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挖坑埋人好辦法【一更】
「哦?是什麼東西?」齊王立刻追問。
然而平安卻只是朝他笑了兩聲,然後噗通一下栽倒在桌上,醉過去了。
崔玉君上前查看了一下,無奈的轉頭道,「王爺,是不勝酒力,喝醉了。」
齊王坐直了身體,此刻臉上何曾還有半分醉意,他有些無奈的看了平安一眼,「罷了,本來就是打算灌醉他套話,一時喝多了也正常。好在已經問出一點東西來了。」
崔玉君安排人過來將平安扶下去休息,然後才問,「他說有一物,王爺以為會是什麼?」
齊王想了想,道,「既然是能解東南土地出產少的東西,莫非是新稻種?我聽聞宮中一直在培育增產的作物,只是咱們的人地位低,拿到的消息總是似是而非,不得要領。說不準,這平安也摻了一腳。」
「此人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麼來頭,從他出現之後,弄出了不少新東西。」崔玉君道,「如今京城那邊,三兩年就有一場大變化,都快跟不上了。」
「有這樣的人才,便該趕緊用他,咱們那位陛下……哼!」齊王臉上露出幾分不屑,「這平衡之道他倒是熟慣,卻不想想,好端端一個英才,豈會甘願受這等磋磨?」
崔玉君並不希望齊王太過看重平安,這是一種十分微妙的心思。他自己是齊王心腹,雖然他也希望齊王的勢力越大越好,但那是在他的幫助之下,若是有人能夠取代他的地位,又不同了。
這個平安一出現崔玉君就不喜歡,總覺得對方的鋒芒太盛了些,十分難纏。如果齊王看中了他,想要把人拉攏到這邊來,屆時豈不是要將自己也壓下去?所以他的主張是從平安那裡弄到好處,但又要防著平安。
好在這會讓齊王的心思跟他還是一樣的,所以崔玉君自然也不會去勸說,而是將話題轉回來,「殿下,我看他說得篤定,這東西倒像是一直帶在身邊的樣子。不如咱們讓人搜一搜?」
「胡鬧!」齊王皺著眉斥道,「就算你搜出來了,該怎麼種,後面又是什麼章程,卻還是得靠他。莫非到時候要跟他說:我們偷到了你的種子但是不會種?」
那才是真正的丟人現眼。
說實話,如果有把握自己種出來,齊王自己也更希望偷偷弄到種子,讓平安不敢聲張。可是現在的情況,卻明顯需要靠平安,所以就只能跟他好好商量了。
況且,種子只是可能的情況,是他們自己的猜測,卻未必就正確,萬一不是,豈不是弄巧成拙?
即便的確是一種種子,也難保平安沒有弄出陷阱。比如將另一種種子也帶在身邊混淆視聽。萬一弄錯了,該找誰負責?如果種子是平安自己拿出來的,之後的事情,都可以去找他詢問。這才是齊王希望看到的結果。
這邊主僕二人商量著如何從平安那裡拿到好處,那邊被人服下去之後,平安便徹底醉死過去了。
他這具身體的酒量的確一般般,之所以能夠熬到喝醉了都還不忘正事,全靠意志力足夠堅定。這是上輩子生意場上培養出來的技能,不到失去意識的那一刻,就始終記得自己的目的。——比如說讓合作方答應把合同給簽了。
所以確定了對方試探的目的,而且給出了一點暗示之後,平安就醉過去了。
主要是他還沒想好要如何提替齊王「解決」這個問題。這個解決辦法,必須是看上去對齊王有好處,但實際上卻是有壞處的。或者換一個說法,短期內有好處,長期則會有壞處。
如此一來,都不用他設套,齊王就自己主動鑽進來了。就算將來真的出了問題,也怨不得他。
腦子裡迷迷糊糊的轉著這些念頭,平安睡了過去。
跟平安預料的差不多,第二天醒來之後,他提出告辭,但齊王卻是熱情的留他在府上多住一段時間。盛情難卻,平安自然就在齊王府住了下來。有一就有二,之後每次平安提出要離開,齊王都會找出各種理由留人。
一開始田英有些擔心,還派人過來問了幾次,後來就不來了。
大概是有求於人,齊王對平安是很大方的。平安在齊王府住的是最大的一個客院,風景優美,裝飾富麗堂皇,高床軟枕,綾羅綢緞,如果不是平安身份特殊,相信軟玉溫香也不是什麼難事。
對方這麼熱情,平安自然也樂得享受。反正著急的是齊王而不是他。
就在平安住在齊王府,看上去簡直有些樂不思蜀的時候,齊王府這邊,也成功的打入內部,拿到了水泥配方。
他們都沒有想到這個配方居然會那麼簡單。而那麼簡單的配方,居然也沒有別人出手?
其實這也是一種誤區。因為水泥這東西是從來沒有見過的,對於化學基本上一直處於萌芽期,發展最迅速的地方在煉丹房的古代人來說,這種自己解釋不了的東西自然不可能簡單的就做出來。於是沒人想過,水泥的配方居然真的就那麼簡單。
除此之外,皇室的震懾也是很有用的。
本來江南富商雲集,多少也會有一兩家有這種心思的,畢竟資本在面對利益的時候,天然就會被打動,並為此鋌而走險。即便是皇帝的生意又怎麼樣?君不見古時候呂不韋連皇帝都敢當成一門生意來做!
不過商人雖然逐利,但也最識時務。一旦知道事不可為便會立刻放棄。
所以在江南的時候,因為平安跟溫家交好,成為溫家的座上客,最後又跟溫家合作了黃金鐘的生意,其他人要動手,就得掂量掂量了。後來平安發現了這種苗頭之後,索性讓溫家幫忙牽頭,提供了做羽絨服羽絨被的生意,讓大家都摻一腳。
這時候的大楚已經有棉花了。雖然誰也說不清楚是什麼時候從什麼地方流傳進來的。但是江南第一代的確是有人種植。可惜的是因為棉花的質量問題,做出來的東西差強人意。所以對於富貴人家來說,還是綾羅錦緞更合心意。
只是料子再好,他也不保暖啊!所以之後棉花的另一種用法被發現,棉衣應運而生。只是這種衣服很笨重不說,洗一次要費許多功夫才能弄乾,而且裡面的棉花還有可能結成一團。
所以大家對這種禦寒的衣物並不滿意,更多的習慣使用皮毛來進行保暖。只是皮毛難得,數量也沒有那麼多。
所以總而言之一句話,對大楚人來說,真正風靡全國讓大家都喜歡滿意的禦寒衣物,到現在還沒有出現。所以平安的羽絨服一經推出,立刻得到了大家的肯定。
大楚有幾千萬人口,就算其中只有一半的人能夠買得起這羽絨服好了,那也是幾千萬件!除此之外還有羽絨被之類的生意。有了這樣一筆大生意,自然沒人盯著水泥廠了。
只是去年時間來不及,這羽絨服還沒有開始生產,所以到現在外頭還沒得到消息。不少人都對於江南這一次如此安分趕到驚訝,卻不知道其中的緣故。
反正天不怕地不怕的齊王拿到了水泥配方之後,便命人準備開辦工廠。而這個時候,朝廷這邊,田英的奏摺也送到了皇帝的手裡。
其實齊王這樣伸手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否則的話,好好一個東南,收到的賦稅怎麼可能只有那麼一點?但是一來稅收層層上交,大家互相扯皮,要清算的話,整個東南官場恐怕要被連根拔起,根本不可能查下去。二來皇帝還沒有打算好跟齊王翻臉,只能假裝不知道。三來嘛……賦稅收上來之後,畢竟是收歸國庫,雖然名義上也是皇帝的錢,但皇帝卻是不能動用的。
可是水泥廠的收入卻不同,那是皇帝內庫的收入!齊王這一伸手,損傷的是皇帝本人的利益,他怎麼可能答應?
所以一收到消息,皇帝雖然埋怨田英不會做事,但心裡卻也明白,胳膊擰不過大腿,就連東南路的巡撫派過去,不出半年時間也會擋不住攻勢,跟齊王同流合污,更何況是田英?
皇帝自覺對齊王已經足夠容忍,但齊王沒有半點收斂的意思,現在手居然伸到他這邊來了,簡直豈有此理。
所以他不打算忍耐了。
宗室的動向,本來就一直是最敏感的東西。如果不是因為齊王一系的淵源比較複雜的話,早就已經被歷代皇帝給處理掉了。雖說是棘手,但是認真的下了決心要壯士斷腕,難道會處理不掉?
之所以留著他們,無非是向天下人展示自己的仁慈,當然,這也是因為齊王一系蹦躂歸蹦躂,但是並沒有觸碰到底線。
可是這一次卻是不同。
一旦下定決心之後,皇帝便會變得十分冷靜,開始思索著可以從什麼地方下手,該怎麼做才能將影響降低到最小。這個時候,他才冷酷得像是一位帝王。
第二日早朝時,皇帝突然開口,「朕昨夜夢見宣宗皇帝入夢,言宗廟祖陵,祭祀之重地也。夢醒之後思之,概因多年未曾祭掃祖陵。朕一念及此,心中甚為惶恐。」
既然是先帝託夢,這話從皇帝嘴裡說出來,不管是真是假,大家就只能當成是真的。況且仔細想想,的確是好些年都不曾去祭掃祖陵了。皇帝有這個心思,大家自然也不會反對。
於是朝臣們紛紛出列,認為皇帝應該派人前往洛州,祭祀宗廟,清掃祖陵。
甚至大家已經開始商量起派遣什麼人前往比較合適了。
結果皇帝又道,他登基以來,一次都沒有親自前往洛州祭掃,心中實在是慚愧。進來只覺得精力越發不濟,也許天不假年,所以打算親自前往。
其實皇帝的身體大不如前,大家心裡都明白,只不過沒有明著說出來罷了。畢竟今年開春以後,皇帝就病了兩次,罷了朝會。而且最近批複的奏摺,多半也不是御筆硃批,想來都是身邊的秉筆太監代筆。
但是心裡有數歸心裡有數,這話從皇帝嘴裡說出來,朝臣們只能跪了一片,稱讚他春秋鼎盛,龍精虎猛,說身體不好實在是想太多了。
畢竟這種話皇帝可以說,臣子們卻不能應。
不過很快又有人反映過來,順著皇帝的意思小心翼翼的道,此去洛州山長水遠,如今水泥路還沒有修好,一路辛苦,恐怕龍體難以承受。不如等過兩年路修好了再去。
皇帝表示同意,但同時又十分憂心,擔心宣宗皇帝都託夢了自己還不去祭掃,恐怕祖先們不會高興。
如此一來一往,皇帝的心思大家也就都試探出來了。皇帝想要祭祀宗廟,打掃祖陵是真的,但未必想要自己去。不過,要派個足夠分量的人去是肯定的了。
大家面面相覷,正打算請皇帝多考慮一下,等大家回去商量好了再來說這事,結果趙璨已經出列道,「洛州路遠難行,怎可讓陛下來往奔波?兒臣願為君父分憂,前往洛州祭掃,以告慰我大楚列祖列宗英靈!」
這下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他身上了。
之所以大家都知道皇帝想要派個有分量的人去,卻沒有人提名皇子,就是因為在這個節骨眼上,這個話題是非常敏感的。能夠去祭掃宗廟的,多半都是繼承人。皇帝剛剛說自己身體不好,你就開口說自己要代為前往,這豈不是在爭位?
這萬一要是犯了忌諱,就算是皇子,一樣會被處置掉。
不過趙璨的情況有點兒特殊。有長春真人之前的話在,大家都惦記著他本命年的時候有個生死大劫呢!不管他之前表現得有多麼的亮眼,到時候熬不過來,也就都沒用了。
所以即便他是皇帝那麼多兒子之中最優秀的一個,許多人也不認為他具有威脅力。畢竟長春真人不可能信口胡言,他說是生死大劫,那麼就一定是九死一生的劫難,不是那麼容易躲過去的。
況且,就算上天給的劫難趙璨能夠躲過去,到時候其他人的算計,他難道也能一一躲過嗎?
趙璨將他們的這種心思看得一清二楚,所以才敢站出來。因為不管是皇帝還是其他兄弟們,只要認真想想,就會發現他是最適合的人。——將來肯定會被淘汰出局,但現在卻表現得最搶眼,這種敏感的事情,交給他總比讓別人得了要好。
這是上輩子的死和平安的努力換來的機會,趙璨不會錯過。既然有優勢,他就必須要利用起來。不管這些人心裡怎麼想,但是他每做一件事,功勞卻是實打實的。等到他跨過所謂生死劫難的那一天,所有人轉回頭去看的時候,會發現他已經一步一步走到所有人都只能仰望的地方。
那個位置,不會屬於其他人。
對於其他幾位皇子來說,自己得不到的好處,其他人也休想得到。倒是趙璨這個遲早要死的,他們沒那麼忌憚。至於大臣,趙璨開口之後,這件事他們就不適合表態了。
所以氣氛雖然很詭異,但是也沒有人開口反對。於是皇帝最後便應允了趙璨的請求。
等到下朝之後,皇帝將趙璨叫到了本初殿。除了叮囑他一路上需要注意的東西之外,還有另外一件事要囑咐他。
搜集齊王的罪證。這是皇帝交給趙璨的任務。
仔細考慮過之後,皇帝也必須承認,這個任務交給趙璨更合適。他聰明能幹,往往有出其不意之舉,在所有的兒子里表現得最好。想必這一次前往洛州,不會讓他失望。
趙璨早知道皇帝不會莫名其妙的開口要去祭祀宗廟,畢竟上輩子並沒有這回事發生。
因為皇帝病了幾次,上輩子這時候幾位兄弟已經隱隱開始發力。皇帝到這個時候才察覺到自己的兒子們竟然各有心思,自然要忙著將他們彈壓下去,哪有什麼心思去管遠在洛州的宗廟和皇陵?
這輩子因為從一開始,趙璨就小心的控制著,設法讓皇子們的小算盤早早暴露,所以對於幾個兒子各自的實力,皇帝還算心裡有數。就算有些隱瞞,相差也絕不會太大。
在這種情況下,他自然能夠騰得出手來去管其他事。
想必應該是收到了洛州那邊的消息,終於下定決心要將齊王給處理掉了。趙璨很明白皇帝的心態,一旦做出這個決定,那麼他一定會在自己死之前,將齊王徹底除掉,給繼任者留下一個更加容易控制的大楚。
所以他立刻乾脆的接下了這個任務,然後告辭回去做準備。
有開陽跟在平安身邊,趙璨自然知道平安現在也在洛州。爭取到了這個機會,說不定兩人還能在那邊見見面。即便是在齊王的眼皮底下,也比京城裡更容易些。
在趙璨啟程前往洛州的時候,齊王也終於耗盡了耐心,發現讓平安主動將東西拿出來是不可能的,所以索性直接開口問他。
這日齊王照舊置辦了酒席宴請平安,在酒酣耳熱之際提出這個問題,「上一次平安你說有一個法子可以解決孤的為難之處。孤這段時日反覆思量,都沒有想出究竟是什麼辦法,只好再請平安指教了。」
「不敢當。」平安連忙謙讓,「王爺為了東南百姓,當真是殫精竭慮,令人欽佩無比。我不過是動動嘴罷了,若是能對王爺有所幫助,便是再好不過。其實我所說的東西,不過是個想法罷了。王爺可曾想過,上天造物總有其可取之處,他老人家要給東南百姓的東西,都已經在這裡了?」
「在這裡了?這是什麼意思?」齊王追問。
平安道,「王爺關心農事,想來也知道,各種作物的生長,有不同的要求。所以別處的東西,拿到東南來種,也未必會有用。反倒是東南原本就有的東西,若是好生運作,自然能夠財源滾滾,造福百姓。」
齊王聽得很認真,所以對平安這種說一半藏一半的做法也不甚滿意,「平安,你就不要打馬虎眼了。若是依你所說,我們東南有什麼東西能入得你的眼?若是果真如此,到時候孤自有重謝!」
「王爺言重了,重謝不必,聽說東南海八珍最為著名,王爺只要請我一席,我就感激不盡了。」平安毫不掩飾自己對美食的熱愛。
這一點跟齊王調查的結果差不多,他欣然同意,「如果你的主意真的有用,別說海八珍,就是十八珍孤也會給你弄到!」
「王爺可曾去過江南?」平安問。
齊王明面上自然是沒有去過江南的,畢竟宗室無詔是不能夠隨意離開的。不過平安可不相信齊王真的是那麼安分的人物。要不然,自己也不會坐在這裡了。
果然齊王對這個問題避而不答,只是道,「江南風物,本王亦有所耳聞。平安就直說吧!」
平安道,「王爺應該知道,江南富庶。這雖然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江南土地肥沃,水源充沛,乃是魚米之鄉。但是在我看來,更多的卻是因為江南的人懂得經營。江南地區人口稠密,許多人家土地根本不夠養活一家人。所以多有闔家種桑養蠶,補貼家用了。我們大楚有□□成的絲綢是出自江南。而絲綢價貴,賣掉一匹綢緞的錢,用來買米恐怕就足夠一家人一月所用。」
「平安的意思是,我們也效仿江南?可是東南的地勢多山地丘陵,水量也沒有那麼多,恐怕並不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