李征古對宣州大營進行過一次整頓，懲罰關押了幾個鬧事的軍官，這兩天大營里才稍稍安定了些。

李征古本不欲讓柴克宏隨軍，可太子嚴命，也只好依從，只是柴克宏的軍職仍舊未復，還是帶著巡察使的頭銜。

柴克宏雖然是貶官來此，可巡察使名義上還是代天巡守的欽差，雖說實權已大不如前，卻也沒人敢輕視於他。加上柴克宏聲名在外，在軍中素有威信，如今竟儼然成了這宣州大軍中的二號人物。李征古雖說不喜歡柴克宏，可一時也奈何不得，眼不見心不煩，也就任由他整日里泡在軍營之中了。

柴克宏本是將才，卻因為得罪權貴，整日只能在這宣州蹉跎，初時還想在軍中操練一把，日子久了見上面也沒有啟用自己的意思，便只有喝酒買醉了。

柴克宏整天過得渾渾噩噩的，這一次出征南楚，開始也不大積極，雖說太子之命早就到了宣州，可由李征古在柴克宏也不抱多大希望。直到真的確定自己會隨軍出征，才大喜過望放下酒罈，從此在軍營之中不眠不休。

柴克宏這幾日在宣州軍中走動，剛被告知說是新任行軍司馬要來巡查軍營，於是就迎了出來。

「司馬大人，末將在此恭候多時。」柴克宏看到蕭欽愣了一愣，還是很快對著林學士行了一禮。

「這位才是攝行軍司馬蕭大人」林學士微微一笑，把身邊的蕭欽介紹給他。

柴克宏轉眼看著蕭欽，有些迷茫，這樣一個還未成年的少年，身無寸功卻坐上了行軍司馬的高位。柴克宏從前也是一員虎將，行軍司馬對於他來說倒不是什麼大不了的官銜，只是年輕的蕭欽仍是給了他很大的震撼。柴克宏不由自主的對蕭欽的印象有了很大轉變，之前只是覺得他涉世未深，還保有一顆愛民之心，卻並沒有多麼看重，現在看來蕭欽是有些深藏不露了。

柴克宏想到了太子殿下，李征古是宣州守將，是太子殿下的心腹，蕭欽能坐上行軍司馬的高位，必定也是太子殿下和李征古的安排了。蕭欽若不是有過人的才能，則必是有太子殿下極為看重的背景。

想到后一點，柴克宏眼睛亮了一亮，若說蕭欽有著令太子殿下動容的背景，那此人的確不可小視，以後可得多多倚重了，畢竟有些事太子殿下也不便出手。

柴克宏覺得蕭欽身份神秘，蕭欽卻覺得柴克宏莫測高深。想起第一次在酒樓見到他時，他對人對事都是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還有他那一手武藝，蕭欽雖然不知柴克宏的武藝究竟有多高，卻總還是比自己技高一籌的。

蕭欽總覺得柴克宏後來對自己的說的那番話似有所指，卻是還不能明白。他為什麼告訴自己有人殺良冒功、意欲屠殺平民的事，卻不願告知名姓。還有武昌之事，為何欲言又止，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直覺告訴他，柴克宏這麼做是有目的的，可蕭欽卻想不明白是什麼目的。好在馬上就要去南楚，這些謎團也會一一解開吧，蕭欽心想。

「我們認識。」蕭欽開口了。林學士不禁啞然，他們都在節度使府供職，自然是認識的，看來是自己多此一舉了。

柴克宏陪著蕭欽和林學士巡視了一遍軍營，現在軍士們大多在休息，倒也沒什麼事，沒多久便巡視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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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蕭欽沒有安睡，徑直來到柴克宏帳中。

柴克宏並沒有休息的意思，好像是正在等他一般，見蕭欽來了也沒有絲毫意外，只是站起身來讓蕭欽坐了下來。按照禮制，柴克宏和蕭欽官品一樣，倒是不用大行官禮，兩人本也隨便，更不用那些虛套了。

柴克宏沒有問蕭欽是怎麼當上行軍司馬的，蕭欽也沒說。事實上蕭欽自己也不清楚自己這「攝行軍司馬」一職是怎麼來的，若像林學士所說是因為難民之事，恐怕誰都不會相信，這件事蕭欽也是疑惑，自然不會對柴克宏說了。看柴克宏似乎對宣州城外屠殺難民之事一無所知，蕭欽也不想把這事告訴他。

蕭欽知道柴克宏現在是不會告訴他那殺良冒功主使之人的姓名的，因此也沒打算問這件事。不過這次去楚地，武昌軍也在徵調之列，武昌節度劉仁瞻的水師向來為唐軍倚重，蕭欽想到以後必然會和劉仁瞻打交道，若是不弄清武昌之情形，蕭欽可不敢貿然動作。

其實蕭欽還有一個私心，林雪妍一口咬定是劉仁瞻殺了他父母，蕭欽雖然疼愛她，對她的話卻也是將信將疑。既然柴克宏上次把劉仁瞻排除在外，說話又含含糊糊，這次一定要問清楚。若是真的劉仁瞻作為，蕭欽打定主意於公於私也要除此一害。若不是，蕭欽也一定要查明真相給武昌百姓給林雪妍一個交代。

蕭欽有意無意的把話題往這上面引，可柴克宏每次都是顧左右而言他，根本不上鉤。蕭欽有些沉不住氣了，直接開口問道：「武昌之事請柴大人務必說清楚，此次出征，武昌水師也在徵調之列，若是我不清楚此中情形，將來如何能通力協作？到時候誤了軍國大事，這責任誰來承擔？」

「蕭大人不必擔心，我敢以性命擔保那件事絕不是劉大人所為，劉大人素來治軍嚴明，一定會為何蕭大人好好合作，不會誤了大事。」柴克宏見蕭欽發急，很快便回了一句，語氣堅定毋庸置疑。

這一夜，蕭欽還是沒能問出武昌之事的緣由來。柴克宏看著蕭欽的挺拔的背影，心中的主意又堅定了一分。

從柴克宏帳中出來，蕭欽心中的疑惑並未稍解，反而更甚，既然柴克宏如此為劉仁瞻說話，那為何不說出武昌城中事情呢？劉仁瞻已經是武昌軍之首，既然事情不是他所為，還有什麼人能讓柴克宏如此顧忌呢？

看著天上月朗星稀，這征途漫漫，就自今而始吧，妍兒，你的仇我一定會為你報的，蕭欽想到姐姐，想到林雪妍，臉上露出一絲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