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馳騁沙場

一

天剛破曉，玉昆路清晨的寧靜便被驚天動地的炮擊震醒。王彪指揮2餘萬中**隊向日軍第14師團發起攻擊。

然而攻擊並沒有王彪想象的那麼順利。李大牛一部在攻擊慶龔和河村的時候，受到敵人猛烈地阻擊，被迫撤下來。張銀道那邊也好不到哪兒，報銷了一個營才拿下義封，現在鬼子正召集兵力，準備奪回義封。王彪征戰沙場怎麼多年，從沒有碰到這麼強悍的鬼子，現在不由得對黃宇師團刮目相看。

玉溪前沿指揮部

王彪對這次阻擊戰抱了很大的信心，他曾在杜聿明面前誇下海口，可現在出了這麼大的差錯，怎麼向杜聿明交代，王彪在屋裡走來走去，把一旁正在考慮怎樣以短時間拿下野雞崗和河村的劉參謀攪得心神不寧。

21日，中**隊猛攻一天，進展不大，傷亡卻不小。

指揮部里，王彪急紅了眼。他真正領教了眼前這塊硬骨斗不啃。他心裡太清楚了，眼下中**隊是處在內線中之外線，如果黃宇師團久不能決，那麼玉溪地區日軍抽出身來大軍西上，那圍殲黃宇的一切努力，所有犧牲都將付諸東流。他可不想第一次就錯過這個實現夢想的機會。

王彪連電各團、旅，不得稍懈，連夜加緊攻擊。

23日，僵勢打破了。東路張銀道的103旅在填進102旅2個團的兵力后，突破日軍外圍陣地，已與西路李大牛的101旅合兵一處，並攻下內黃、野雞崗要地，黃宇師團已全部陷入重圍。

王彪那顆焦躁的心這才安定一些，緊繃繃的臉上現出一絲笑容。眼下，玉溪日軍猛攻不停，而黃宇師團已被逼入幾個大村集中，看來解決黃宇已有了八成的把握。這時的王彪，似乎感到全殲日軍一個整師團的驕人戰果已沉甸甸地落入他的口袋中。

23日下午，正當王彪指揮各旅，準備給黃宇最後一擊時，來自第一線的一個消息差點兒把他擊倒：北路攻擊部隊78師商震的兩個旅丟了延吉城。延吉一丟，王彪扎得深深的大網就像是被撞開一面，別說魚，就是蝦都跑光了。

王彪聞訊，氣得將手中的水杯「叭」地砸碎在地上，暴跳如雷咆哮道：「啊商震，你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混蛋。讓你攻擊你攻不動，如今又丟了延吉城，你攪了我的全盤計劃。」

王彪臉漲得通紅，脖子上青筋直跳，眼珠子瞪得像是要吃了人，大聲問道：

「商震現在哪裡？」

「已退過延吉車站。」

「兔崽子，跑得倒快。這種無恥的膽小鬼如不懲戒，這仗還怎麼打。」

想了想，王彪站定，吩咐道：「給雲南軍委會發電，發急電。近查78師旅長商震貪生怕死，臨陣畏縮，拒不執行守城命令，致延吉城不戰而陷日軍黃宇之手，擾亂我一戰區整個計劃。此種卑劣之表現如不懲戒，必擾前線將土之軍心，於抗戰大局貽害甚大。望軍委會酌查。職王彪叩。正午。印。」

述完，王彪癱坐在椅子上。黃宇已溜進延吉城，背靠南盤江，這一下就能從北岸獲得補給，再要殲滅他就得花大力氣了。這時，他感到一陣噁心，直想吐。幾天幾夜沒敢合眼，這一會兒，隨著精神防線的崩潰，疲勞一古兒向他襲來。他倒在椅子上沉沉睡去。睡夢中，他看見一挺日軍的機槍噴著火，一隊隊中國士兵倒在寨牆下。牆頭上，黃宇獰笑著。不知不覺間，一滴渾濁的淚珠湧出了他的眼角。

二

第一回合的較量，王彪先勝后敗，極其遺憾地輸給了老奸巨滑的黃宇。

原來，22日夜當李大牛與張銀道兩軍會合，開始向儀封猛攻時，黃宇有些吃不住勁了。繼續固守，中**隊的包圍圈將越縮越小，那他的整個師團將陷入絕境。糧秣、彈藥還好，可汽油怎麼辦？斷了汽油，他的數百輛坦克、戰車、卡車、牽引車豈不成了一堆堆廢鐵。要是車全丟了，軍力大打折扣不說，師團全部機械化的夢想豈不也付諸東流。再說，要是中**隊拚死圍攻這幾個要點，誰能保證玉溪方面的援軍能及時趕到。真到了那一步，那他豈不是第一個把整個師團都扔在中國戰場上的將軍，那豈不成了大日本國的千古罪人，毀了一世英名？！

思前想後，狐狸般狡詰的黃宇覺得還是靠自己穩妥。

那麼往哪個方面突圍呢？黃宇東瞄瞄，西瞅瞅，突然腦瓜一亮。他的那種陰謀家孤注一擲的冒險感使他產生了一個驚人的設想。延吉，對，中國人前進我也前進，攻下延吉。

黃宇不僅是個玩弄陰謀的天才，行兵布陣也不外行。向東突圍，雖有利於跳出包圍圈，向主力靠攏，但支那的將軍們也並非蠢才，會讓他輕輕鬆鬆地去與主力會合。再說向東突圍，自己是解脫了，可支那軍隊也解脫了，他回去可怎麼向西尾司令官交待，難道就是讓他進來被支那軍隊痛打一通嗎？！他已認識到，只要改善一下態勢，那麼再挺一陣他還是有把握的。支那士兵雖然比過去勇敢多了，但他們沒有重武器，堅持一周、十天他還是有把握的。此刻他已知道，東邊的皇軍主力3天前就已拿下玉溪了，中島君可能已在西援的路上了。只要拿下延吉，一切就有辦法。打仗尢如賭博，焉有不冒風險之理。拿下延吉，主力就能相機轉向南盤江上的三義寨、羅王寨、曲興集這三個據點。那時就能從對岸柳園獲得接濟，尤其是汽油。有了汽油，中**隊其奈我何。

主意拿定，黃宇的臉上露出了笑容。他要拿延吉、拿商震開刀

商震沒再發起攻擊后，狀態一直不是太好。本來，蔣介石挺看重這個既留過洋，又門出黃埔的「德國將軍」，專門把他從武漢戰干團抽出，帶來雲南戰場。更令商震受寵的是，蔣介石還令當年曾同他一起留學德國的把兄弟胡國率200師的2個戰車營加強他的旅。自1937年中日開戰來，中國官兵最怵的就是戰車，這個鋼鐵的龐然大物令他們吃盡了苦頭。今天，委員長咬著牙，把用精貴的美元買來的戰車投入戰場，哪個部隊不眼紅。

商震受寵若驚，得意洋洋。又深感這一仗對他意味著什麼。

他心裡空蕩蕩得沒個抓，沒個撓，他知道能有令天靠的是什麼，論作戰，他沒有別的黃埔將領那輝煌的戰績，上海、南京、華北大小數百仗，他並沒顯出什麼做為。他所以能有今天，還不是靠著鐵靠山杜聿明和他與蔣介石的那層親戚關係。眼下蔣介石把他放在眼皮底下，要看著他給委員長、給他本人爭氣，不緊張才怪。

日本人也像是專與他過不去，玩命抵抗，就是不撤。而其它部隊攻擊所向，日本人頂個差不多就撤向核心。所以攻擊發起2天來，各部隊都有進展，唯獨他這支配備有戰車的精銳部隊戰果最小。

三

同一天，黃宇命令豐鳴房太郎率27旅團兵分兩路，向西攻擊。一路2千餘人直攻商震守區馬道府、馬集；另一路3千餘人向後伊五突進。商震措不及防，部隊傷亡慘重，陣地連連被突破，戰車也被擊毀了七八輛。商部潰了下來。馬集失陷。

23日，黃宇毫不放鬆。調來主力猛攻孟效集，商震旗下鍾松的4旅2團死頂也不能奏效。陣地被突破。商震見狀，深恐延吉有個閃失交不了差，便急令伏生率1團馳援。出城不遠，4旅1團數千援兵突遭日軍。日軍在戰車的協同下大施淫威，左突右殺如入無人之境。1團無心戀戰，頃刻間便潰散。潰兵三五成群的東奔西跑，無法控制。商震的兩個團就這麼稀里糊塗地被解決了。正午，日軍逼進延吉城下，延吉重鎮發發可危。

這時就全看商震的了。此刻，外圍要地雖失，但他仍控制著一個半旅。如能利用城垣固守，把日軍滯留住，那麼全殲黃宇一個大隊商震也就心裡平衡。而且這時的進攻延吉數千人已不像往日，大都成了驚弓之鳥，畢竟四周有10來萬中**隊的槍口都對著他們。如果攻城受阻，他的部隊又脫離了據點依託，隨時都可能被裡外殺出的中**隊吃掉。黃宇根本就不敢戀戰延吉城下。黃宇像個賭徒，把寶壓在了一支中**隊的潰敗上。

商震原有一個千載難逢的建功良機，可他就像個優柔寡斷的賭場新手，被對手虛著膽下入的一個大碼嚇怵了頭，縮了回去。

延吉城裡，黃宇一見伏生的4旅1團被衝散，鍾松的2團陣地被衝垮，心中固守延吉的那最後一道防線徹底崩潰了。這時，延吉城外激烈的槍炮聲已清晰可聞，攪得他的心像一鍋滾開的粥似的無法平靜。再在延吉呆下去就有被封在城內的可能。可他明白丟了延吉對他意味著什麼，他能好到哪兒去？就是死罪能免，活罪也是難逃。那他的一生豈不就毀掉了。

商震進不得、退不得，愁腸百結。一個接一個的壞消息更使他的心直往下沉。眼見延吉車站、曲興集、羅蘭寨一個個丟掉了，商震再也坐不住了，他知道此刻再遲疑不決，就是想跑也跑不出去了。桂永清咬著牙，關鍵時候把慕韓推進了油鍋。

慕韓是何許人？他原是71軍88師3團團長，他這個團在台兒庄戰役中大顯神威，擊敗日軍1000多人為台兒庄立下赫赫戰功。雲南會戰即將打響之際，商震在委員長耳邊不知吹了什麼風，蔣介石一點頭，便把3團配屬給商震。慕韓見狀自然不悅。有率部歸返本軍之意。跟著商震算什麼事，出力送死，是他們的，得勝論賞3團什麼也撈不著。而且慕韓最怕的就是關鍵時刻有人會犧牲他這支「外家兄弟。」如果跟著本軍，他絕不會有這種顧慮。

真是越怕鬼越見鬼。23日下午，當慕韓率一個旅正在延吉西南城垣上拚死掙扎時，突然收到了商震派人送來的一張紙條，命令他率部固守延吉。而此刻商震卻率領一個旅向西去了。這不分明是把他往火坑裡推嘛。氣得慕韓破口大罵：「商震這個王八蛋，關鍵時刻釜底抽薪，給老子來這一手。老子守得住守，守不住我也撤。我倒霉你也好不了。」

慕韓就是想守也守不住了。本來與日軍激戰了一中午，他已感到難以支撐。眼下一個旅一走，偌大個延吉城漏洞百出，讓他這三五千人守哪兒？慕韓一咬牙，撤！咱不給他姓商的當替死鬼。

當日下午，慕韓率部向延吉西南韓陵退去。延吉陷落。黃宇乘勢控制延吉及南盤江南岸的羅蘭寨、三義賽、曲興集、陳留口一線，構成犄角之勢，並與南盤江北岸貫合附近的20師團取得了聯繫。「

黃宇轉危為安，驚出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