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見怪不怪其怪自敗
夜風刺溜,蒼穹如墨。
一場國宴繁華猶存痕迹,更顯寂寥,褚玉抱著奧特曼緩緩走在鵝卵石小道上,小道蜿蜒曲折,通向望不到邊的黑暗。
青枝打著燈籠走在前面,追螢和琉璃,紫燕並著太極殿的幾個小太監大包小包的扛了一堆,隨著褚玉沿著小道走著。
路過未央宮,卻見宮燈高掛,紅牆黃瓦掩在夜色蒼芒之中,死氣沉沉。
褚玉想,反正她都要離開皇宮,管它住在哪兒呢,權當她穿到古代來體驗生活了,省得她好不容易穿越一趟生活搞的不夠豐富精彩,這也是一種別樣精彩的人生嘛!
褚玉雖是個積極樂觀的人,但隨她而行的人卻不能有她這樣的胸襟氣度,首當其衝的便是青枝,她一時間難以承受生活環境的巨變,整個人凄惶的連走路都打著飄,手裡提著的宮燈更是隨著她打飄的身體一搖一晃,搞的褚玉有些眼暈。
夜風吹起褚玉的月白牙衣角,衣角如白蝶般在風中漫無目的飛舞,想棲息卻無處落腳,褚玉停住腳步又回頭朝著太極殿的方向看了一眼,雖心有惆悵,但好在並無太多不舍,她只是有些擔心那個季承歡,畢竟人家救了她卻被她砸斷了三根肋骨,她心有慚愧。
前面的宮燈又晃了晃,褚玉不由皺眉道:「青枝,你的手能不能穩當些?」
青枝似遊魂般一點知覺也沒有,手裡的宮燈依舊晃的厲害,褚玉不由回頭道:「琉璃,你提燈,讓青枝拿包袱。」
琉璃背著包袱,鼻子甚酸,酸的眼淚都流了出來:「太上皇,咱們真的要去冷月殿么?奴婢可是聽說那裡住著一個脾氣古怪的老妖……」
「琉璃,不可混說,聽說來的事往往摻了水份。」追螢面色倒還淡然如常,望一眼琉璃平靜道,「僻如太上皇,是否真的像聽說的那樣?」
琉璃頭搖的撥浪鼓似的:「不像,咱們的太上皇是最最好的太上皇,正因如此,奴婢才替太上皇叫屈,皇上也真是的……」
「琉璃,嘴裡益發沒個輕重了。」追螢的語氣重了些。
琉璃忙掩了口道:「姑姑,琉璃知錯了。」說完,追上青枝互換了手裡的東西,青枝喪魂落魄的連話也不想多說一句,只苦著臉默默流淚。
追螢無奈的搖頭嘆息一聲,額上涔著大滴汗珠卻也沒手去擦,褚玉見她鼻子尖汗珠子閃亮,忙從袖籠里掏出一方帕子替追螢拭汗。
追螢猛地一震,連忙往後一退:「太上皇怎麼能替奴婢拭汗,奴婢…」
「姑姑,你也忒見外了,不過是擦個汗而已。」褚玉一笑,又頗是無奈的揮了揮手中的帕子,搖頭道,「也罷,恐怕姑姑你這是怕我呢。」
「太上皇,奴婢乃鄙賤之軀,怎敢勞煩太上皇動手,奴婢實在是……」追螢嚇得背著大包小袱直挺挺就跪了下來。
「姑姑你這是做什麼,晚上濕氣重,跪在地上傷了膝蓋明兒個又要喊腿疼了,趕緊起來。」褚玉彎腰伸手欲扶起追螢。
「汪嗚……汪嗚……」奧特曼正舒服的待在褚玉懷裡,褚玉一彎腰,它感覺不甚滿意,動了動身子,蜷縮成一團,更緊的貼近褚玉肉團似的懷中。
「太上皇……」追螢心中感念無比,一時激動卻再說不出話來。
在被皇上派到太極殿以前,她以為太上皇如傳說中的那樣可怕,及至她抱著被太上皇虐待的決心到了太極殿方知世人皆誤解了太上皇。
她入宮十年,從未遇見過這樣的主子,這樣可敬可愛,幽默風趣的主子,對皇帝她又敬又怕又忠,而對太上皇她卻是心疼的,打心眼裡的那種疼,她也不知道從何開始,她的心不由自主的就開始傾向太上皇,只對皇帝稟報能稟報的事,但凡不能稟報的她多一個字也不會說。
她清楚知道,伴君如伴虎,帝王向來無情,哪怕皇上此刻待太上皇再好,也是說翻臉就翻臉。
前一刻太上皇還待在太極殿,后一刻便被趕到了冷月殿,太上皇的生死不過是皇上一句話的事,她心甚愁憂,著實擔心皇上哪天一個不高興就真的砍了太上皇。
想到此,她的眼裡竟泛出了幾點淚花,搞的褚玉以為自己出手拭汗的舉動嚇哭了追螢,畢竟她這個太上皇的名聲不太好,她甚是無語的立起身來,朝著琉璃和背著最大包袱累的吭哧吭哧的小太監各示了一個眼色。
兩個人很是靈俐,一左一右的攙扶起追螢。
宮路漫長,又走了半個時辰一行人方至冷月殿,冷月殿雖在皇宮的最北角,距離冷宮也只有兩百米的距離,但卻未有想像中冷宮那樣凄涼的鬼氣森森,透過冷月殿檐上掛的黃燈籠,微可辨也是紅牆朱門,雕龍畫鳳。
褚玉抬頭望著正殿門上的匾額,倒是氣派的燙金大字——冷月殿,角門邊的如泥塑雕像般的宮人見褚玉來了也不迎上,也不說話,只沉默的打開左側角門將褚玉一行人放了進去。
記憶中,褚玉好像來過這裡,大約是原主朱玉十二歲的那一年經人攛掇大晚上跑到冷月殿來捉鬼,結果鬼沒捉到,反被鬼嚇出大病來,昏迷了整整一月方清醒過來。
褚玉正想著,「汪嗚……」一聲,懷中的奧特曼受驚似的從褚玉的懷裡竄了出去。
「啊!」因著冷月殿有鬼的傳說,琉璃的精神本就高度緊張,忽然被奧特曼突如其來的叫聲一驚,驚叫起來,跌了手裡的燈,「有鬼,是不是有鬼?」
「呼!」的一下,跌在地上的燈宮在風中瞬間燃燒,青煙裊裊,一點點化為煙灰,帶著微末的火星子隨風飄散。
「真……真有鬼嗎?」紫燕縮著身子微不可察的躲到褚玉身後,垂頭聳腦的半閉著眼,也不敢看,心裡不停的念叨,「見怪不怪,其怪自敗,阿彌陀佛,阿彌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