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反戈驚內訌
呂布正喝得頭昏腦脹垂垂欲睡,卻聽得僕人報來:「將軍,有人來請。」
呂布支起彷彿斗大的腦袋,雙眼朦朧的問道:「是、是誰?讓、讓他等、等著……」
那僕人卻小心翼翼道:「是司徒大人府上派來的,聽說務必請將軍前去,有要事相商。」
呂布此時尚不清醒,聽王允有請,以為事有轉機,懵懵懂懂就跟著人到了司徒府。剛進大門,便聽王允問道:「呂將軍何以醉成這樣?」呂布紅眼想看,也不答話。
王允看呂布並不清醒,便有心刺激道:「將軍為何不隨相國大人共赴郿塢?」
呂布此時尚不知昨夜董卓已帶貂蟬離開了長安,聽王允如此說,便問道:「司徒此言何意?」王允作驚詫狀道:「相國大人昨夜車駕已經離開長安,西往郿塢去了。呂將軍竟然不知?」
呂布聽此言,心知董卓怕自己再見貂蟬,固有此舉,心裡不由得又苦又怒,拳頭一下下的猛力捶著廳堂上的樑柱。
王允卻心中暗喜:這呂布已經對董卓起了不臣之心,如此看來,大事可成。便故作嘆息道:「可憐小女貂蟬,本是將軍良配,卻被相國大人……哎!」
呂布聞言更是悲慟,將昨夜鳳儀亭之事告知王允,王允拍著案桌說道:「相國淫吾之女,奪將軍之妻,誠為天下恥笑。然而天下非笑相國,乃笑允與將軍爾。允老邁無能,不足為道,將軍蓋世英雄,不曾想卻受此等侮辱!」呂布聽此怒氣衝天,磚頭一腳踢飛案桌。王允假作惶恐道:「將軍息怒,老夫失言了。」卻聽呂布惡狠狠的說:「我誓當殺此老賊,以泄奪妻之恥。」
王允一聽此話,心中大喜,面上卻假裝害怕:「將軍慎言哪,如果不慎,老夫恐遭連累。」「大丈夫生居天地間,豈能鬱郁久居人下?」「將軍之才,誠非董相國可以限制,不如?」王允試探著問道。
誰料呂布卻又搖頭:「不可,不可。某欲殺之,可又有父子之名,殺之恐遭非議,為天下恥笑啊。」王允趁火澆油:「將軍本姓呂,相國姓董,本就是兩家人。前者相國擲劍殺你,又曾有半點父子之情?不若趁勢而起,取而代之。」
呂布思索良久,拿不定主意。王允又道:「豈不聞防人之心不可無。將軍若不下手,日後恐遭董賊毒害啊。」聽王允如此說,呂布突然想起來周元調離長安時對他的提醒,不由驚出了一身汗。就此心下拿定了主意:「非司徒所言,布誤了大事。布意已決,日後聽司徒吩咐。」
王允卻笑呵呵地點頭說:「將軍若扶漢室,乃忠臣也,自當青史傳名,流芳百世;若將軍助那董卓為禍,則載之史筆,遺臭萬年啊。」呂布將王允猶自不信他,便拔出刀,割破手指,寫下血書為誓。王允見此書,大為感動,乃跪拜道:「漢室不滅,皆將軍之功勞,大師若成,必報將軍之功。還請將軍切勿泄漏今日之事,我自當謀划,若有計策,自當相報。」呂佈於是拜別王允,自往府上去。
後幾日,王允趁董卓不在長安,多次試探諸位王公大臣,而在其中選中尚書僕射士孫端共謀大事。
司徒府中。
士孫端對王允說道:「方今聖上有疾新愈,可遣一能言善辯之人前往郿塢請董卓前來議事,就言聖上有意禪讓帝位於董卓;另一面可將天子密詔賦予呂布,令其伏甲兵於朝門之內,引董卓入內而誅之,如何?」
王允捻了捻修長的鬍鬚,問道:「此計甚好,只是可遣何人?須得董卓信任之人。」「呂布同郡騎都尉李肅。此人跟隨董卓甚久,頗有功勞,卻久久不得升遷,前兩次還被貶,心裡十分怨恨。若令此人去,董卓必不會心疑。」
「如此甚好。」王允聽士孫端如此說,點了點頭,然後叫過一家僕,令人去請呂布同來商榷。
不過半刻功夫呂布便騎馬來到。聽王允士孫端推薦李肅,呂布點頭道:「前者李肅勸某殺丁建陽,今日他若敢不去,某先斬其頭。」見呂布亦如此有把握,王允便又令人去悄悄地請李肅。
李肅前日跟隨華雄兵敗虎牢,逃回洛陽,便被董卓丟棄不用,心裡正怨恨憂愁,卻聽聞司徒大人王允有請。李肅狐疑,卻也沒有多想,跟著人便來到司徒府。
進了大門,才發現士孫端,呂布均在。李肅更是摸不著頭腦,只聽呂布說道:「昔日你遊說我殺丁建陽而投董卓;今卓上欺天子,下虐生靈,罪惡貫盈,人神共憤。你可傳天子詔往郿塢,宣董卓入朝,伏兵誅之,力扶漢室,共作忠臣。意下如何?」
李肅突聞此言,心下大驚。見呂布面露猙獰,腦中急轉了幾圈,又感覺此事對自己又有利處,急忙答道:「我亦欲除此賊久矣,恨無與我同心者。今將軍若此,是天賜良機於我,肅豈敢有二心!」於是眾人折箭為誓。王允曰:「公若能幹此事,何患不得顯官。」李肅聞此言心下十分歡喜,自以為飛黃騰達之日轉眼就來。
那士孫端又言:「若誅殺董卓成功,西涼舊部或有叛亂,應時如何?」話未說完,便聽呂佈道:「那群西涼土匪,不是我一合之敵,不足慮也。」王允皺了下眉頭,卻聽李肅道:「我兄弟周元,如今在洛陽領兵,何不讓其前來勤王?呂將軍也識得此人,乃忠義之人,定會助我等匡扶大業。」
王允瞥了眼李肅,沒想到這個齷齪的傢伙還和周元稱兄道弟。點頭道:「也好,那周元素來忠義,不似西涼諸軍好殺,若他能前來,則是我們一大助力。」呂布也點頭稱是。
見一切計劃妥當,王允便先修書與周元,交待整個計劃,並令其率麾下精兵進京勤王。
長安陰雲密布,暗流涌動,洛陽確實政通人和,百廢俱興。
周元荀攸等人正在討論洛陽的整治以及重修,而張耒許渾二人在率領著新招募的士兵加緊訓練。周元領洛陽令不過一年半,這座焚毀的城市已經恢復了不少的人煙,而招募的新兵在訓練了一年多之後,也遠比普通士卒強健有力。
忽聽得有人報來:「長安來信。」
周元接過,拆開一看,神色不變,卻將信交予荀攸。荀攸接過來草草一覽,臉色狂喜,笑道:「此定是要捉拿董卓了。只不知王司徒用了何計謀,竟能讓呂布董卓起了齷齪。」
周元內心黯然:此等國家大事,卻是淪落到一個弱女子身上,可悲可嘆。又可恨自己無力反抗,不然,何須犧牲一個普通人。
荀攸見周元神色有異,不免奇怪,問道:「善長,你有何憂?」
周元驚醒過來,看周圍荀攸、張耒、許渾都在看著自己,不免有些尷尬。他笑笑道:「無他。只是想此次出兵,如何安排?」
說到正事,荀攸便嚴肅起來:「王司徒此計看起來甚好,卻也是頗有漏洞。我聽聞西涼李儒頗有深謀遠慮,若被識破,悔之晚矣。」
「先生勿憂。那董卓若聞天子禪讓,肯定喜不自禁,李儒的話,估計也聽不進去了。」
「但願如此。除此之外,我軍前去長安,洛陽必定要留守,是以人馬五千,善長只可帶兩千前去。若能依偎城郭,合上城中原有兵馬,應付西涼軍叛亂並非難事。只是前去的時候要避開李傕郭汜等人。」荀攸一邊說,一邊用手在地圖上從弘農一帶劃過。
周元邊聽邊點頭,待荀攸說完,便吩咐道:「先生可留洛陽鎮守,統籌所有事宜,張耒留下整備軍事,以防不測。許渾,隨我去長安。」
眾人點頭。
周元立馬整頓兵馬,連夜出發,麾下士卒雖不知前往何處,卻滿隊肅然,鴉雀無聲,軍紀可見一斑。
在洛陽周元出發的同一天,李肅引數十騎來到郿塢。
董卓正在觀看貂蟬的舞姿,聽聞天子令李肅傳詔,便命人將李肅喚入。李儒入內便拜倒在地,只聽董卓問道:「天子有何詔?」李肅雙手呈上詔書,同時說道:「天子病體新愈,欲會文武大臣於未央宮,商議將帝位禪讓於相國,固有此詔。」
董卓聞言大喜:「眾位大臣有何異議?」李肅跪在地上不曾起身,膝蓋酸麻,心裡暗罵董卓,卻不得不扯謊道:「自有個別大臣非難相國,不過司徒王允等眾臣卻已命人築受禪台,只等相國前去。」
董卓更是歡喜:「我嘗夢見一龍纏身,今日果得喜事,大善。」於是令心腹守郿塢,自己親率三千西涼將士赴長安一行。李儒勸道:「相國大人,此時頗有蹊蹺,何不查探之後再去長安?」董卓卻說:「你多慮了,前者王允嘗對我說過讓我登帝位,今日之事,必為真也。」李儒再要勸說,董卓卻已令人去收拾行囊。
董卓老母年已九十有餘,臨行前對董卓說:「我近日心驚肉跳,我兒萬般小心啊。」董卓卻毫不在意道:「我若為天子,汝將為國母,豈不預有驚報?」遂辭別老母東行。
董卓乘車駕竿摩車,一路往東來,前呼後擁,行不到三十餘里,忽聽車軸折斷,又行十餘里,那馬也咆哮嘶喊,掣斷轡頭,董卓內心驚疑,問李肅道:「此主兆凶吉?」李肅腦筋一轉,乃答道:「此大吉是也。相國受禪,則應乘玉攆金鞍,棄舊換新,天數更易。」董卓遂放下心來。
又行不過十餘里,只見狂風驟起,昏霧蔽天,車馬難行,董卓心下大駭,喚過李肅,李肅卻早早做好了準備說道:「相國登龍位,必有紅光紫霧,以壯天威。」董卓又喜而不疑。
卻說董卓進了長安城,擺列儀仗入朝,群臣具朝服迎於道兩側。至北掖門,將士盡擋在門外,只二十餘人隨董卓進宮城。至大殿前,董卓遙遙看見王允等人均手握寶劍,身著輕甲,心內又懼,轉頭問李肅,卻已不見了蹤影。
董卓大驚,正欲往回奔走,卻聽王允大喊道:「反賊至此,武士何在?」只見兩側旁殿中奔出二百餘持戟武士,朝董卓刺去。董卓身著寶甲,一時尚未斃命,乃大呼道:「吾兒奉先何在?速來救我!」只見呂布從後面轉出來,喝到:「奉詔討賊!」乃一劍刺向董卓咽喉。這禍國殃民的暴徒,終於倒在了未央宮中。將士們大呼萬歲,群情激昂。
呂布又喊道:「助紂為虐者,乃是李儒,誰可擒之?」李肅應聲前往,卻聽朝門外發喊,人報李儒家奴已將李儒綁縛獻來。呂布大喜,令押往市曹斬首。王允又令將董卓暴屍三日,時人以火置董卓肚臍中為燈,接連三日不滅。百姓過者,莫不踐踏、唾罵其屍。
長安一切塵囂落定,呂布疾馳郿塢,先取了貂蟬,又將董卓親屬部分老幼男女,悉數誅殺,一時血流成河。又將珠寶黃金以及抄出布匹絹帛送往長安,王允大喜。
等周元到達長安之時,董卓已經被誅殺兩日。王允見賊首伏誅,自以為大勢已定,乃犒勞軍士,饗宴通宵達旦。
眾人這番興高采烈,痛飲歡暢,卻聽有人報來:「董卓暴屍於市,有一人伏其屍而大哭。」
王允聽此言,登時大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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