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決戰哀牢山【求推薦+收藏】

一

縱觀一九四四年春天的中國戰場，日本強盜到處都在發動進攻。太陽旗伴隨濃烈的硝煙和侵略者的勝利歡呼在中國的廢墟上冉冉升起。強盜們燒殺姦淫，無惡不作。中國

國土繼續淪喪，人民大眾陷入水深火熱之中。

如果僅從中國戰場的局部來看，我們完全有理由為眼前這個前景暗淡的戰爭圖畫感到悲觀失望。但是如果我們把目光投得更遠一些，投向中國西部，投向東南亞，太平洋，

以及整個歐洲，我們便沒有理由不感到極大的振奮和鼓舞。因為在全世界，盟軍到處都在反攻，中國士兵正以前所未有的勇氣向日本侵略者發起一場規模巨大的戰略大反攻。這是第二次世界大戰史上一筆由中國人抹下的亮色。歷史將永遠載下這壯烈的一筆。

黃宇師團的殲滅，為全面大反攻提供了很好的時機，二十日，雲南總指揮部下達了對日寇的反攻，大批日軍代謝在哀牢山一帶，指揮部令所有師向哀牢山靠攏！

二十二日，第一批中國士兵第二軍的3個主力師出現在哀牢山陣地面前。緊接著，潮水般的中國大軍的6個主力師【包括104師】繼續向南盤江西岸的哀牢山湧來。

哀牢山玉溪境內第一高峰，屬無量山脈南麓，海拔兩千六百九十公尺，它突兀於南盤江西岸，易守難攻，地勢極為險要。

自從一九四二年日軍長驅直入佔領南盤江西岸之後，哀牢山的戰略地位就變得尤其重要。它不僅是玉溪的門戶，而且掌握著玉溪戰場的主動權：進可攻，退可守，還與

個旗、縣形成犄角之勢，互相呼應。登上主峰子高地，勿須藉助望遠鏡便能將玉溪敵軍陣地盡收眼底。平時雲開霧散，公路好像帶子一樣在兩岸山間繞來繞去。美軍飛機獲得的航測資料表明，日軍設在哀牢山陣地上的一一五榴炮群至少可以將兩岸一百公里路段完全置於炮火控制之下。

駐守哀牢山之敵為日軍第五十二師團下屬兩個旅團，指揮官金光惠次郎將軍。該敵配備強大火力，計有一一五重炮群、反坦克速射炮、高射機槍、坦克等。兵員共計三萬二百六十名。哀牢山工事完全按照永久性作戰需要構築，極為複雜堅固，甚至連坦克車也能在地堡里開進開出，活動自如。日本緬甸派遣軍總司令河邊正三中將，第十五軍新任司令官牟田口廉也中將和第二十六師團長松山佑三中將都曾親往視察，現場觀看重炮轟炸試驗。試驗表明，數枚五百磅重型炸彈直接命中亦未能使工事內部受到損害。司令官們對此極為滿意。河邊總司令在寫給日軍侵略雲南總司令的報告中稱：「哀牢山工事的堅固性足以抵禦任何程度的猛烈攻擊，並可堅守八個月以上。」

哀牢山既為兵家必爭之地，因此敵我雙方都高度重視。各部隊依照命令隱蔽到達指定位置，進入攻擊狀態。美軍方面亦於四月二十九日成立Ｙ軍野戰司令部，隨同**司令長官部行動。至南盤江戰役打響之前，美軍直接投入參戰人員已達三千餘人，其中包括野戰醫院，流動外科、工兵營、炮兵團、噴火培訓隊等。

為了保證戰役取得勝利，美軍還為各集團軍配備了大口徑榴彈炮、山炮、機關炮和火焰噴射器，並在南盤江對中國工兵部隊進行了半個多月的模擬渡江作業訓練。這樣，雖然戰爭上馬相當倉促，但是中國人佔有火力裝備和人數上的絕對優勢，日本人的防線就沒有理由不在中**隊的打擊下崩潰瓦解。

然而戰爭是一個難以捉摸的未知數，你明明以為答案應當是這樣，它卻偏偏變成了那樣。

杜聿明在取得兩位集團軍司令官的一致同意后，立即責令參謀部變更原來的進攻計劃。他親自帶著新起草的作戰方案直飛重慶面見蔣介石。新方案擬利用日本人將兵力集中於右翼的部署，將後備隊第十一師隱蔽地調往左翼崎山，對哀牢山和龍陵發起總攻擊，控制滇沅公路並切斷徙倚日軍退路。這樣，以六萬優勢兵力同時兩面進攻。

新方案很快得到美軍野戰司令部贊同。多恩准將表示，將出動更多作戰飛機予以支援。

二

二十五日，調動部隊的命令下達了。第一軍繼續擺出攻擊姿態迷惑敵人，第十一師則沿南盤江東岸向左翼戰線秘密運動。所有部隊車輛均在夜間行軍，不得開燈或暴露目標。

說起五十二師團，這是一支無堅不摧的鋼鐵大軍，它的打擊力因其士兵對戰爭的勇氣和狂熱而增加了十倍。第五十六師團是一支軍威赫赫的常勝師團，師團官兵全都由日本本州造船工廠的產業工人組成，亦稱「本州兵團」。這些曾經熟練掌握過鐵鉗、機床和電焊機的粗糙大手如今緊握槍桿，為了天皇的神聖使命而進行野蠻侵略和屠殺。他們有文化，守紀律，意志堅定，鬥志頑強。本州兵團曾在中國戰場創造過一系列「輝煌」戰績，其中最著名的就是製造「九·一八事變」和參加「南京大屠殺」。

在以後的故事中我們還將看到：這些由日本工人組成的大軍自始至終都是中國人民最兇惡的對手和最頑強的敵人。士兵在凝固。槍炮在凝固。死神在凝固中蘇醒。戰爭在凝固中爆發。師團長慢慢拔出指揮刀，他的動員令只有一句話：…………如果戰鬥失敗，我將切腹以謝天皇。士兵們，前進！

戰爭本身是一場賭博。敢於下賭注和敢於勝利是同義語。

中國遠征軍左翼戰線的攻勢是在三十架美軍「Ｂ－２９」對哀牢山的狂轟濫炸中拉開

序幕的。

凌晨，第十一集團軍一個加強師強渡南盤江，隨即開始仰攻哀牢山。

據偵查報告，松山守敵約有三千多人，火炮一百門，機槍二百餘挺，以臘孟寨、大埡口、陰登山、滾龍坡和哀牢山主峰子高地等處為主要陣地。考慮哀牢山地勢險要，易守難攻，杜聿明命令第104師主攻哀牢山，以另外88師和34師繞過哀牢山進攻鎮沅，切斷鎮沅之敵對哀牢山的增援。

若以兵力論，中**約為日軍2倍，另有兩個整編師隨時準備增援，取勝當萬無一失。

因此王彪親隨第104師渡江督戰。

戰鬥一開始，仗著炮火和空中優勢的104便氣勢洶洶地撲向臘孟寨外圍山頭。王彪從望遠鏡里看得清楚，他的穿土布軍裝的士兵貓著腰，好像灰色的蟻群順著山谷和

山坡的縫隙慢慢蠕動，漸漸接近敵人陣地。山大，坡陡，飛機和大炮早把臘孟寨犁成一片焦土。士兵們端著槍警覺地前進，或匍匐，或跳躍，或不斷鳴槍壯膽。

他們等待敵人出現。

五百公尺，敵人沉默著；兩百公尺，敵人仍然沉默著。越接進山頭，這種沉默越發顯得陰險和不祥。

莫非敵人在耍什麼花招？王彪頭腦中剛剛閃過一絲疑惑，立即被自己否定。無論如何，敵人只有一支3000人的守備隊，難道3000人能夠打敗一個師加上飛機大炮的進攻么？

王彪身經百戰，對自己的戰爭常識深信不疑。

敵人的出現不幸打破了王彪的樂觀信念。

地雷爆炸。手榴彈爆炸。陣地上騰起的黑煙吞沒了士兵灰色的身影，無數煙柱此起彼落，死亡的陰影漸漸遮沒了天空。

機槍響了。不是十挺，而是五十挺，一百挺。機槍、小炮、擲彈筒從隱蔽的地堡中噴吐火舌，交叉射擊，強大的火網籠罩著灰色的人群，將他們紛紛拋入血泊和死亡中。

僅僅一刻鐘，第一輪進攻即告失敗。主攻團一營只退下來一排人。正副營長均陳屍山頭。

若非親眼所見，王彪怎麼也不會相信這樣的事實，即日本人眨眼工夫就把他的部

隊趕下了山。於是第二輪炮轟之後，更大規模的進攻又開始了。

然而進攻依然失敗。

王彪被激怒了。不僅激怒，他更因失敗感到驚恐不安。因為在他背後還有一雙

雙更加嚴厲更加冷酷的眼睛：集團軍司令官，杜聿明，直至委員長都在注視著哀牢山，注視著的104師在敵人區區一支守備隊面前一敗塗地，潰不成軍。王彪並非不能容忍自己部下打敗仗，他不能容忍失敗帶來的後果。

哀牢山，難道你註定要給104師帶來失敗？！

瘋狂的衝鋒又開始了。103旅在在王彪親自督戰下，各團各營輪番投入進攻。各

級長官層層督戰，士兵們，好像一群群面如死灰的囚犯，沖向日本人的火網。有時白天打下一座山頭，夜晚又被日本人奪回去，漫山遍野躺滿了中國士兵的屍體。

初戰半月，104師傷亡達三千人，攻勢日衰。

司令部聞訊，急調第六軍新編三十九旅增援，亦遭傷亡。月底，才勉強攻佔臘孟寨，日軍遺屍百餘具。

至此，王彪才確實獲悉：日軍守備隊共有兵力四千二百餘人，另有坦克若干。

大吃一驚的王彪一面將情報火速上報，一面命令按兵不動。於是哀牢山前線陣地就出現短暫的平靜和對峙局面。

右翼戰線，哀牢山佑三師團長發現中**已經轉移兵力，突然對哀牢山、鎮沅大舉進攻。

經過短暫躊躇，終於決定留下一個聯隊固守景東，自己匆匆率領師團主力馳援左翼。同時，駐守南澗、墨江、畹町和臘戍沿線的日軍第二、第三十三旅團也接到河邊總司令的命令，沿鎮沅公路向龍陵進發。日軍的戰略意圖是：一舉夾擊並消滅龍陵城外的兩個中國師，然後在哀牢山將中**左翼擊破，最後在新平圍殲中**右翼，實現南盤江大捷的戰略抱負。

正在龍陵圍城的第七十一軍兩個師本已攻入城中，眼看再有一兩日便可大功告成。然而天有不測風雲，敵人援軍突至，只好慌忙退出城外，像刺胃一樣縮起身體，在公路沿線山頭掘壕固守。杜聿明總司令意識到形勢嚴重，給兩名師長下了死命令：戰至一兵一卒，不許後退半步。

由於哀牢山據點始終像根魚刺那樣牢牢卡住滇沅公路的咽喉要道，中**隊急需的糧食彈藥後勤物資均要依靠人力騾馬經由山間小道運抵哀牢山和龍陵前線，因此前線供應時時發生危機。中旬，雨季來臨了。晝夜之間，到處山洪暴發。南盤江江面比平時漲寬一倍。交通斷絕，山道泥濘，民夫騾馬均不能行，美軍飛機亦無法起飛。前線作戰的軍隊失去後勤保障，好比飛機艦船沒有了動力，一時軍心動搖，功勢頹緩。士兵們蹲在光禿禿的戰壕里，懷抱步槍，日夜聽憑大雨澆潑，苦不堪言。有時實在耐不住飢餓，就滿山遍野去尋覓充饑之物。傷員運不下來，只好聽其自然死亡，痛號呻吟之聲到處可聞，其狀甚慘。司令長官部對此憂心如焚。他們明白，如果暴雨再持續十天半月，中**隊的攻勢將自行瓦解，全線崩潰將不可避免。

值得慶幸的是，司令官部擔心的不可收拾的局面終於沒有出現。頭場暴雨只下了一周便有了二三日好天氣。南盤江上空雨駐雲薄，時隱時現的陽光將深山大谷照耀的滿目青翠。大雨暫時洗刷了戰場上的硝煙氣息，使人感到一派清新氣象。數千民夫和騾馬隊抓緊起程，大批美軍機群迅速飛臨前線陣地進行空投。這樣才暫時緩解了前線四個師瀕臨崩潰的危險局面。在空投過程中，一架美軍飛機由於飛得過低不幸被敵人炮火擊中，機上六名人員全部遇難。

長官部的人們雖然喘出一口大氣，但是威脅依然存在，日軍隨時都有可能吃掉龍陵兩個師然後會師哀牢山。於是杜聿明急令後備隊第二師、第八師渡江增援。第八師接替104師攻打哀牢山，第七十一師和第六師各一師偕第二師經小路繞道增援龍陵。

至此，中國6萬大軍全部投入戰場，方圓百里的南盤江前線呈現這樣一種錯綜複雜的戰爭場面：左翼龍陵哀牢山，中國四個半師與日本二個師團緊緊咬在一起，槍炮晝夜不息，大地硝煙瀰漫，陣地犬牙交錯，攻防互有勝負。右翼鎮沅，中國第二十集團軍3個師圍攻日軍一四八聯隊，日軍頑強抵抗，寸土必爭。

對處於劣勢的日本人來說，戰爭能否取勝的關鍵在於哀牢山。哀牢山是內線，是釘子，是支撐勝利的據點。哀牢山不守，鎮沅龍陵則無依託，南盤江防禦體系的三角支點就將瓦解，把敵人各個擊破的戰略設想也將化為泡影。

對人數佔優勢的中國人來說，他們在天時地利上明顯處於不利，背水一戰，交通受阻，大雨滂沱，進攻困難。哀牢山據點正好是插在心窩上的一把匕首，它的戰略作用是把中國大軍分割成彼此孤立的三塊，至使龍陵方向的中**隊首尾不能相顧，始終處於被動挨打和岌岌可危的境地。哀牢山不克，鎮沅龍陵之師都成孤軍，隨時有被敵人各個擊破最終導致全線崩潰的局面。哀牢山若克，則滿盤皆活，三處戰場連成一片，後續部隊及物資便能源源投入戰略大反攻。

這樣，哀牢山就必然成為戰爭雙方拚死爭奪的焦點和取勝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