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1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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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彥均上了貨車,關上車門,看一眼剛子。

剛子喊著:「彥均,說不定還會一直下雪,你慢點開車,有事兒給我打電話,別那麼拼,晚上住招待所,別為了看貨省錢睡車裡了,慢點開啊。」

「好,我知道了。」紀彥均說。

剛子笑著沖他揮手。

紀彥均發動車子,駛出逢青運輸公司的大院子,先去水灣村逢青製鞋廠去取鞋子,這下姚世玲也知道了紀彥均在給聞亮開車。

聞朋說:「二哥說紀彥均幫了咱,然後運輸公司挺需要紀彥均的,所以就留下他了。」

姚世玲沒再說什麼。

紀彥均看到姚世玲后,上前來打招呼:「阿姨。」

姚世玲沒有擺臉色,而是說:「辛苦了。」

「不辛苦。」紀彥均說。

姚世玲不再紀彥均說話。

紀彥均則去製鞋廠,幫忙上貨,水灣村的人都挺不待見他,他忙碌了一會兒,沒人讓他坐,也沒人給他倒杯水。

最後是姚世玲給他倒了水。

紀彥均一愣,接過來:「謝謝阿姨。」

姚世玲等著他喝完,接過杯子說:「下雪了,路滑,路上注意安全。」

「好。」紀彥均心口暖暖的,伴隨而來的卻是無法補償的愧疚,上輩子聞青去世后,姚世玲再也沒和他說過一句話的。

「阿姨,我走了,你平時注意身體,別太操勞。」紀彥均說。

「嗯,知道了。」姚世玲不冷不熱地說。

紀彥均已經很感激姚世玲的態度了,裝好了鞋子之後,紀彥均開著車子再次回縣城,在逢青制衣廠,將一定數量的衣裳裝上車之後,與嚴師傅王師傅告別,車子駛過四叉路口時,他停了停,看向那個聞青常站的位置,而後發動車子,真奔臨市。

雖著下著雪,不過路上幾乎無車輛,因此紀彥均此次開車的速度極快,原本要一天才能開到臨市的,結果他半天開到了。

「彥均啊,你速度可真快啊。」店主驚訝地說:「我記得你要明天早上才能到來著,不過,我們現在正缺貨,不少客戶都焦急地想要今天拿到衣裳呢。」

紀彥均笑:「就知道你缺,所以送的早。」

「逢青越來越專業了。」

「以後還請多多支持。」

「那是必須的。」店主從衣兜里掏出一包金黃色外殼煙,而後抽出一根,雙手托著煙遞上來,說:「彥均,來,抽根煙提提神,以前要貨我都特別擔心,路上有個什麼問題,自從有你有逢青了,我再也不擔心這個問題了。」

「謝謝。」紀彥均笑,接過煙,銜在嘴裡,走向車斗,將車斗四圍扳下,二話不說開始搬貨。

店主連忙上前:「彥均,別別別,我們自己搬就行了。」店主早聽聞紀彥均的大名,做生意需要進貨送貨的,都知道紀彥均,在道上混出來的,所以對紀彥均分外尊重,聽說紀彥均是進了小舅子的公司打工,為了媳婦兒能這麼干,是個有情有義的。

「沒事兒。」紀彥均扛起一包衣裳就進了店內。

店主忙讓人跟著搬貨,催促著自己人快一點,自己還在紀彥均後面幫著抬,但是紀彥均完全不需要他幫忙。

不一會兒,一車的衣裳鞋子全部卸下。

「再點一點衣裳吧,看看有沒有少。」紀彥均點燃了煙,邊抽邊說:「我也回去好交差。」

「不用點了,哪回不是都夠數。你紀彥均我還不信嗎?」店主笑著說。

「再點一下吧,公是公,私是私,公是公平,私事才更好商量。」紀彥均說。

「成。」於是店主又點了一遍數字:「一件不多,一件不少正正好好,要說這衣裳的質量、樣式還是逢青的好,別人花費心思模仿的,也都不如逢青的。難道逢青現在牌子越來越響亮,就是好,我肯定會長期與逢青合作。」

紀彥均笑,毫不謙虛地說:「那是。」接著從車上拿出一張單子。

店主接過來,連看也沒看,就簽了字,然後當場把錢全數數給了紀彥均,紀彥均把煙掐了,接過錢,反覆點了三遍,確定沒假錢,夠數之後,把錢收了起來說:「老闆,我這就拿著了。」

「拿著拿著。做生意嘛。」

「謝了,生意興隆。」

「都興隆都興隆。」店主笑著說:「下次你還來送啊,你來送貨我放心。」紀彥均送貨準時又妥當,他合作過不少人,就紀彥均能夠讓他豎大拇指。

紀彥均笑:「下次肯定不是我送了。」

「為啥?你不會是要升職了?」店主問。

紀彥均笑而不語。

店主連忙說:「恭喜恭喜啊。」

紀彥均開心地笑了:「謝謝。」

店主真的當紀彥均是升職了。

「老闆,財源滾滾,我走了。」紀彥均說一聲之後,將貨車後車斗全部扣上之後,上了駕駛座,沖店主揮手。

店主笑著揮手,紀彥均送那麼多次給他,他還是第一次見紀彥均這麼開心呢,看來真的是升職了,優秀的人才值得提拔,這是好事,店主笑著看紀彥均的車子消失成黑點,這時又飄起了大片雪花。

這時,紀彥均將車子的速度放緩,看著滿天的雪花笑了,耳邊又響起聞青的話。

「彥均,我雖然是一年中最熱的那天出生,但是呢,我特別喜歡雪,白白的特別美。雖然呢,我特別怕冷,但是我還是喜歡雪。」那時她說完這話時,開心地就往他懷裡鑽,小手插進他的大衣兜里,硬往他手心裡鑽,讓他的大手握著她的小手,小臉小鼻子凍的紅通通地說:「彥均,冷死我了。」

「這麼怕冷,還喜歡雪?」他問。

聞青笑容如冬日裡的暖陽,和煦溫暖美好:「喜歡,特別喜歡。不過,如果下雪的時候你不在,我就沒那麼喜歡了。」

「為什麼?」他當時問

聞青說:「因為你不在,我感覺全世界都變得特別冷了。」

此時紀彥均望著飄到車窗上的雪花,低聲說:「因為你不在,我感覺全世界都變得特別冷了。」隨即他苦澀一笑,接著加快車速度地向望成縣開去。

臨到傍晚的時候,終於到瞭望成縣,很快也到了逢青運輸公司。

剛子已經下班回家陪媳婦兒了。

剛好會計在鎖門,紀彥均連忙喊住:「程姐,等一下。」

程姐一抬頭看到紀彥均,驚了一跳:「你送貨回來了?」

紀彥均:「嗯。」

程姐吃驚地說:「這麼快,不是說明天下午才回來的嗎?」

「我開的有點快。」說著紀彥均拿著單子、錢過來:「這個給你入賬。」

「哦,好。」程姐忙打開門,準備拖一會兒班,把錢和單子收了登記一下。

「回來的也太早了吧?」程姐邊打開賬本邊說。

紀彥均笑:「明天不來了。」

「對,累了一天了,明天在家休息一天。」程姐笑著說:「這個天在家吃碗麵條,坐被窩是最好不過了。」

紀彥均沒接話。

程姐一直都覺得紀彥均這小伙不錯,長得俊,會來事兒,靠得住,所以一直想給紀彥均介紹對象,正好趁此機會打聽一下說:「彥均啊,你也到了成家的年齡了。」

紀彥均:「嗯。」

「有對象嗎?」程姐笑著說:「沒有的話,程姐給你介紹一個,程姐可認識不少水靈靈會持家的姑娘呢。」

紀彥均笑著說:「謝謝程姐,我有對象。」

「有?」程姐明明聽說他沒有的啊,不會是誆她吧,於是問:「你什麼時候有的對象?家哪兒的?」

紀彥均笑:「一直都有,水灣村的。」這次笑和之前官方式的笑不同,這次笑起來,眼中都溢出幸福的樣子。

「長得是不是特別好看?看你一提她就忍不住高興的樣子。」

「特別好看。」紀彥均說。

程姐臉上有些失望,因為她想把自己家的親戚介紹給紀彥均的,畢竟紀彥均這麼英俊這麼高大這麼能幹,不過想想也是,紀彥均如此出色有對象一直有對象也是很正常,他不愛說話大家不知道他有對象也正常,於是程姐不再糾結這事兒,快速地把錢收了,記錄下來,單子寫好,讓紀彥均簽了一個字,就算了事。

「彥均,咱們一起走吧?」程姐邊鎖門邊說。

「不了,程姐你先走吧,我拿個東西,檢查一下車子再走。」紀彥均說。

「好。」程姐說:「對了,外面下雪了,別忘了打傘,雪下的特別大,明天一早,紅裝素裹,肯定特別漂亮。」

紀彥均點頭:「嗯。」

程姐走後,紀彥均到車上拿了一個軍綠色的包,然後把車門關上,鑰匙交到看門的那裡,接著一手撐著一把黑傘,一手拎著軍綠色包,走出逢青運輸公司,他回了一趟家,但沒進門。

聽著小院子里梁文華、紀友生家長李短的說話聲。

「蘇紅梅早上下雪時,摔了一跤,把腿摔斷了,現在正住院呢!」梁文華說。

「哎喲,真倒霉。」紀友生接話。

「那是活該,誰讓她欠我們六千塊錢不還的。」梁文華說。

「誰讓你當時不打欠條。」

「你當時咋不提醒我?」

梁文華、紀友生爭論起來,爭論一遍后,梁文華轉而問:「晚上吃啥飯?」

「都可以。」

「……」

紀彥均聽了一會兒之後,撐著傘離開。

因為下雪,望成縣上的路人很少,漸漸的天暗了下來,還是有不少賣油條、賣麻花的在吆喝,偶爾有幾個人跑出來買。

稀稀落落的說話聲,顯得縣城格外安靜。

紀彥均慢慢走著,走到大土路上時,大土路上已經鋪了一層厚厚的白雪,踩上去咯吱咯吱的響。

「彥均,你聽雪會唱歌,咯吱咯吱的……」他又聽到了聞青的聲音。

在此之前,他的腦海中每傳來一次聞青的聲音,他就痛苦一次,此刻,他很釋然。

他撐著傘繼續向前走。

走到水灣村時,雪下的更大了,各家各戶都亮起昏黃的燈泡,紀彥均向水灣村走,水灣村裡的各個聲音傳過來。

「二虎子!才吃過飯就吃饊子,你是餓死鬼投胎!給我去看書寫作業去!」王嬸大聲喊著。

「我再吃點。」

紀彥均繼續向前走。

「孩他爸,鞋子明天再做吧,先睡吧。」

周大姐回答:「睡什麼睡,現在鞋廠計件了,上個月大刀媽都比我多拿兩塊錢工錢呢,這個月我得追回來!」

「……」

紀彥均聽著這些聲音,終於走到聞青家院子外,院牆壘的並不高,紀彥均站在高處,能將院子里看的一清二楚。

院子里不少房子,只有堂屋、西屋、廚房亮著昏黃的燈泡。

聞亮坐在大桌子前,不知是看書,還是在看逢青集團的相關資料。

聞朋捧著臉,坐在小凳子上,看十四寸的黑白電視機。

這時,廚房的燈熄滅了,姚世玲從廚房出來,進了堂屋,說一句:「雪下的可真大啊。」

聞亮點點頭說:「看樣子要下一夜。」

「嗯。」姚世玲看向聞朋說:「聞朋,別看電視了,去看書。」

「我再看五分鐘。」

「不行。」

「四分鐘。」聞朋討價還價。

「關上。」

「三分鐘。」

「……」

聞亮抬起頭說:「朋朋,別看了,關上電視吧。」

「嗯。」聞朋聽話地站起來站上電視,坐到大桌前,問:「二哥,你在看啥?」

「姐的畫稿。」聞亮說,聞青住進南州第一人民醫院前,感覺自己可能會離世,怕逢青的衣裳不再好買,怕聞亮支不起逢青,所以,只要在不疼的情況下,都會撐著拿起筆在畫稿上畫衣裳。

前期聞青畫的稿子十分工整,尺寸標的清清楚楚,後期可能是身體緣故,線條有點抖痕,字跡有些潦草,聞青畫了很多張,足夠聞亮用五年。

聞亮感動地翻到最後,看到了幾頁紙上有斑駁的血跡,甚至有被擦掉卻沒擦凈的痕迹,當時他心疼的落淚,他知道自己姐姐最後的那幾天有多憔悴,他一直以為她動了手術能夠活下去的,結果……

他一直沒將畫稿上有血跡告訴姚世玲,她知道后一定很難過。

但是他告訴了姚世玲,畫稿第一頁寫的是「贈聞亮」,最後一頁是「孝順,團結」,意思是孝順姚世玲,與聞朋團結互助。

「大姐的?我看看。」聞朋湊上去看。

姚世玲也跟著看。

聞亮提著一件衣裳說:「媽,朋朋你看,姐畫的這個衣裳多好看,穿在身上能把人給顯瘦了。」

「嗯。」姚世玲點頭,她十分驕傲地說,聞青還沒出名時,第一張畫稿就賣了六百塊錢,好厲害的。

說到聞青多厲害時,姚世玲是笑著的。

聞亮、聞朋很配合地聽著。

紀彥均站在院子外,看著姚世玲、聞亮、聞朋,不管逢青如何變大,相信這三個的初心不會變。

他們現在過的很好。

姚世玲偶爾去逢青製鞋廠幫忙,村裡的男女老少都十分照顧她,除了因為她是聞青的媽媽外,也因為她性子確實好。

聞亮學習能力很強,全面吸收新知識,把聞青的影響下,將逢青集團管理相當穩,想要更好的發展,也不是特別難的事。

聞朋還是很活潑,不愛學習但學習很好,喜歡玩,暑假寒假前仍舊是狂補作業,好在他很聽聞亮的話,是個好孩子。

紀彥均最後看一眼三人,撐著傘,拎著軍綠色包離開,向水灣村亂葬崗聞青的墓地走出。

這是自聞青去世后,他第一次來聞青的墓地。

雪還在下,腳下厚厚的雪,被踩的咯吱作響,天地被厚厚的白雪映亮,紀彥均嘴角帶著笑,慢慢向聞青的墓碑走去。

他走到跟前,停下來,墓碑上落一層厚厚的雪,他伸手將墓碑旁邊的白雪,全部抹掉,然後將黑傘撐在墓碑的上方,蹲下身,摸著墓碑上的聞青二字,輕聲問:「青青,冷嗎?」

墓碑自然不回他。

他俯身親了親墓碑,笑著說:「別怕,我來陪你了。」他就地坐在墓碑的對面,拎過軍綠色包,拉開拉鎖,從裡面取出不少東西。

綉字的拖鞋、格子被單、枕頭、口紅、梳子、頭繩與頭髮絲……

他低下頭,將頭繩與頭髮絲饒在手指上,看著墓碑說:「青青,你想我了嗎?」

雪仍舊下。

「我很想你。」紀彥均把拖鞋、被單、枕頭、口紅又裝進軍綠色包里,拉上拉鎖說:「以前,我做夢常常夢到你,夢到你笑,夢到你哭,夢到你發脾氣……原來這些都不是夢,是真的。」

紀彥均摸著「青」字,問:「你去世這麼久了,我今天才來看你,你生不生我的氣,會不會沖我發脾氣?你又等了我這麼久了。」說著紀彥均哽了哽。

一陣風吹來,雪花飄進傘中,附在墓碑上,紀彥均立刻坐到傘邊,用身體擋住了雪花,接著說:「青青,我好久沒有夢到你了,你是不是走了?又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了?」

「青青,我好像都沒有誇過你,其實你特別好,哪哪兒都好。你一定想我誇你長得好看是不是?」紀彥均笑:「青青,我從來沒告訴過你,你是我見過那麼多人中,最美的,最美的。」

紀彥均說著眼淚往下流,頭慢慢地抵上墓碑:「青青,沒有你,世界好像空蕩蕩的了。」

「青青,如果還有下輩子,我們做夫妻,白頭到老的夫妻一天也不分開的夫妻,好不好?青青,你答應我吧。」

「青青,我好愛你。」

「青青,我想你。」

「青青……」

雪還在持續地下,風還在不停地吹,水灣村亂葬崗白茫茫地一片,不知過了多久,紀彥均全身布滿了厚厚一層雪花,漸漸地閉上了眼睛,正在這時,他似乎聽到了有人喊他。

「彥均,彥均。」

他睜開眼睛一看,世界一片純白色,他倏地站起來,立刻回應:「青青,青青,是你嗎?」

「彥均。」

紀彥均循聲望去,只見一個白髮蒼蒼的老人,穿戴整齊地站在不遠處。

「彥均。」那老人喊。

「青青……」紀彥均認出了她:「青青。」

聞青未動。

紀彥均一步跑上前,眼睛通紅:「青青……」

聞青也紅了眼睛:「彥均,你還年輕,我已經老了,丑了。」聞青失落地轉身,紀彥均伸手抓住她的手,她的手不再是從前的細滑,而是布滿了皺紋。

「青青,別走。」紀彥均雙手握住她的手,如視珍寶一般,放在嘴邊,輕輕親吻:「青青,你不老,你不醜,你永遠美。」

聞青望著他,聲音有些滄桑,問:「真的嗎?」

「真的。」紀彥均忙點頭,一點頭淚珠一顆顆落在她的手上。

聞青擔心地問:「那你還喜歡我嗎?」

「喜歡,喜歡,永遠都喜歡。」

聞青笑了,問:「你願意跟我走嗎?」

「願意,我願意。」

「不管到哪兒?」

「不管到哪兒。」

「可是我是老太婆。」

「我以後也會成為老頭。」

「你不要嫌我丑。」

「我不會。」

紀彥均左手握著聞青蒼老的手,右手摟過她的肩膀,慢慢地跟著她走,走過一片白茫茫,又是一片白茫茫,最終消失在白茫茫中。

聞青的聲音又一次響起來:「彥均,你要一直拉著我走。」

「青青,我會一直拉著你走。」

「……」

漫天的鵝毛大雪還在下,呼呼的大風還在吹,吹走了那把支在墓碑上的黑傘,水灣村亂葬徹底是一片白茫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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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奮鬥在八零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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