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柳暗花明（上）

蕭欽一路上自稱南唐使者，敵人見他不過是孤身一人倒是沒怎麼詰難。蕭欽牽馬而行，稍稍觀察了下，中軍大帳前守衛森嚴，四周還備著弓弩手，一個個都是虎視眈眈的看著蕭欽。

進得帳中，蕭欽一眼就看到了豎立在最裡邊的一面大旗，上書「復州防禦使劉」六個大字。一員身著鎧甲的老將端坐在正中，不住的打量著這位南唐的使者。

蕭欽心裡吃驚不小，卻仍是故作鎮定。這復州乃是大周所轄，面前的將軍既然是復州防禦使，那這兩萬餘人是周兵了？剛才還想，慕容清說不會幫著自己對付王逵，卻說不會讓武陵落入別人手裡，原來這圍城的竟然不是楚兵。

「你是何人？」面前的周將開口問道。

「大唐宣州節度掌書記攝行軍司馬蕭欽」蕭欽想了想，還是說了實話。

「哦？你就是這武陵城內唐軍統帥了？」

「正是，不知將軍從何而來？」

「哈哈，很好，老夫復州防禦使劉詞。這麼說，你是來獻城的了？」

「我是來替慕容府給將軍送一封信的。」蕭欽從懷中拿出一封書信遞了過去。

蕭欽見劉詞看過信后，臉上不斷的變幻著顏色，許久也不說話，不知是在想什麼。現在想來，慕容清應該早就知道了劉詞的到來，唯有我宣州將士還蒙在鼓裡。眼下，大唐正和劉言、王逵交戰，他們身穿楚兵軍服，是知道武陵空虛來趁火打劫的，還是有意與我大唐為敵的？

難怪我們一路上未發現敵蹤，他們是從北邊來的，我軍斥候一路上只是往南搜索，誰曾想到這周兵竟然會南下。蕭欽沒有聽說過劉詞的名字，但昨天一戰，蕭欽仍是心有餘悸，他手下的士卒個個都是訓練有素的精兵，實在是不同於王逵的部隊。

蕭欽知道，此番若是這封信不起作用，那是任誰也救不了武陵了。大唐敢平南楚，卻是不敢輕易和中原動兵的。莫說這武陵城還不是我大唐治下，就算是周兵滋擾我大唐邊疆，未經朝議恐怕也是沒人敢輕易言戰。

「你剛才說你是姓蕭？你和金陵蕭家是什麼關係？」劉詞真起身來，眼神直勾勾的盯著蕭欽。

「我不知道什麼金陵蕭家。」蕭欽奇怪他怎麼突然關心起金陵蕭家來了，這劉詞一雙老眼倒是挺銳利，盯得我都有些不自然了。

「不知蕭將軍是哪裡人？」

「宣州，劉將軍這是何意？在下和金陵蕭家並無關係。」蕭欽一頭霧水，他這樣追根究底到底是想幹什麼。

蕭欽想到，莫非慕容清的信中提到了金陵蕭家？可此蕭家非彼蕭家，金陵我可是從未去過。蕭欽一個激靈，這劉詞難道是洛陽劉家的人么？上次穆冰說劉家根基在軍中，那一定是了，可兩國交兵，難道說這世家之間的利益竟然能左右戰局么？

慕容世家的勢力蕭欽已經見識到了，別的地方不知道，這朗州卻是被他們牢牢掌握在手中了，看朗州官民士紳對慕容清的態度怕是比對王逵還要恭敬得多了。劉家既然在軍中，這權勢自然不會小，可權勢再大，也不可能大得過皇帝吧。這次出兵武陵，周兵明顯是有備而來，若是未盡全功，大周皇帝能答應么。

蕭欽正想著，劉詞卻開口了。

「既然如此，來人啊，把他押下去。」劉詞擺了擺手，又坐了回去。

蕭欽雖然預想到可能會有這麼一出，可是真到了這個時候，心裡還是十分沮喪。慕容清果然還是把我給暗算了，可恨我竟然還打算相信他，就在剛才，還以為劉詞會看在慕容世家的面子上作出讓步。

蕭欽被關押在中軍大帳不遠處，諾大的營帳只有蕭欽一人，顯得格外空曠。雖然帳中燃有篝火，可蕭欽的心裡卻是沒有絲毫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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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生，你說這蕭欽是不是金陵蕭家的人？」中軍大帳之中，劉詞對著一個儒士打扮的人問道。

「在下以為，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這麼說，我們這次是要無功而返了？」劉詞在帳中不停的踱步，這次確是遇到了為難之事。

「這次出兵雖說情有可原，但畢竟聖上並沒有明旨，若是由此引起周唐兩國糾紛，反而得不償失。這蕭欽雖然自稱來自宣州，可慕容清絕不會為了一個不相干的人作出這麼大的讓步，除非是金陵蕭家，當年蕭家有大恩於他，若非如此，他今日的舉動就太不合常理了。」

「你是說聖上會為兩國和平犧牲掉我們？不會的，聖上絕不會這麼做。雖然聖上沒有明言，可我卻知道這戰爭是不可避免的。現在戰端已開，武陵城唾手可得，要讓我放手還真是捨不得。我若是取了武陵，聖上也不會怪罪吧。」劉詞像是在猶豫什麼。

「將軍不必如此，將軍想過沒有，既然慕容清敢這麼做，必然是有恃無恐。他在朗州經營多年，我們此次未必就能成功。退一步說，即使今天我們攻下了武陵，也不一定能守得住，聽聞長沙已經為唐軍所破。若是如此，他們的援軍很快就會到朗州，那時我們孤軍深入，恐有全軍覆沒之險啊。」

「唐軍即使攻下長沙，也不會這麼快回援朗州，這一點倒是不用擔心。只是慕容府和我們向來井水不犯河水，朗州易主，與他們不會有任何影響。該他們的還是他們的，慕容清應該清楚這一點，這次怎麼會與我為難？」

「將軍所想固然不錯，可眼下卻多了一個蕭欽。」

「恩，沒想到慕容清竟然這麼看重當年那件事，至今還念念不忘。金陵蕭家雖說沒落了，卻也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啊，這事還真有些棘手。」

「在下以為，我大周尚未戰備完全，聖上近期不會有所動作，將軍眼下不宜孤軍冒進。不過若是將軍執意要攻取朗州，也並非不可，只是要儘快。慕容清即使再想回護，可畢竟他還不是慕容家的家主，我們劉家可也不是好惹的。」

劉詞聞言眼睛一亮，可卻沒有再言語，拿著慕容清的信看了又看，心裡還在猶豫到底要不要取這武陵。

「將軍，前方斥候發現大股唐軍正往武陵疾行，前鋒已距次不足一天路程。」

聽到這聲報告，帳中兩人對望一眼，唐軍有這麼快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