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八章 最後的抉擇

——「裴辰大人，對面的總攻已經開始了，就在當初的九尾的城池附近的那個地方，我們是不是……呃，今川國主？」

明智光秀輕盈的登上石級，上到瞭望樓之上。她長長的黑髮整齊的垂落下來，披散在胸前身後還有兩側，烏黑的髮鬢向後舒展，身上唯一的飾品就是綁著一個金柑髮飾，給人的感覺是非常清爽的一個美少女劍士。

她腰間的寶刀縱使是沒有出鞘，也似乎和她身上的銳氣無比融洽的結合在一起，而且其身上的言行舉止都非常的幹練，沒有一絲一毫的多餘之處。這分明是在昭示著她並不是什麼花瓶，而是一個認真而且嚴肅的、真正的姬武將，甚至有著姬大名的資質。

不過這一刻明智光秀卻心中一凜，直直的看向了前方望樓出現的少女——

雖然被華貴的正統十二單衣包裹著，卻沒有任何的一絲雍容累贅的感覺，反而更加顯得少女的纖腰纖細修長，盈盈一握，柔美到了極點。那一雙僅露出來的素手皓膚如玉，純潔無瑕，墨黑色的長發如瀑般傾瀉而下，垂至纖細腰間。

對方臉上也是似笑非笑的，就這麼轉過頭來看著自己。

今川義元！！

今川義元竟然已經到來了？

為什麼自己竟然一點兒都不知道！！

少女劍士表情一僵，旋即反應了過來之後很是惱怒的往自己的家主瞪視了一眼，並且不滿的輕輕咬了咬下唇。正準備介紹一下基本情況的裴辰剛剛轉過頭來，就看見了這樣的一幕，頓時變得愁眉苦臉起來。

明智光秀暗暗地嘆了口氣，有些人無論如何都是天生不和的，也許是因為相性不合也許是因為八字不合，反正只要一見面就已經清楚，對方是自己一生的宿敵。而對面的那個少女就是明智光秀的宿敵，她也說不清楚是為什麼，反正就是對於今川義元非常的討厭，也許是因為以前的幾次不愉快的會面經歷所造成？

不過她沒有這個心思去探討自己為什麼討厭對面的那個少女，正如同對面的那個少女也不會在意自己為什麼討厭她那樣……有些人註定不可能成為好朋友。

「……」

「……」

兩人都在表面上非常自然的相視一笑，然後都偷偷的在某個妖怪理論上看不見的角度，互相向著對方發射出一絲帶有明顯敵意的目光。

她們此刻的心理狀態竟然也是出奇的一致：明明她們看到了某個絕代風華的巫女的存在，都只是感覺到有一絲輕微不甘與苦澀而已，沒錯，只是一絲絲而已。可是輪到了對方之後卻不是只有一絲絲的不高興了，而是覺得有種說不出的彆扭刺眼。

黑長直國主大人倨傲的仰起頭，一副君主在接見自己的下屬那樣，那副居高臨下的模樣讓明智光秀恨得牙痒痒的。

而劍士少女也是不輕不淡的點了點頭，也沒有如何的行禮或者恭敬的稱呼對方，只是極力的裝出一副極其自然的、漫不經心的目光，同樣的也讓今川義元不滿的哼了一聲。

不過兩人都從對方的表現之中，感覺到了足夠的反擊，同樣的也再一次的確認了對面的那個傢伙，絕對是和自己一般，抱有著某種相同的心思。因為少女的第六感，她們本能般的察覺到了某種威脅的存在。

雖然並不像是西歐中世紀的那樣，說什麼『我附庸的附庸不是我的附庸』。可是現在眼下的兩人卻是早就已經脫離了原來的今川幕府體系，今川義元並不是極東之國的掌控者，而明智光秀只忠誠於裴辰一人，兩人其實沒有實質性上的上下級關係。

現在這樣子，只不過是延續了以往的習慣而已。

畢竟國主大人本身就相當的任性，妖怪也依然如同往常一般將她當作是自己的國主那麼來對待。所以明智光秀也並不願意在這些繁瑣的小事上斤斤計較，而且那樣子的話未免太過丟份子了，真正的較量應該是在別的方面展開才對啊！

裴辰相當的苦惱，愁眉苦臉的看向了桔梗，卻發現巫女低著頭正淺淺蹙眉，似乎是正在思索著什麼問題那樣，並沒有看見祂的眼神求助。況且妖怪本身也並不能夠確定，在這樣的事情上，桔梗是否會願意理會自己的求助。

祂無奈的咳嗽一聲，打斷了另外兩個美少女互相用眼神在自以為自己看不見的角度，玩著『用眼神殺死你』的遊戲，說道：「好了，光秀過來吧，不要再站在那裡了，說一下最新的消息……還有義元你也是，又不是小孩子了，多多少少穩重一點兒啊！」

「哼！誰允許你直接喊我的名字的，要叫我義元大人。」今川義元看到裴辰那種無奈的樣子，又看了看邁著輕盈的腳步快速行近過來的少女劍士，她就覺得氣不打一處來，惱怒地哼了一聲。

不過她也僅僅只是輕輕的瞥了明智光秀一眼，便不再理會。

「裴辰大人，我得到消息，對面的九尾已經發起總攻了……」明智光秀目不斜視，收起了那副不恭的樣子，「地點就在曾經的九尾的城池附近，那裡有個山谷以及長良川的分流河域，如果你要在這一戰之後重塑世界面貌的話，改變后的地形應該就是日後的墨俁……」

「是嗎，那麼——光秀你覺得我們是應該主動出擊還是以逸待勞比較好？！」

聽到這個消息，早就已經清楚了的妖怪也依然是不由自主的露出了一個很是欣喜的微笑，這種過家家一樣的事情祂老早就厭煩了，現在終於看到了解脫的希望祂自然由衷的感覺到欣喜。

「裴辰大人！我覺得眼下情況未明，首先探查清楚對方的兵力、布局、謀划才是正確的，而不是直接就要做出選擇！」明智光秀毫不猶豫的嚴厲譴責了一句。

聞言，一直按著城牆在俯瞰風景的今川家國主倒是很驚奇的回頭，用一種奇異的眼神打量著明智光秀。

「……沒關係，沒關係的，光秀。」裴辰笑眯眯的說道，「現在又不是勢均力敵，互相較量還得步步為營——要知道我們有著絕對的力量，而在壓倒性的力量面前不管是何等的謀划與算計，都是毫無意義的。」

「想想吧，你提著一桶燒開的燙水，站住自家後院的一個螞蟻窩面前，你會覺得自己有必要研究一下它們決定使用的反抗方法、對抗政策甚至還有深刻的內部矛盾什麼的嗎？」

「可是你又不打算親自出手，僅僅只靠我們的話，是無法完全殲滅那些徹底聚集起來的螞蟻的……要知道，除了我們這裡，基本上天下間七成以上的妖物都聚集了過去，剩下的三成則是一直以來都在袖手旁觀，不是採取中立態度就是牆頭草一樣搖擺不定，兩面下注。」

明智光秀眨了眨眼睛，果斷的說道。

「我認為僅僅只是一桶開水的話，可能不夠消滅所有的螞蟻窩。」

裴辰一下子啞然失笑，然後用一種果斷的語氣回應了少女的這個問題：「放心吧，這次……真的是最後的了，我可沒有說我會一直都只是看著的啊！」

祂看了一眼旁邊的今川義元，自言自語的說道：「真正有趣的，到現在才剛剛開始呢！」

裴辰的確不可能一直冷眼旁觀，因為最終的參數或者說變數已經超過了祂原來的預計。所以祂放棄了將只有六星級層次的妖狐分身召喚回來的打算，不過國主大人的到來以及讓人無語的開掛行為，卻讓祂敏銳的又找到了另外一條可以終結這個因果之渦的路線。

「裴辰大人，你……要親自動手了嗎？！」

明智光秀露出了嚴肅認真的表情，再次向對方確認道。

「到最後的時候，如果真的控制不住的話，我會出手的……不過不是現在。」裴辰搖了搖頭。

明智光秀沉默了一下，輕輕的抿了抿嘴唇：「那你的意思是……」

妖怪輕輕舉起拳頭放到嘴邊，輕輕的咳嗽一聲，然後輕輕的伸出一根修長有力的食指，指向了一旁正在俯瞰風景的絕美少女。如果說在場的三個女孩之中，明智光秀是清爽幹練，利落得讓人髮指的劍士少女的話，那麼桔梗就是空靈出塵，與世無爭，無比契合巫女應該有的氣質。

至於今川義元，卻是天生高貴，整個人都似乎在散發著耀眼的光芒，舉手投足之間都是上位者的威嚴與傲氣……只有裴辰這樣沒心沒肺的傢伙才會毫無察覺，但是作為土生土長的戰國時代人士，不管是明智光秀還是桔梗，都能夠很清晰的感受到國主大人身上的那種沉重的氣息——

那是具備成為天下人潛質的姬大名的高貴血統與高傲氣場。

「等等，裴辰大人……你該不會說的是讓今川國主出手吧？」

明智光秀的表情頓時變得很奇妙。

而反應過來的國主大人首先不滿的撅嘴，然後她張開了手中的摺扇，遮住了下半張臉，只露出一雙大眼睛，烏黑的眼珠不滿的倒映出了那一抹青色：「本小姐剛剛才到來，你就打算指使我去做這些麻煩的事情？」

明智光秀也是連連搖頭，她本來也認為對方是在開玩笑，然而在看到了裴辰那認真而不似作偽的神情后，又停了下來表情變得更加嚴肅，她用譴責的口吻說道：「請認真一點兒，裴辰大人。這不是什麼可以開玩笑的事情，我不認為今川國主有能力解決這次的問題，如果她真的上了戰場之後，可能我們還要分出大部分精力來保護她……」

妖怪的眼眸深處閃過一抹狡黠，這件事情算是成了。

「什、什麼！我可是今川家的國主哎！不許小看我！！」本來對裴辰感覺非常不滿的國主大人，這下子瞬間轉移了注意力，她登時瞪大了那雙美眸，又氣又惱的盯著明智光秀，黑白分明的瞳孔里似乎有著什麼東西正在熊熊燃燒。

明智光秀卻是神色平靜，很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

她其實並沒有什麼惡意，她只是沒有那個眼力看穿隱藏在今川義元這個柔弱絕美的黑長直少女的外表下，到底是何等恐怖的真實與驚人的偉力。但是國主大人卻是太過敏感，覺得對方的眼神有種輕蔑的意味，頓時羞辱得渾身顫抖起來。

不管做不做得到，也絕對不要在這傢伙面前認輸啊！

「可惡，既然這樣子，那我就偏偏要做給你看！」國主大人咬牙切齒的說道，然後猛地回頭惡狠狠的盯著一旁笑眯眯的妖怪，黑綢般的柔順長發傾瀉如墨，就這麼在空中蕩漾開來。

裴辰狀似疑惑的咳嗽一聲，摸摸鼻子說道：「義元大人，怎麼了嗎？」

「接下來的這件事情我要全權接手！」斬釘截鐵不容置疑的語氣，國主大人此刻身上滿是那習慣於發號司令的上位者威嚴。

「等等，裴辰大人……！！」明智光秀悚然一驚，趕緊開口想要阻止，然而已經來不及了。

「這個當然可以……」妖怪伸伸手壓下了明智光秀的急切語氣，眼眸深處閃過莫名的柔意，「不過我想問一下，義元大人，如果是你接手了之後又打算怎麼做呢？！」

「這個簡單，直接發出通告，逼迫那些牆頭草和中立陣營的傢伙站隊，不從者殺！不服者死！不選擇我們這邊的就統統殺掉，而選擇了對面的陣營的，就一次性全部鎮殺掉！！」

今川義元倨傲的仰起頭，天鵝般優雅的玉頸修長挺直，粉嫩光滑，而且她的眉宇之間滿是殺氣騰騰的神色，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之前不是說了嘛，他們都已經聚集起來了在那個什麼地方，既然如此只要不是我們的盟友就只可能是我們的敵人，而只要是敵人就肯定都會往那個地方聚集起來，到那個時候直接平推過去就可以了！！」

如此的理直氣壯，如此的理所當然。

不過裴辰卻像是早有預料那樣點了點頭，像是在感概著什麼一樣：「這樣啊……似乎也不是不可以。」

記得很久以前，她還是單純的今川家國主，東海道的最強大名，是純粹的人類少女並且與非常識的事物沒有什麼關聯之前，就是這樣的行事風格的。不管是當時的尾張還是別的什麼國家，她都是覺得是只需要平推就可以了的『那種東西』。

「荒、荒謬，這實在是太離譜了！！」明智光秀一下子瞪大了雙眼，無論是從她的表情、語氣、音調還是音量大小來分析，她的聲音都在明確的表示她完全不能夠接受這百分百的謬誤。

但是在裴辰的一意孤行和今川國主的任性之下，她卻沒有能夠使得兩人的選擇發生什麼改變。最終，重重地一跺腳，她恨恨瞪了一眼妖怪，氣呼呼地轉身就走。

雖然覺得這樣的事情太過荒謬，太過沒有道理了，可是她卻不能夠就事情本身而賭氣，只能夠儘力的去做到最好，將方方面面的問題都兼顧到，將各種各樣的情況都考慮到，統籌、安排一切能夠使用的有形資產或者說無形資源……所以她選擇了儘可能的將事情做到最好，怒氣就對某人發泄就可以了。

看見少女怒氣沖沖的背影，裴辰下意識的伸出手去想要叫住對方，張了張嘴卻又不知道應該怎麼說。

「好啦好啦，人家都走了，回神啦——」舉起扇子遮住下半邊臉的國主大人冷哼一聲，她輕輕的咬著牙，似乎是在思索著怎麼樣才能夠將這件事妥妥噹噹的完全處理好的樣子。她可是一點兒也不想要在明智光秀面前，暴露出自己其實並沒有那種能力的事實——畢竟她直到現在都還沒有掌握什麼攻擊技能。

「光秀只是本性很認真，也很有禮貌，只不過她經常鑽牛角尖而且不會看氣氛就是了……」

裴辰這麼苦笑著搖搖頭，為離去的少女辯解了一句，祂突然發現自從國主大人來到之後，自己似乎苦笑、搖頭、嘆氣的動作一瞬間就比以往過去的百年時光還要多的樣子。

今川義元再次微微皺起小鼻子，不滿的哼了一聲，但是遲疑了一下又低聲的說道：「雷厲風行，那個傢伙的確有奪取天下之大器……雖然說很難想象我會栽在尾張的那個傻瓜公主的手裡，但是如果說她以後放火將奪得了天下的尾張大傻瓜燒死在本能寺裡面的話，我一點兒也不驚訝。」

咦？妖怪略微有些錯愕，然後馬上反應了過來：「你連這樣的歷史正文都搜索了一遍嗎？」

「只是偶然知道的一部分而已，我才沒有興趣知道這些早就改變了的命運呢！」國主大人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然後斜睨著裴辰，嘴角露出了可怕的笑容。「現在，馬上讓我掌握能夠鎮壓那些傢伙的力量！」

「馬、馬上？」

今川義元沒有回答，她只是低頭看著自己白皙纖細的雙手，時不時發出銀鈴般的可愛笑聲。

……

……

鮮血染紅了整個大地。

血腥的惡戰瞬間爆發，一時間殺聲震天。無數猙獰的妖怪在戰場上呼嘯著奔跑、騰空，翻滾著，向著對面橫飛而去。兩方的妖怪大軍的最前線甚至來不及反應，就被連撕帶咬，殺得血肉橫飛，一個個妖怪哀嚎著、尖叫著，身體瞬間就在潮水般的衝擊之中支離破碎。

風起雲湧，烈火燎原，各種屬性的妖力交織著，血光與爪牙互相輝映。

戰爭就是這樣沒有人性，就是這樣殘酷，任何生物從打鬧變成了撕殺，都將演變成為戰爭。而殘酷的戰爭之中，人類也會在戰場上變成惡魔，那麼野性未馴的低等妖怪妖獸又會怎麼樣呢？它們徹底的紅了眼睛，憤怒著要撕碎身邊的一切活物，近乎不死不休的亂戰了起來。

一頭巨大的妖狐在遠處揮舞著身後的九根尾巴，彷彿在用沾染上的鮮血畫畫一般，那顆永遠不曾低下的頭顱，無比的倨傲，似乎依然帶著橫壓一世的氣焰。

它冷冷的看著這場內訌，猩紅色的巨大眼眸之中一點兒情緒波動也沒有，它知道自己必須鎮壓所有不同的意見，將一切力量統合起來，才有可能爭取到那麼一絲的生機。

而之前的想要離開的那頭大妖怪，已經在它的爪牙之下化作分子灰燼了。

這個時候，天空邊突然傳來了悶雷般的巨響，它耳朵微微一動，似乎在聆聽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