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竹影映血
雖然已經算是經過戰陣了，可石方仍然被眼前的這一幕給震懾住了。
庄外，層層疊疊的梁山兵馬把庄門給堵了個嚴嚴實實。馬軍、步卒、拉弓的、架梯的……不時的有身背令旗的將官，打馬縱橫於戰陣之中。
石方咽了口唾沫，努力使自己的心境平靜了些。這可是老石第一次切身接觸古老的攻防戰。和前些日子那兩場充滿個人英雄主義色彩的對決相比，眼前的這場仗，才是真正的戰爭。
遠遠的看去，梁山的軍陣倒也還算齊整。只是，老石吃驚之餘，卻也放下了心中的一塊大石頭。
一直以來，老石不斷的想辦法了解，這時代士兵的裝備普及情況。得到的結論，卻令石方即感欣喜，又復悲哀。
這時候的大部分兵卒，身上沒有甲胄披掛之類的保護裝置。身著粗布衣衫的士卒們，要想在戰場上避免受傷，三分靠得是自己的身手，還有兩分倚仗著手裡的盾牌，至於剩下的一半，則全都交給老天爺指派了。至於盔甲什麼的，一般來說，都是達到了一定級別的將領，才有披戴的資格。
上次對陣梁山的時候，石方就曾刻意的注意過對方的裝備情況。梁山那幫士卒的防護用具之差，根本就可以說是沒有，別說什麼護身的盔甲了，連盾牌也裝備的不多。今天再一看，依然沒什麼改變。老天爺，他們不知道這是攻堅戰嗎？難不成，真打算用人肉鋪出一條血路來？石方久久無語……
石方堅信，自己手下的這批庄丁，經過一系列的訓練之後，戰鬥力應該遠在對方之上。但同時，老石也對這幫小子的心理承受能力，暗自擔上了心。戰事雖說還沒開始，但老石依稀已經能夠想象得出，一派血腥瀰漫的場景。對這幫沒什麼經歷的毛頭小子來說，假想和現實永遠都有巨大的差距。能不能順利通過血與火的考驗，老石連自己都不敢保證，更遑論其他人了。
「咚咚咚咚……」隨著戰鼓聲隆隆響起，戰場上泛起了無邊的殺氣！
石方手一揮，身後緊跟著的張成立時扯起了駭人的大嗓門：「上！」聲音未落，早等得不耐煩的那幫精壯庄丁，一股腦的全湧上了城牆。
說是城牆，也許有點誇張，只不過是拱衛著庄門的一小段牆體而已。不過，看在修得十分高大的份上，叫它城牆也不算為過。
戰鼓聲中，梁山那邊的陣型開始移動了。踩著鼓點，兵卒們邁著緩慢而又堅定的步伐，不斷向庄門走來。
遠遠的，一對百十人的弓箭手站定，在頭目的口令聲中，一陣稀稀拉拉的箭矢朝城頭飛來。間中，竟還夾雜著幾隻火箭。
「他媽的，太看不起老子了，就那麼幾個弓箭手也敢拿出來招呼人？」石方心下老大的不痛快，竟然還有生悶氣的閑心。邊上，庄丁們七手八腳的格檔著鋒矢，誰也沒注意到老石的表情。
陡然間，一聲尖銳的厲嘯聲響起，一支響箭划向了半空。
「殺！」……
震耳欲聾的喊殺聲中，弓箭手停止了射擊，梁山的步卒開始衝鋒了。領頭的是二十來架製作簡易的木梯，身後還緊跟著一輛笨重無比的撞車。
「放！」老石一聲大喝！
一陣密集的破空聲中，數百支箭矢一頭扎向了敵方的人群。頓時，慘呼聲響成了一片。瞧那動靜，可遠比先前梁山方面的表現強多了。
雖然身邊不住的有弟兄倒下，梁山的攻擊勢頭仍是絲毫未受影響。嘶吼聲中，衝擊的速度更快了！
也就是庄丁們平均施放了兩三箭的功夫，對方的人流已經衝過了將近一半的路程。石方冷眼估摸著對方的距離，看看差不多了，立馬又是一聲令下。
「吱呀呀……」一片怪異聲傳來。緊接著，天上下起了一陣綠雨……
外面，衝鋒的人群根本來不及有什麼反應，當場放到了一大片。然而，災難還在繼續，一陣又一陣的綠雨，劈頭蓋臉的直落下來，直似無窮無盡一般。
方才那陣怪異的聲響，是眾多人一起開弓發出的聲音。而漫天的綠雨，卻是老石的一項大膽嘗試：竹箭！
石方很早以前就了解到了一個情況，這時代的鐵器，作為重要的戰爭資源，受到了官府嚴格的控制。稍一般點的富戶，根本沒辦法搞到大量的精鐵。問題來了：沒鐵料的話，拿什麼鑄造兵器箭矢？別說刀槍一類的大件頭了，單單箭簇的數量，也硬是被限制的死死的。
眼看著和梁山之間，一場大戰已是無可避免，兵器裝備的問題，自然成了石方梗在心頭的一樁大事。但老石畢竟只是個吹出來的大神，哪能真會什麼「點石成鐵術」？無奈之下，老石只能想其他的辦法了。
一天，心情煩躁的石方去竹影樓散心，經過竹園的時候，忽然間靈光一現：竹子可不可以利用呢？記憶里，小時候的石方，還真玩過竹制的小弓箭。
石方立刻著手進行有關實驗。還別說，這一開了頭，老石的靈感立馬就源源不斷，直往外冒。箭矢的殺傷力全集中在箭簇上，而這也正是需要以鐵來煉製的。在鐵箭簇的數量得不到保證的情況下，石方嘗試著用竹箭頭來代替。簡簡單單的在竹節上斜砍兩刀，再安上或竹、或木的箭桿，一支簡易的箭矢就被造了出來。
這種竹箭頭，在保證飛行穩定的前提下，被剖成了鋒利的U形的切割面，可以毫不費力的刺入肌肉組織。但同時，它身上的缺點也是顯而易見的。材質決定了它的重量偏低，再加上箭頭的風阻明顯變大，因而在定向以及飛行距離上，都有很大的缺陷。
不過，這些問題相比起原先的困難來，可就容易解決多了。重量不夠，咱可以往竹節里加料，什麼土啊泥啊的，逮什麼塞什麼；定向不行，那咱就乾脆不去講究這個，只要數量上去了，自然可以形成以面覆點的效果。一支射不準，那咱就射你一大片，總有幾支能招呼到你身上！
然而，對於竹箭飛行距離偏近的問題，石方卻始終找不到一個解決辦法。無奈之下，老石只能把它用在近距離接觸前的那一霎那。竹箭的飛行距離是標準箭矢的一半左右，也就是五十米至八十米的範圍。這麼短的距離里，算上敵人的衝鋒速度，己方每人最多只有發射五六箭的時間。因此，掌握髮動的時機，就成了主導竹箭成功與否的關鍵。
因為竹箭數量得到了足夠的保證，石方緊接著又陰險的引用了前世「交叉火力」這一超前概念。不是沒準頭嗎？乾脆就來上個火力覆蓋！石方几乎把莊裡能拉弓的人都用上了，要求很簡單：沒什麼瞄不瞄準的，往老子手指的方向射出去就成。連續的幾次實驗，徹底讓老石手下的那幫土包子狠狠地震撼了一把。
現在的扈家莊庄門前，那副人間煉獄般的血色畫面，就是竹箭覆射下的產物。老石早早的把底下的射手，給分成了好幾撥。有的往天上瞄，有的往前方射，更絕的是從左右兩邊交叉著對射。直線，斜線，拋物線，能用的幾乎都用上了。在這樣的打擊之下，又有幾個人能硬挺下來？
梁山這邊，明顯的被這麼密集的箭雨給射懵了。
「這是什麼地方啊？怎麼有那麼多的箭矢？莊裡藏著皇帝老兒嗎？」相信，大部分梁山方面的士卒，心裡都會有這樣的疑問。也難怪，這年頭，鐵料都掌握在官府手裡。基本屬於消耗品的箭矢，用鐵量更是驚人。就連梁山，那麼大個山寨，到今天也都沒能組建多少弓箭手。誰料得到這麼個小山村，會有那麼大的手筆？這樣密集的飛箭，就是普通的州縣，也不一定能亮得出來啊。
要說梁山這幫小子，也是真夠狠的，受了那麼大的打擊，愣是沒有撤退的意思。不但不撤退，還又……增兵了。
再一支響箭過後，又一幫不要命的，嗷嗷叫著沖了上來。
石方心裡不住地冷笑：「跟老子耗！你耗得起嗎？老子可準備了三千多弓箭手！就你們這幾百人幾百人的往上沖，多了不說，一人一箭，還不夠老子塞牙縫的。」
說時遲，那時快，等第二波人流衝到前面的時候，先前的那些兵卒，已經沒剩下多少囫圇的了。這還不是最要命的，關鍵的是，真正死了的沒幾個，大部分兵卒都是受了箭傷而失去了戰鬥力。整個戰場上，一片鬼哭狼嚎之聲。
要不怎麼說梁山都是不要命的主呢！奔到近前的這撥士卒，一見己方兄弟的這副慘樣，不但沒有影響鬥志，相反，更是被激起了暴虐的凶性。
「殺！」……
喊殺聲中，那幫漢子重又推起了停滯住的撞車，架著木梯飛快地往庄門而來。
顯然，經過片刻前的教訓，第二批人明顯的比上一批機靈多了。一進入射程，立馬就是幾人一組，相互倚靠著招架、撥打飛箭。這樣一來，衝刺速度是明顯降了下來，可相對的，傷亡率也降低了不少。就那麼步步艱辛的，真還就被他們衝到了近前。
「轟」的一聲，正當衝鋒的人群剛豎起雲梯，看到了一絲曙光的時候，異變再次發生了。
庄前二十來步遠，正對著大門的地方，陡然出現了一個大陷坑。那台笨重的撞車，就那麼一頭扎了下去，連帶著還拖下去好幾個推車的兵卒。
還沒等梁山的這幫傢伙從驚悸中反應過來，來自上方的打擊又到了。
無數條長矛從城牆上被投擲了下來，霎時間，剛跳出死亡陷阱的人們，又墜入了另一個無底的深淵。沉悶的衝撞聲，尖利的慘叫聲，再加上遍布半空的破風聲，共同譜寫了一曲來自地府的悲涼樂章。
這可不是什麼長矛，而是石方靈光閃現的另一個產物：竹標槍！
門前太擁擠了！原本準備攀牆爬梯的士卒們，全都擠作了一團。牆上的投手們，根本不需要刻意地瞄準，只管往下扔就是了。幾乎可以說是又重新演繹了一遍先前的那幕場景，片刻之後，還能站立著的人影，一眼就能數得過來了。所不同的是，這次的傷亡比例正好顛倒過來：傷的不多，不再呼吸的卻佔了絕大多數。
不知何時起，戰鼓聲不再響了，士卒的呼喝聲也沒有了；整個戰場上，只留下的傷兵們的陣陣慘號……
地上，交錯堆積的屍骸上，涓涓血流映襯著翠綠的竹影，慘碧的色調，充斥了整個空間！
（書名一時半會的是改不了了，只能等下周再說了~另外，還要感謝朋友們提出的寶貴意見，謝了啊！！最後，還是要提醒各位：投票！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