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三十八
唐蕭愣住了，似乎沒有想到對著財務報表教學也能查出問題來。
「要不然，我們再算一遍？」
潘珊珊滿腔的怒火，她努力壓制了一陣，拿著手機繼續算了下去。
結果越往下算，她感覺自己心臟都似乎凍成了冰渣子。
潘珊珊還不死心的將之前的報表也拿出來仔細計算了一番，結果發現都有問題。
「珊珊？」
唐蕭小心翼翼的叫了一聲。
潘珊珊只是看著手中的報表，一言不發。
潘珊珊以為自己會打電話去質問石韞玉，然而她卻發現自己似乎平靜了下來。
她拒絕了唐蕭的跟隨，一個人開車回到了公司，直直走到財務部將手中的報表放在會計的面前。
「現在先不追究責任的問題，你先告訴我，少了的錢去了哪裡？」
而等她看到匯款的賬號時，潘珊珊突然有了一種無法形容的荒繆感。
每個月都會有一筆錢從總賬上匯走，分成兩個部分匯到兩個帳號上面。
而這兩個帳號潘珊珊也知道。
一個是他父親生前使用的，一個是她自己的。
「解釋一下吧。」潘珊珊把報表放在石韞玉的面前，「你每個月都會轉一大筆錢到這兩個帳號上面，幹了什麼？」
石韞玉望著眼前的兩疊紙，不發一言，他只是打開了報表，看到上面被紅圈圈出來的地方說了一句。
「你發現了。」
沒有恐慌，沒有表情的起伏，就這麼平淡的彷彿像是在說今天的天氣如何一般。
潘珊珊在這一瞬間感到了氣悶，她揪住了石韞玉的衣領一把把他從病床上扯了起來。
「你不覺得應該跟我解釋一下嗎？」
石韞玉的表情依舊是平靜的，他的呼吸甚至都沒有波動。
「就是你看到的那樣，我挪用了公司里的錢。」
潘珊珊感覺自己就身處在理智崩潰的邊緣。
「然後呢？你用到了哪裡？」
石韞玉抬起了頭。
「住院、吃飯、車輛的維護……這些都需要錢。」
潘珊珊愣了愣。
「你母親的醫藥費，你出行轎車的維護費，你身上穿的名牌。」
石韞玉眼皮都沒有眨。
「你覺得這些需要多少錢？」
潘珊珊突然想起唐蕭在面對財務報表時越來越皺緊的眉頭，以及對她的欲言又止。
「公司一直在虧損，S市房地產發展已經到了飽和的狀態，我一直在尋找公司轉型的方向。」
石韞玉的表情終於出現了一絲變化，那彷彿就像是玉石表面裂開了一道裂縫裸-露出內部，也終於袒露出一絲他的真實情感。
「德慧的情況真的非常的糟糕，即使外面看上去無比的光鮮亮麗，可它的根已經爛掉了。」
「所以呢？」
潘珊珊感覺自己的喉嚨就像是一根生了銹的鐵棍，硬生生的才擠出了這麼一句話。
「珊珊，德慧已經要破產了。」
「不過，你不用擔心，我每個月轉出一點錢，一方面是給你的母親的住院費用，一方面是轉到你的賬戶里，以免公司破產以後你太難生活。」
「你做這些事情之前，有問過我的意見嗎？」
石韞玉抬起了頭，他望著潘珊珊，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
「多好啊，給我鋪好了路，就連破產以後我的後路都想好了。」
說著說著，潘珊珊的眼眶都紅了起來。
她曾經還對此感到疑惑過，為什麼三十多次，無論她付出來了多少努力，每次都逃離不了破產的結局。
潘珊珊曾以為，原來世上真有天命之子，即便是作弊一般的重新開始也依舊鬥不過這個天命之子。
可如今看來，原來破產的隱患早就存在，而在公司發展之中，吞併那些瀕臨破產的企業是如此的自然。
彷彿一陣巨浪襲來，潘珊珊突然覺得自己重生的三十九次，毫無意義。
「珊珊！」石韞玉坐了起來。
「你有相信過我嗎？」潘珊珊感覺自己的眼眶仿若是進了一團火焰，灼熱的令人發痛，「為什麼不在問題出現的時候就告訴我？為什麼就是不肯教給我怎麼經營公司？」
「我沒有不相信你。」
石韞玉撐起身體，想從病床上爬下來。
「我只是想等你再長大一點，成熟一點。」
「我已經27了，再過三年就是三十了。」潘珊珊望著他，「這樣還不夠大嗎？」
石韞玉頓住了，他怔怔的望著潘珊珊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潘珊珊突然感到了一絲悲哀，曾經最為喜歡的一個人連最基本的信任都不願意給她。
她站了起來。
「珊珊！你要去哪裡？對不起，我……」
潘珊珊聽到了石韞玉的呼喚，但是她不想回頭，她走出了病房，只想著要逃離這個地方。
她掏出了手機，甚至連屏幕都沒能看清，下意識就撥出了一段號碼。
等她看清屏幕上顯現出的名字之後，她沉默了下來。
她大概也沒有想到，在重生過三十多次后的一天，她會將唐蕭的號碼記得滾瓜爛熟，也會在最痛苦脆弱的時候，毫不猶豫的撥打這個號碼。
「珊珊？」
在聽到忙音過後迅速接起，響起的那聲呼喚過後，潘珊珊看到一顆透明的淚珠子從自己的眼眶中掉了出來。
「你在哪裡？」
*
潘珊珊坐在醫院門口，匆匆交代了一番現狀之後，唐蕭只說了一句話。
「在醫院門口等我。」
潘珊珊只等了一會兒，就看到門口出現了一道黑色的影子，緊接著一輛黑色的電動車就這麼停在了她的面前。
唐蕭將戴在頭上的黑色頭盔取了下來，放在前面的簍子里。
「要去哪裡？」
雖然是坐著電動車，可潘珊珊突然間有了種自己就是那校園小說里的女主角，被騎著摩托車帥氣男主角接走的感覺。
就在這麼一瞬間，她突然覺得唐蕭帥極了。
「你這車能飆起來嗎？」
她伸出手，戳了戳電動車的車輪。
「饒了這輛老電驢吧，它真跑不快。」
「那隨便帶我去哪裡，只要能離開這裡就好了。」
唐蕭笑了起來，汗珠還掛在他的額角上反著光。
「那我把你送回家。」
潘珊珊扶著他的肩膀跨坐在電動車的後座上。
「我還以為你會說帶我去你家。」
「你這是要向我獻身了嗎？」唐蕭笑了笑，捏著電動車把手轉了一個圈，就繞著醫院前的花壇轉了一圈，「我都沒來得及準備安-全-套。」
「你這小身邊確定不會被我坐斷？」
說著潘珊珊還伸手在唐蕭腹部摸了一把。
「終於笑了。」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潘珊珊愣了愣。
唐蕭背對著她，看不清此刻他的表情。
「你這段時間都沒怎麼笑過。」
潘珊珊下意識向電動車上安裝的後視鏡看去。
鏡子裡面的女人陰沉著臉，還帶著濃重的黑眼圈，一副隨時都要死去的樣子。
潘珊珊哀嘆一聲。
「太丑了。」
唐蕭隨之馬上反駁道。
「不醜，一點都不醜，你在我眼裡最好看了。」
「喂……」潘珊珊突然覺得自己有些臉紅，「都快三十歲的老女人了，哪裡好看？」
「哪裡都好看。」
唐蕭突然揚起了聲調，像是害怕她不相信一般。
「首先頭髮很長。」
潘珊珊被他誇的一怔。
「哪有人誇別人頭髮長得長的？」
唐蕭也意識到自己夸人誇得有些不對，但是思來想去的一時半會兒竟然覺得有些詞窮。
匆匆一眼掃過路邊，唐蕭突然舉起了手，指向一旁馬路邊樓頂上架著的廣告板。
「你就像她一樣。」
潘珊珊抬起了頭。
那廣告板上印著的是國外一個正紅的女明星，側頭面對著鏡頭，綠瑪瑙般的眼珠子在打光下，像是貓眼一般。
潘珊珊比較了一下自己和她的長相。
「她是一個外國人啊，頭髮眼睛顏色都是完全不一樣。」
「不，我的意思是你和她一樣美。」
潘珊珊仰頭繼續望著廣告版，不得不說，這位外國女明星確實是美，特別是挑眼的模樣，十足的勾人。
「不對。」唐蕭扭過了頭，「你比她還要美。」
無論過了多久，在面對潘珊珊的時候，唐蕭總會覺得想不到什麼辭彙去形容她，腦子中一片空白。
他只知道，每次等他看到潘珊珊的時候，只覺得她周身像是帶著一層光圈。
只是一個小小的眨眼就會讓他的心臟不受控制的砰砰直跳。
就像現在這樣，唐蕭望著潘珊珊，她側過頭，略微抬起望著那廣告版。
他感覺周身車輛喇叭的響聲，輪胎摩擦地面的聲響漸漸遠去，只剩下了潘珊珊這個人。
「珊珊。」他輕輕的叫了一聲，唯恐破壞了這個氣氛，「我可以親你嗎？」
潘珊珊回過了頭，她的表情忽然轉為了驚恐。
唐蕭還在疑惑是否提出的要求有些過分，緊接著只聽到潘珊珊叫了一聲。
「看前面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