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車夫

第14章 車夫

一大早,林清便被陣陣的敲門聲吵醒。隨意穿了一件綠紗衣,又飛快綰了個流雲髻,斜插一隻桃木簪,匆匆洗漱一番,這才怒氣沖沖的打開門。卻見趙明松如同一個做錯事的小孩般紅著臉站在門外。

「小清姑娘,張府差人來接你回府。」

林清愣了半天才想明白他口中的張府是張紫煙家的,可是下一秒卻又想不明白了。她在日前便已經與張府斷了關係,為何會有人接她回張府呢?莫非是……

林清當即便開始往外走。事關張府,她能想到的只有一人。

趙明松倒像是被她嚇住,愣頭愣腦地在她身後與她一同往外走。今日,他倒是也有要事必須要去張府會一會張府主母許慧萍呢,此刻看來與林清也是順路。

「林姑娘。」在門外候著的少年見二人出來,面上浮現出歡喜的情緒。請林清與趙明松上了馬車后,便中規中矩的坐在馬上開始趕車。再見他膚白容俊,青衣飄逸,倒不像是車夫該有的模樣。

「可是紫煙出了什麼事嗎?」林清心中憂慮,紫煙與她向來情同姐妹,那姑娘素來良善軟弱,可千萬不要出事啊!

「二小姐被關入了祠堂。夫人遺失了一支金釵,卻在二小姐的沉煙閣搜出來了,現今只怕是……」

「什麼!那個老東西,趁我不在竟敢如此欺負紫煙!」林清氣得直跳腳,卻礙於身旁坐著趙明松而不敢發泄。「趙大哥,你跟來做什麼?」

趙明松略有些羞窘,半晌才道:「既然你都喚我一聲趙大哥,你的事我便不能不管!」

這是什麼邏輯?再說那聲趙大哥不是你要我喊的嗎?林清只覺心中愈發氣悶,這趙明松變臉真是比翻書還快!初見便是大力捏她的手腕,隨後又派人捉拿她,如今卻又擺出一副大哥哥的模樣要管她的事?若不是看在先皇遺詔的份上,林清真想此刻便一腳將他踹下馬車。

伴隨著『吁』的一聲,張府到了。太陽穩穩噹噹的掛在天上,日光下的張府恢宏大氣。

「這位小哥,你叫什麼名字?」林清忽然問道。這個少年是為紫煙才去請她前來,想來與紫煙的關係並不簡單。

「張廟生。」沒有多餘的寒暄,張廟生轉身便走。林清也顧不上旁的,提起裙角直衝向張府祠堂。她只怕再晚些,張紫煙還不知要給張府那兩個惡女人折騰成什麼樣呢!

「喂……」趙明松後知後覺的跟在她身後開始往前跑,這個姑娘的速度還真是挺快的啊!

行至祠堂,眼尖的林清一眼便看見了端端正正跪在靈牌前的張紫煙。走得近些,才發覺她的面色異常蒼白,面上不住的滲出顆顆晶瑩的汗珠。

「這是怎麼回事?」林清怒上心頭,抓住一個小丫鬟的衣領問道。

那小丫鬟許是被她那副凶神惡煞的模樣駭住了,一時間竟無法言語。

「喲,我當是誰呢,原來又是這位不知禮數的『一等』丫鬟!」張秋麗著一身玫瑰色撒花洋縐裙,裙角牡丹競放,貴氣逼人。此刻她正斜眼打量著林清,眸中透露的是不加掩飾的怨懟。

林清卻並不看她,徑直將跪在地上的張紫煙扶了起來。

「你!」張秋麗氣林清不把自己放在眼裡,卻又拿她沒有絲毫辦法,只得將目光放在了一直不曾開口的許慧萍身上。「母親,你看看這個臭丫頭,她都把女兒欺負成什麼樣兒啦!母親你可要替我做主啊……」

許慧萍年歲已大,卻因保養得當而不顯老態。她只是靜靜的坐在一旁,目光漫不經心的掃過眾人,卻在林清身上停了下來。

林清被她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卻又不好開口言說。

「若是我沒有記錯的話,這位林姑娘的賣身契可還是好好的收在張府呢。身為張府的丫鬟,對主子該有什麼態度,想必就不用我來教你了吧。」許慧萍淡然開口,卻是說得句句在理,教林清無從辯駁。

「我……我才不管什麼賣身契呢。」適才洶湧澎湃的氣勢忽然便矮了一大截,林清說話的聲音也不自覺低了些。

「就是,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模樣,說到底也還是個下流坯子,居然敢對本小姐如此不敬!」上次被林清扇耳光的畫面歷歷在目,張秋麗心中的氣憤愈發難平。

意識到還有外人在場許慧萍禁不住清咳一聲,心中埋怨張秋麗的言語粗俗,絲毫沒有大家閨秀的樣子。卻在眼角餘光瞥見趙明松時一瞬間笑魘如花,朝著趙明松輕聲問道:「這位公子是?」

趙明松忽覺尷尬,但到底是一方的總捕頭,很快便恢復了平日里清冷嚴肅的模樣。「在下乃是木禾鎮總捕頭,趙明松。」

「原來是趙捕頭。」許慧萍淡然笑著,心下卻有另一番算計。今日她好不容易尋著張紫煙的錯處將她壓入祠堂,原打算好好折磨折磨她,卻不料林清忽然回府,身旁又帶著趙明松。她不能在外人面前做得太明顯,以免落人口實,可是胸中這口悶氣她又難以咽下。當下之計,是要趕快將這礙眼的外人趕出張府才是。

「不知趙捕頭光臨本府可有要事?」

趙明松看出許慧萍眼底的逐客之意,卻故作不知。只道:「確有要事,不知張夫人你可知道,你父親許桓被人殺害一事?」

「自然知……不!」許慧萍當即慘白了面色,驚得打碎了手邊的茶盞。

許桓年歲已高,這時候死去並沒有什麼可令人驚異的,怪就怪在他是中毒而死,且身上傷口眾多,手法凌厲,死相可怖。

原本許桓的死並不值得隱瞞,但許桓曾經是前朝重臣,手中握有許多朝中秘事,他的死顯然是有人蓄意為之,此事非同小可。倘若被有心人利用起來,極有可能掀起一場滔天巨浪!

可是紙終究包不住火,這件事是不可能瞞過所有人的眼睛的。已是兩日過去,許桓的屍首仍然不曾入土,他的親友也被警告嚴密封鎖消息。據趙明松所知,並未有消息傳到張府,那麼許慧萍又是如何知曉?

趙明松目光如炬,緊盯著許慧萍。若是常人也許會感到渾身不自在,但許慧萍畢竟曾是官家千金,又做了多年的張家主母,雖被趙明松的目光看得心中激蕩,面上卻是不動聲色。

「你是如何得知許大人的死訊?」趙明松聲音並不大,然卻帶著一股子凌厲的氣勢,使人心生畏懼。

許慧萍的慈眉善目的面色好像裂了一條縫。「這……」

趙明松笑了,這笑容乍一看雲淡風輕,細看下去使人心悸。在場的人不由得嘆一句:「不愧是木禾鎮的總捕頭啊!」

「許大人好好的在府中歇息呢,怎麼張夫人卻說知曉他已亡故?莫非……」

「不是的不是的,我沒有……」似是想到什麼,許慧萍忽然用手掩住朱紅的唇。她好像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林清在一旁納悶,到底是怎麼回事,竟把許慧萍這個笑面虎嚇得大氣都不敢出了?

張秋麗原本並未把趙明松放在眼裡,但見他只是與許慧萍說了幾句話便將她嚇住,也漸漸收了嬌蠻的神色,將目光轉移到身子僵硬的許慧萍身上。

張府的丫頭婆子們一個個將頭垂得低低的,只當什麼也沒看到聽到。張紫煙被林清扶著坐到梨花木椅上,臉上淚痕未消,見祠堂中氣氛凝重,也不敢再言語。

而在暗處的白面車夫卻勾唇一笑,默默打起了自己的算盤。許慧萍這次只怕攤上大事了。那個蠢笨無腦的張秋麗並不能成什麼氣候,大老爺張敬德又是個不理事的,那麼從今往後,這張府內宅只怕是張紫煙的天下了!

「張夫人,請隨在下走一趟吧。你們父女多時未見,別讓許大人久等。」趙明松這話說得陰陽怪氣,旁人並未覺得有何不妥,但許慧萍卻像見了妖魔鬼怪般嚇得面上血色盡褪,身子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一眾丫頭婆子們霎時一擁而上,有人大聲疾呼,有人手忙腳亂。卻是張秋麗大喝一聲「都別動!」穩住了局面。

卻見她慢慢將手伸到許慧萍的鼻下,見還她有氣才鬆了一口氣,復又喊道:「叫大夫來。」

林清被面前的情況弄得一頭霧水,忽然那個討厭的許老太婆就這樣暈倒了?反而是平常最不著調的草包張秋麗穩住了場面。抬起頭看趙明松,他卻如同事不關己。

「小清,我……」一直不曾出聲的張紫煙面色蒼白如雪,身子軟軟的倒了下去,此時說話亦是有氣無力,如同一隻折翼蝴蝶般美麗而又脆弱。

見她如此,林清心中升起一股憐惜之意。紫煙性子溫和怯弱,如今遇著這般場面被嚇到也屬人之常情。但出乎意料的是,先前有過一面之緣的那個白面車夫此時卻沖了出來。

「煙兒!」他低聲驚呼道。

所幸丫頭婆子們的注意力早被許慧萍給引去了,並未有人注意這車夫的異狀。

除了……

林清抬起頭,卻見張秋麗的目光流連在紫煙與車夫之間。她心裡暗道不好,這張秋麗一向不待見紫煙,有事沒事便要找紫煙的不痛快。適才的場面任誰也能看出紫煙與那車夫關係非同尋常,而張秋麗,她又是否會抓住這次機會為難紫煙?

然而張秋麗看了一會便將目光轉向別處,似乎什麼也沒有看見。

林清心中感到有些疑惑,這個張秋麗,不知又是打的什麼算盤?但細細思量下的林清心中卻有主意,不論張秋麗腦中想的什麼膩歪心思,她都別想傷害紫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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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鬟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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