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困守
蕭欽打心裡不願相信，可穆冰在這個時候不見蹤影，卻不得不讓人生疑。她的身份來歷我本就一無所知，她說她在武陵城住過很長一段時間，這麼說她並不是本地人了，現在即使是要尋訪也是不能了。
穆冰是在岳州城下才被我收編的，岳州雖說年前是屬南楚，可現今已是大唐治下，她卻說要帶隊去投武昌，當時沒有多想，現在想來就有些怪異了。一路上她主動請纓，武陵城空虛也是她告訴我的，這一切如今看來也難保不是一個圈套了。
以前對太子的懷疑又在心中升騰起來，若是太子和劉言、王逵勾結，定要我宣州大軍喪命在這武陵城下，這一切便有跡可循了。蕭欽還未進武陵城就覺得不安，果然城外埋著一支伏兵，這些敵兵定然是早就埋伏在城外不遠處，可能就是在這武陵山中，難怪沒被我軍發覺，還來得如此迅速。
不過這一切都好解釋，但武陵城沒有一兵一卒守衛就有些匪夷所思了。要消滅區區五千人，根本無需如此複雜，若是城中留有士卒，外面再埋著一股伏兵，內外夾擊，我軍定然無處可逃。可現在我們退守城中，卻還有靜待援軍的可能，若是援軍一到，敵人反而陷入了內外夾擊的險境，這未免太不合常理。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不管有沒有援兵，眼下最要緊的是守住城池。蕭欽登上城頭，看著城下密密麻麻的敵軍，這何止萬人，估計兩萬都不止。蕭欽不禁暗暗咋舌，宣州節度有兩萬精兵已屬江南大鎮，這劉言、王逵自己被圍長沙，卻還能抽出超過兩萬的軍隊埋伏在此實在是令人吃驚。要知道年前劉言、王逵據守朗州擊退大唐之時，他們手下兵卒總共不過兩萬而已，看來這一年他們的勢力發展可是夠迅疾的。
長沙那邊已經有幾天沒有消息了，也不知戰況如何，既然劉言、王逵能抽出如此多的兵力在此等我們，那想必是自恃有能力保護長沙不虞了。若果真如此，那這救兵只怕是盼不到了，別說是他們自顧不暇，就是有兵，又有誰會管我五千兵馬的死活。攻下長沙那是大功，救援武陵卻沒有任何好處，這一點誰會看不清楚，蕭欽不由得一陣心灰。
雖然援軍可能來不了，這城卻還是要守的。蕭欽見城下的敵軍沒有攻城的意思，看著夜色漸濃，看來是想在這安營紮寨了。蕭欽一邊踱步一邊思索，若是棄城突圍，又有多大把握。想了半天，蕭欽還是放棄了突圍的想法，敵人有備而來自然是早就想好了。蕭欽也想到了夜襲，可兵力實在是太少，蕭欽不敢拿士兵們的性命兒戲，且看敵軍明天的動作再做決定吧。
王成按照蕭欽的命令已經把穆冰手下的隊長帶來了，就在這城樓之上，蕭欽想問個明白。
「你們所有人都是邊將軍屬下的嗎？」
「回將軍，我和他們之前雖不是一個隊的，但都歸邊將軍統制。我是穆將軍來時才當上隊長的。」
「你不歸穆將軍屬下么？」蕭欽原以為這些人是認識穆冰的，至少她的隊長應該是認識她的，可現在看來似乎並非如此。
「不是，我們走到岳州地界才遇到穆將軍的。是她讓我們跟著她的。」
「這麼說你們之前都不認識穆將軍了？你知道邊將軍帳下有女校尉么？」蕭欽急切想知道真相。
「我以前沒見過，他們也說沒見過，但是穆將軍手上有邊將軍的手令，邊將軍平時經常寫這種手令，我找識字的看過了，都說是邊將軍寫的。」
「那你還記得手令的內容么？」
「我不識字，記不清了，聽他們說上面寫著讓我們都聽來人節制，就是聽穆將軍節制。穆將軍出了什麼事么？」那隊長本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可蕭欽表現如此表現，就是再沒心機的人也能猜到幾分。
「哦，沒事。只是隨便問問，穆將軍另有要事，你在軍中好好當差。」隨著隊長的話，蕭欽的心在一點一點的往下沉。
蕭欽讓那隊長回去了，心中一時堵得慌。自己雖然和穆冰相識不久，可對她的好感卻是與日俱增，就在今天，穆冰還為我出手傷了鄭公子。這樣一個人，會是引誘我上鉤的軍中間諜么？
蕭欽仍然不願相信穆冰接近自己是有企圖的事實，蕭欽甚至以為她那害羞的模樣不可能是裝出來的。可剛才那隊長的話說得明明白白，穆冰實在是脫不開嫌疑。既然邊鎬經常發這種手令，那臨摹一張也並非不能，這些士兵多不識字，就是認得幾個字那也是馬馬虎虎，要瞞過他們實在是太容易了。何況他們是潰兵，正在驚魂未定之中，突然看到了邊鎬派下來的上級，又哪裡會認真分辨。
先不去想穆冰了，這城守不守得住還很難說，外面的敵軍隨時都可能會攻城，若是城內再有什麼變故那後果可就嚴重了。蕭欽決定再去一趟慕容府，爭取慕容世家的支持，只要他們不插手，城中應該能太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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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府大廳，慕容清站在門口望著滿天星空，良久，對著身旁的垂首而立的年輕人說了一句：「烈兒，你看蕭欽能不能守住武陵城？」
「不能，即使是宣州五千兵馬俱在，也不可能抵得住三萬精兵的襲擊，何況經今天一戰他已元氣大傷。」
「你看他能支撐多久？」
「照此情形，不出七天，武陵城必然易手。」慕容烈絲毫沒有猶豫。
「王逵恐怕是沒想到會有這麼一天吧，我說過，不把我們慕容府放在眼裡的人我絕對不能容忍。」慕容清悠悠嘆了一口氣，說了一句：「年輕人鋒芒太甚，受點挫折未必是壞事。不過武陵城絕對不能落在別人手中。」
「爹爹說的是。」
「老主人這次急召小姐回去，錢塘可能有大事發生了。你不必跟著我，明天一早你就啟程回去，老主人身邊沒個聽話的人，我不放心。」
「可是爹爹您的身邊也不能沒人照顧啊，前些時有小姐在您身邊，我在軍中也還放心。可現在，小姐也走了，我若是再不在，這…」
「不用多說了，你明天就回去。」慕容清打斷兒子的話，一副不容置疑的口氣。
慕容烈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又沒說出口，爹爹的脾氣他如何不知，多說無益，只希望錢塘那邊不要有什麼變故才好，自己也好早日回來。
「大管家，蕭將軍來訪，已經到了門口。」一個下人進來對著慕容清施了一禮。
慕容烈微微有些訝異，抬頭看著爹爹，慕容清並未吃驚，眼神中透出一股難以琢磨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