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初識劉仁瞻

武昌節度使府並不算大，比起宣州節度府的奢華是大大不如了。劉仁瞻並沒有出來迎接，劉崇諫領著蕭欽一行人進了府門。蕭欽見到前廳門口站著一位身披鎧甲的老人，鬚髮皆白，瘦削的臉頰顯得格外清健，自額頭至耳旁還有一道醒目的疤痕，眼眶深陷，只是一雙眼睛卻如鷹般銳利。

想必這就是劉仁瞻了，蕭欽看了看林雪妍，臉上沒有什麼異色，不過蕭欽還是上前拱了拱手，並未行官禮。劉仁瞻見此眉頭一皺倒是沒說什麼，又深深的看了林雪妍兩眼，這才和李征古一陣寒暄。

幾人走進大廳，劉仁瞻和李征古坐在上首，蕭欽和林雪妍坐在一邊，那劉崇諫則是匆匆告了個罪便先行離去了。蕭欽有些擔心林雪妍控制不住情緒，將木椅挪近了些，緊挨著林雪妍，伸出手去握住了她的柔夷。

劉仁瞻見此情形又是眉頭一皺，與李征古說了兩句場面話，對著一旁旁若無人的蕭欽和林雪妍發問道：「老夫知道蕭將軍新婚燕爾，年輕夫妻不忍分離也是有的。只是這軍營之中帶有女子怕是於律不合，蕭將軍是一軍統帥，也該以身作則才是。」

「劉老將軍教訓的是，只是內子正是武昌人氏，這次路經此地，特意帶在軍中。」蕭欽吃不準劉仁瞻是什麼意思，看他的樣子也不像是認識林雪妍的。這軍中帶有女眷放在從前蕭欽還有所擔心，可現在這多日的軍營生活蕭欽早已了解得多了，這種事實在是沒什麼大不了的，蕭欽也不怕他劉仁瞻。

「哦？原來如此，只是大軍今晚便要動身，蕭將軍只怕是又要和夫人分別了。」劉仁瞻聽說蕭欽的夫人是宣州人，這會卻聽蕭欽親口說出是武昌人氏，不過還是沒有多問，只是隨意的說了一句。

蕭欽提到林雪妍是武昌人士正是要試探劉仁瞻的反應，若是劉仁瞻心裡有鬼，派人找過林雪妍，自然會有所表露。可現在劉仁瞻並未追尋林雪妍的底細，蕭欽覺得若不是他心中無私，便是他老奸巨猾。

「劉老將軍老當益壯，真是我輩後生楷模。不知劉老將軍可認識柴克宏柴將軍？」蕭欽想到武昌之事是柴克宏對自己說的，也是他為劉仁瞻以性命擔保的，不知他們是什麼關係，因此有此一問。

「我和柴將軍神交已久，只是緣鏗一面。蕭將軍見過柴將軍么？哦，聽聞柴將軍被貶宣州，此次可曾隨軍？」

蕭欽沒想到劉仁瞻根本就不認識柴克宏，那麼柴克宏為什麼如此肯定武昌之事與他無關呢？

「柴將軍現在仍是掛著巡檢使的頭銜，現在正在軍中。」李征古不知道蕭欽為什麼這時候提到柴克宏，不過還是回了劉仁瞻的話。

「那這次出征南楚，我們是能並肩作戰了，老夫甚是欣慰。」劉仁瞻伸手摸了一把鬍鬚，難掩興奮的神色。

蕭欽看在眼裡，這劉仁瞻至少現在看來還沒有露出什麼破綻，此次時間緊迫，只怕武昌之事難以有結果了。蕭欽有些茫然，柴克宏似乎比劉仁瞻小很多啊，劉仁瞻竟然會以和柴克宏並肩作戰為傲？看來自己是小看了柴克宏，以前雖然知道他在軍中有些威望，卻不知道他的聲威以至如斯。

「不打擾李大人和老將軍敘舊情了，我和內子想在這武昌城中轉轉。」蕭欽起身告辭。

劉仁瞻和李征古都有些不自然，他們只不過同朝為官，若說是同僚之情倒是不錯，可卻沒什麼要好的交情。不過蕭欽要帶林雪妍出去轉轉，總不能跟著吧，只好任由蕭欽走了出去。

——————————————————分割————————————————

蕭欽可不管他們怎麼想，不趁著這機會探訪一下武昌城，坐在節度使府跟兩個老傢伙閑聊豈不是浪費時間。那劉仁瞻看起來不像是聽說過林雪妍的，李征古也只知道林雪妍是逃難來的，卻並不知道她的身世。

想到這裡，蕭欽暗叫不好，剛才只想著試探劉仁瞻，竟然對他說了林雪妍是武昌人氏，李征古是知道林雪妍的來歷的，若武昌之事真是劉仁瞻做的，那他必然起疑。雖說他一時半會不可能知道林雪妍的底細，可心裡必然有了防範。

蕭欽暗暗自責，若是剛才沒說這句話，即便李征古對劉仁瞻說了林雪妍的身份，也多半是以為來自楚地，可現在卻是弄巧成拙了。

一路上蕭欽一直在想剛才說的話，不一會便來到了林雪妍從前的住處，已經是人去樓空，蕭欽看了看，就連四周都沒有人居住。

「妍兒，我剛才說錯話了，劉仁瞻此刻怕是心中起疑了。」蕭欽摟著林雪妍，低下頭看著她。

「公子，我與那狗賊不共戴天，他起不起疑都不要緊，只是怕連累了公子。可雪妍大仇不能不報，請公子成全。等到大仇得報，雪妍一定以死謝罪，絕不拖累公子。」林雪妍抬起頭靜靜的注視著蕭欽，臉上從來沒有如此的冷漠。

蕭欽怔在當場，半天說不出話來。林雪妍一直認定劉仁瞻就是兇手，可剛才劉仁瞻就在眼前，她卻沒有表現出絲毫的憤慨，這需要怎樣的忍耐。一路上林雪妍總是悵然若失，她這是見我不相信劉仁瞻是兇手，以為我是畏懼劉仁瞻的權勢啊，可我卻粗心大意，一直都沒有看出她的想法。

蕭欽心裡明白，林雪妍今天這麼說肯定是已經認定我不會為他報仇了。以前一直以為這些事情自己默默的做了就行了，卻沒有顧忌到她的感受。若是她今天不說這番話，我是不是還要在劉仁瞻到底是不是兇手這件事上糾纏呢？

林雪妍是如此的信任自己，可自己卻不相信她說的話，這該給了她多深的傷害？可直到今天，她卻還維護著自己，沒有在節度使府里和劉仁瞻衝突，想到這些，蕭欽心如刀絞。

看著林雪妍冷漠的面龐，蕭欽的眼眶濕潤了，平生第一次流下淚來，淚珠滾落在林雪妍的臉上，林雪妍再也抑制不住撲在蕭欽的懷裡哭出聲來。

輕輕拭去林雪妍臉上的淚水，蕭欽強忍著心痛，一字一頓的說道：「妍兒，是我不好，我不該懷疑你。我不會再去查了，以後劉仁瞻就是我的仇人，我一定會為你報仇雪恨。還有，你以後再不能叫我公子了，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娘子，我就是你的夫君。」蕭欽有好多話想對林雪妍說，可話到嘴邊卻只是短短几句。

林雪妍有些呆了，一雙眼睛怔怔的看著蕭欽，剛才的冷漠全無蹤影。終於，林雪妍看出了蕭欽的真誠，看出了一個男人的承諾，她笑了，笑得溫婉輕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