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赴宴(上)

第三章 赴宴(上)

蕭昭夫婦回家在蕭府乃是大事,這幾天一直為這事忙個不停。現在既然已經回到家中,蕭昭免不了做官的俗套,回鄉也是走親訪友,幾乎沒個閑暇。蕭夫人倒是常常和蕭若一起,常常關在房中也不知道談些什麼,有幾次,蕭欽來看母親見蕭夫人總是欲言又止的模樣,卻也不好多問,只好說些閑話,請了安便退了出來。

這一日,蕭昭難得沒有出門,吃過早飯叫過蕭欽來到書房,銳利的眼神盯著蕭欽心裡有些發毛。蕭欽雖說知道他不可能發現自己的身份,可也怕是別的什麼事出了紕漏,心中著實惴惴。

還好,蕭昭很快就開口了:「欽兒,我回來這些天忙著應酬,也沒時間跟你好好談談,你先坐下來。」蕭欽沒有說話,在一旁坐了下來。「我出門這幾年,你學問頗有些長進,你是蕭家唯一的男丁,是不能碌碌一生的,今後可有什麼打算?」蕭昭徐徐道。蕭昭這話的意思無疑是告訴蕭欽即使不想也要為蕭家著想必須有所作為。蕭欽知道在這年代除了做官恐怕也沒有別的路數,只不過對這南唐歷史也不甚了了,不過猜想既是承繼唐代,入仕做官多半是科舉一途,想了想答道:「孩兒想以科舉入仕。」本想說要出將入相,未免父親責怪自己輕狂,也沒說出口。

蕭昭也沒接話,只是輕嘆了一聲,開口道:「欽兒心中有主張固然不錯,科舉確是正途,只是生逢亂世,為父眼見耳聞,這功名利祿多少人皓首窮經也未必可得。」

「依爹爹之見,孩兒該作何打算。」

「書自然是要讀的,切不可放下,不過為父在朝多年雖說不事鑽營,卻也有不少故交好友,欽兒若是有些聲名,想必引薦你出來做官也非難事。」

「不知爹爹想讓孩兒有多大的聲名?」

「倒也不必名滿天下,不過是讓你在這文人士子之中略有聲名罷了」蕭昭笑了笑。

「孩兒明白了,只是不知從何處著手?」

蕭昭站起身來,在房中踱了踱,蕭欽忙起身肅立。蕭昭似乎有什麼事難以啟齒,不過蕭欽還是聽到了父親開了口「欽兒,最近城東王老尚書80大壽,為父既是回鄉也勢必要過去拜賀,你隨我一起去吧」蕭欽應了一聲蕭昭便讓他出來了。

此刻蕭昭心裡實在矛盾,王老尚書在朝多年,自前朝便是位居顯要,而今更是門生故吏遍於朝堂,王老尚書的大兒子正在朝中任兵部侍郎,聖眷正隆。他的壽宴肯定會來不少達官顯貴,欽兒若是能在宴會上有所展露,這樣對日後的仕途自是大有好處。只是自己向來明哲保身,與王家雖說沒有仇怨,卻因為沒有投靠王氏一門,所以也並不親近,不知到時候欽兒真有所表現,王家是什麼態度?旁人又會不會以為自己趨炎附勢,攀附權貴?蕭昭想了又想,最後還是說服了自己,兒子的前途還是比自己這張臉面重要得多,何況我這也並不是趨炎附勢。

蕭欽倒是沒想那麼多,一是他本就不知這仕途險惡,朝中之事知之甚少,沒有那麼多擔心。二是蕭欽早已經不是那個懵懂的少年了,心中也有了算計不出人頭地實在是對不起自己兩世為人。

第二天,蕭昭沒有出門將蕭欽叫道一旁給他講了講當今天下大勢,以及朝中的局勢。蕭欽這次知道李煜是皇子之一,排行第六,時封為安定公。至於朝中紛繁錯雜的關係,蕭欽一時也弄不明白,不過從父親口中,蕭欽了解到朝中大部分臣子就連今上也是安於現狀,貪圖享樂,而有識之士則是憂心忡忡卻無可奈何。

壽宴的日子到了,一大早蕭欽便被父親叫過,草草用過早飯便往城東去了。蕭欽是第一次騎馬,感覺很是新鮮,前世里也就是在公園騎著馬照過相而已,哪想現在騎著馬招搖過市。這騎在馬上的少年本也是英姿颯爽,俊逸非常,加上蕭欽不斷的左顧右盼,流連這南唐的市井民風,倒是惹來不少人注目。蕭欽在人叢中偶爾看到二三美女,不能自已,有幾次險些跌下馬來,害得身後的僕從心驚膽顫,生怕這少爺一個閃失,不過還好沒事,蕭欽默默在心中感謝了一回這死去的蕭欽,虧得他騎術尚可,才不致自己今日出糗。

蕭昭騎馬在前,所以先前並未看到蕭欽在馬上的情態,只是時間一長,蕭昭看到路人怪異的神色好像是對著身後,蕭昭扭頭一看,蕭欽一雙眼睛正四處轉悠,蕭昭心下惱怒,本欲喝止,不知想到了什麼又搖了搖頭不再去理會。只是心中難免不安,前幾日看到蕭欽在家本本分分,又見識了他卓越的才華,本以為蕭欽已經改掉了從前輕浮的毛病,哪知一出門便故態萌發,似這般光景,待會在宴會上怕是不得安生,心下暗自祈禱不要惹出事來才好。

宣州城本就不大,父子二人很快便到了一條寬敞的街道上,蕭欽見街道上人來人往,轎子也是停了不少,知道是到地方了。蕭欽舉目一看,諾大的街上只有一戶人家,高牆大院,朱漆紅門,門前兩尊神獸襯出威嚴,一眾下人側立兩旁,這王老大人氣派果然非凡。見父親已經向門前走了過去,蕭欽忙跟上一步,門前自有人接過賀貼,唱和一聲,蕭家僕從上前送過賀儀,父子二人便舉步向內走去。

蕭欽見府里人多,雖想四處閑逛一番卻是未敢造次,隨父親來到廳前,見廳中一群人圍著一個老者正在交談,那老者鬚髮皆白,卻是滿面紅光,精神矍鑠,蕭欽心知便是壽星公了。蕭昭忙上前見禮道賀,蕭欽也見了禮垂首立在蕭昭身側。客套了幾句,蕭昭就留在廳里了,蕭欽則被下人領到後園。

這後園比起前院的金碧輝煌就又是另一番光景,蕭欽只見諾大一片水面,假山怪石點綴其中,亭台樓閣錯落有致,花紅柳綠,果然是清新爽快。正打量間,忽然聽到耳後似乎有人叫自己,蕭欽忙回過頭來,只見一少年正微笑著站在面前,蕭欽見這少年唇紅齒白,生得很是俊美,卻不知何處見過,蕭欽已不是從前的蕭欽,不敢貿然詢問,只是若不說話未免無禮,正不知如何開口。

那少年似是已經明白蕭欽所想,道:「這位兄台,在下蘇琪瑜,與兄台只是初見,見兄颱風神俊逸似乎若有所思,冒昧打擾,望請見諒。」

蕭欽忙到:「在下蕭欽,兄台說笑了,我只是見這園中光景比起前院繁華頗有不同,心下感慨而已。」

「想必兄台也是雅人,那前院嘈雜自是不比後園清凈,單是看這後園的青年士子雖說不上愉悅非常卻是比看那前面人情世故要好了許多。」

「你也是跟隨家人一起來賀壽的么?我見你雍容華貴,必是世家子弟了?」蕭欽哪裡知道看人,只不過見他談吐文雅,想必也是哪位大人的公子,而自己心中著實不想跟一個陌生人說得太多,因此岔開話題想早早結束這次交談。

那蘇琪瑜見蕭欽不稱「兄台」,而稱「你」「我」,以為蕭欽在表示善意,以視親近,卻哪裡知道「你」「我」只是蕭欽前世最平常的稱謂。蘇琪瑜心下歡喜,也不在虛文客套,只是自己的家世初次見面卻是不想隨意透露,當下輕輕說道:「我是隨兄長來的,你呢?」

「家父在朝為禮部郎中,我是隨家父前來賀壽的,你若是有事可以先去忙,我四下看看。」蕭欽心機不深,只是隨口問問,倒不是真想知道別人家世,見他不答也不以為意。

「不忙不忙,既然你我有緣,何不去那邊亭上閑坐,稍談一回?」蘇琪瑜滿眼熱烈。

蕭欽心中奇怪,這人怎麼就聽不懂我說的話呢?可人家好心好意,自己又不好推辭只好應了一聲隨他一起來到亭中坐下。

蘇琪瑜開口道:「今日王老大人壽誕,令尊蕭大人在朝頗有才名,既是蕭大人的公子,必是不凡,不如你寫一首詞與我借鑒一二可好?」話一說完,自覺不妥,與一個初次見面的人作這種要求似乎有些孟浪,臉上羞紅。不過蘇琪瑜到底是見過大場面的,很快就平靜下來看著蕭欽。

「東南形勝,三吳都會,錢塘自古繁華。煙柳畫橋,風簾翠幕,參差十萬人家。雲樹繞堤沙。怒濤卷霜雪,天塹無涯。市列珠璣,戶盈羅綺、競豪奢。重湖疊山獻(音yǎn)清佳。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嘻嘻釣叟蓮娃。千騎擁高牙,乘醉聽簫鼓,吟賞煙霞。異日圖將好景,歸去鳳池誇。」

蕭欽一時激動,脫口而出。念完了才發現,這錢塘似乎不是南唐轄地,現下正是吳越都城,念這些怕是不大合適。自己喜歡這首詞,剛才想都沒想就脫口而出,現在也無法收回了,不知道蘇琪瑜會怎麼看?見蘇琪瑜半天沒有言語,蕭欽心下不安,只將兩眼盯著蘇琪瑜出神。

蘇琪瑜自是大驚,這樣的詞句出自一個少年之口已是讓他倍感驚詫,心想即便是本朝第一詞人宰相馮延巳大人也未必能作,這已經讓他夠震驚的了。可這詞卻又是寫的錢塘,蘇琪瑜低下頭,天生的敏感讓他不得不細細思量,錢塘並非本朝轄地,而是死敵吳越都城,這個少年這樣寫錢塘豐饒是何道理?對了,他後面又寫「異日圖將好景,歸去鳳池誇」,鳳池自是指拜相了,可錢塘既是吳越都城,又歸去何處?好景與?(這首詞是柳永為求引薦,恭維兩浙轉運使孫何所作,杭州即是錢塘,之所以說歸去因北宋都城乃是汴京,這裡是恭維孫何他日將登朝拜相,離開杭州奔赴汴京。)

蘇琪瑜想了半天不得要領,忽然心中一驚,難道說這個少年想取下錢塘,封侯拜相?這也未免太匪夷所思了,一個十幾歲的少年竟然想滅亡吳越?蘇琪瑜實在是不敢相像,抬頭一看,正迎著蕭欽炯炯的目光,蘇琪瑜心下慌亂,正不知該如何應對。忽然園中一陣吵鬧,原來是王家下人來叫眾人赴宴。

蕭欽倒是沒什麼架子,也不需要人來請,自己便跟著眾人往錢走。走到花園門口,忽然想起蘇琪瑜回頭一看,蘇琪瑜卻是沒有跟來,舉目一看,也沒見著,蕭欽微微一笑心想自己與他不過萍水相逢,他自是不用和自己一起了,待會宴會應該能見到。想到這,蕭欽快步走向前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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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夢之重生南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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