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殉情的第九天
鶴見花衣是個黑手黨,這一點毋庸置疑,不過倒不是因為她多想成為黑手黨,純屬她的父親是個小家族的boss,子承父業,她也是黑手黨。
作為一個黑手黨,就算她不想做,也得學一些保命的技能,射擊、格鬥、欺騙,不過一樣沒學好,最後教她技能的老師發現她在幻術上有天賦,特意為她請了個幻術的師傅。
鶴見花衣的幻術很快就超過了師傅,舉一反三,聞一知十,在家族裡也算得上是卓越的戰力——雖然花衣覺得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父親的家族太小了,矮子裡面拔高個。
黑手黨boss的千金,還是個相當稀少的幻術師。
兩個頭銜壓下來就是家族上下對她尤為重視,噓寒問暖,沒事就帶著她到各大家族的宴席上去晃一圈,恨不得在她臉上貼個「傑索家族幻術師」的名號。
同樣身為幻術師的師傅也是對她格外地看重,在某個風和日麗的下午,例行訓練結束后,師傅捋著並不存在的鬍鬚,故作高深地問道:「蕾拉,你未來想成為一個怎樣的黑手黨呢?」
「無所事事,懶散度日的。」那時尚且年幼的鶴見花衣眨了眨眼,滿臉真誠。
然後師傅「呵呵」笑了兩聲,來了句:「你在做夢嗎?在只有你和少爺能拿得出手的傑索家族裡,想去夏威夷島看美女泳裝曬太陽順便賣防晒霜這種事,你重新投胎都不可能……啊說起來,你哥哥比你還要不靠譜啊。」
「……」不,她沒那麼說好嗎?而且這是師傅你的夢想吧?!
自認看白了師傅的鶴見花衣後來發現,她真的就是做夢,尤其在父親死後,他和哥哥以抓鬮的方式決定了家族的繼承人後……原本對這件事情不上心的哥哥,在大學畢業后突然中二了起來,決定統治世界,雖然他以前也挺中二的但是還沒到這個程度,一度讓鶴見花衣覺得哥哥是大學專業沒學好,畢業后找不到工作所以想報復社會了。
……意料之外的是他居然還做得蠻好的,在統治世界當大反派的這條道路上。
鶴見花衣總懷疑某一天會突然出現一個熱血的少年漫男主將哥哥當做副本怪刷掉。
結果哥哥沒被刷掉,她被當經驗怪刷了。
鶴見花衣不太開心,她覺得她沒過一天好日子。父親在世她被當門面硬往外擋,哥哥繼承了家族后她又老是躺槍。
萬萬沒想到,她最後還是過上了「無所事事,懶散度日」的生活——啊,要說和之前有什麼區別的話,那就是這並不是什麼輕鬆的生活。左腳受傷難以行動,唯一的工作也因為貝爾菲戈爾的找茬遭到開除,悲慘的是她連身份證明都沒有就更不要提新工作之類的事了。畢竟現在連居所都是和自己的暗殺對象住在一起……
鶴見花衣第一次覺得黑手黨的生活是那麼棒!
身為無業游民的鶴見花衣拿著被開除時店長發的微薄工資和一張巴利安留下的不知道密碼的銀/行卡,在暗殺對象太宰治的家裡,渾渾噩噩地過了一天了。
也不是沒想過暗殺,不過據她觀察,看起來懶懶散散的太宰治警惕性出乎意料的高,她使用幻術的話,很容易被察覺和無效化,近身格鬥,先不說她體術不行,她現在這個「身體殘疾」的情況還是別去湊熱鬧好了。
太宰治去偵探社工作了,一個人被留在了家裡的鶴見花衣發現太宰治是個很無聊的人,家裡連電腦網路和電視機都沒有,和鹹魚有什麼區別!
唯一拿得出手的電器就是廚房裡的那台電冰箱了,鶴見花衣打開發現裡面塞滿了螃蟹罐頭和酒。
垂頭喪氣的鶴見花衣在思考了一會兒后,給太宰發了簡訊。
【太宰,你家好無聊。】
過了五分鐘后,還沒得到回復的鶴見花衣,默默地在床榻上滾了一圈,直接打了個電話過去。
電話立刻被接了起來,那邊傳來了太宰慵懶又輕快的聲音:「呀,花衣。我還在想花衣還有幾分鐘才會打電話來呢。」
「誒你早就看到簡訊了么,為什麼不回復我?」鶴見花衣忍不住抱怨,「啊啊我好無聊!太宰你家裡好無聊!」
「嗯?怎麼會無聊?家裡可是讓人心情愉悅的輕鬆場所,可以嘗試各種各樣的自殺方式,比如觸電身亡、將洗滌液混進水裡中毒死亡、將繩索掛在屋檐上上吊而死,」太宰的語氣裡帶著淺淺的訝異,「花衣你缺少發現有趣事情的心靈哦。」
「我在你說的內容里完全感受不到一絲輕鬆誒,」不如說認為這種事情很輕鬆的太宰的心靈反而很扭曲。在心裡這麼說著的鶴見花衣抱著枕頭含混不清地道,「太宰你回來的時候幫我帶本雜誌吧。」
「唔,花衣不覺得和我聊天比一個人看雜誌有趣嗎?」他拖長了音調,顯得有些漫不經心。
「我選擇雜誌,」儘管對方的口吻里是顯而易見的失望,但是鶴見花衣相信他絕對是裝的,慢了半拍突然回想起來「自己喜歡太宰」這個設定的花衣又趕緊補充解釋,「而且你又不能全天二十四小時都陪著我。」
「哎,雖然我想一直陪著花衣,偵探社的工作卻辛苦得讓我分不開身呢……要不動聲色的擾亂國木田君的計劃、要注意有沒有合適的美麗小姐陪自己殉情,還要在工作的時候尋找合適的地點自殺。」然而無奈嘆氣的太宰說的沒一件正經的事情,鶴見花衣在聽見電話那邊的國木田獨步怒吼「你工作中的時候就是在考慮這些事嗎?!太宰!」的時候,突然有點同情總是被捉弄的國木田了,而太宰則若無其事地繼續說,「那麼花衣是想要怎麼類型的雜誌呢?」
什麼類型啊……
「太宰先生推薦什麼類型的呢?」太久沒看雜誌的鶴見花衣一時也想不起來自己需要什麼類型的雜誌,乾脆將問題拋給了太宰,「啊,自殺類的不要。」
「是么?真遺憾,有本書出續集了本來想推薦給花衣你的,講的是能如何便利高效的自殺,」太宰治的口吻是莫名的失望,「那等到了書店,我再看看有什麼適合花衣的可以嗎?」
「好呀,那就不打擾你工作了,早點回來!」把雜誌和晚飯一起帶回來!這樣想著的鶴見花衣乾脆利落地掛斷了電話,開始尋思自己是不是要學做飯了,最近兩天都是點的外賣。
花衣覺得她要學的話應該還是能學會的吧?
……大概。
太過無聊抱著枕頭睡了一會兒的花衣醒來時一眼就望見了落在榻榻米上的橘紅色剪影,她微微眯了眯眼,抬頭時看見的是敞開著的窗外瑰麗的雲霞和漫天的光影,繚亂而絢麗,如畫師筆下最為絢爛的油畫。
不懂在這麼好的天氣里,為什麼總有人想自殺……和統治世界。
鶴見花衣的身邊雖然總是出現「大腦不正常的人」,但是大腦這麼不正常的人還是世間少見。
「果然我的願望還是世界和平呀。」然後就可以每天懶懶散散,悠閑度日啦——她指的是有錢還有人服侍的那種。
身為黑手黨兼殺手的鶴見花衣對著夕陽毫無意義地發獃,啊不,是祈禱了幾分鐘后,起身去洗澡了。
·
浴室里熱氣騰騰,她洗完澡閉上眼睛清理頭髮上的護髮素時,模模糊糊地聽見了開門的聲音。
唔太宰回來了嗎?
糟了,護髮素弄到眼睛里了。
「嘶——」眼睛生疼低低出聲的鶴見花衣趕緊用沾了清水的手揉了揉眼睛,因為沾了水,視線有些模糊,她關掉了花灑,去拿擱在籃子里的衣服,沒走出多遠,就發現自己踩到了滑膩的泡沫,另一隻腳想要穩住身形,卻是受傷的左腳,猛然一痛就失去重心,摔在了地上,還順手打翻了裝衣服的籃子。
吃痛聲被掩藏在了東西被拖到落地的哐當響音里,鶴見花衣手撐著地面緩慢站起的時候,發現籃子里的衣物落在了地上被水浸透了,她忍不住嘆了口氣,隨即聽見了清淺的敲門聲,浴室外傳來了青年清潤好聽的聲音:「需要我幫忙嗎?花衣。」
——你要幫什麼忙啊喂!
「不、不用啦!」鶴見花衣趕緊道,手忙腳亂地把地上的濕衣服往身上套,然後沉默了……好、好透!
輕薄吸汗的棉衣沾水就透!
給自己身上施個幻術,讓睡衣看起來和正常時一樣。一瘸一拐的花衣就急沖沖地往外沖,只是沒想到一拉開門就看見側身站在一側的黑髮青年,被嚇了一跳的花衣落腳時踩到的是門口的水漬,腳一滑,剛剛才摔倒了一次的鶴見花衣又往前撲去。
站在一旁的太宰卻本能地閃了一下,才乍然想起似的,伸出手來夠她,只是很理所當然的晚了一步,就要臉朝下摔倒在地的鶴見花衣一咬牙拽住了青年的衣袖,將他扯了下去當肉墊。
下意識閉上眼睛的鶴見花衣聽見了男人的悶哼聲,小心翼翼睜開眼睛的她突然察覺到了不妙,剛想撐著地面起身就被她壓在身下的青年按住了肩頭,耳邊傳來了太宰的低語:「現在起來的話剛剛沒看到的可就全都要看到了喲。」
「……正常情況會在這個時候使用『人間失格』嗎?」渾身僵硬的鶴見花衣立即被嚇得乖乖不動了。
畢竟被水浸透的衣服,實在是太透了,沒有幻術的遮掩透明得就好像沒穿一樣!
「嗯感覺到了異能力的反應就順便……手滑,」叫她「別動」的太宰將外套脫下來裹在了她的身上,將她抱起,「我送你回房間,花衣。」
「……嗯。」她把不覺間通紅的臉埋在他懷裡,索性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