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節 何心隱

北京紫禁城御花園

林洲在御花園的參天大樹間流連，這裡的樹木以松、柏最多，這些樹木從永樂年間紫禁城建造的時候就載植，距今已逾兩百年。長的是高大蔥鬱，樹榦以有一人合抱之粗了。這時林洲的興緻上來便想一個人沉靜在這蒼鬆勁柏、假山竹林、花團錦簇之中，於是就對馮保和幾個隨行的宮女太監說道：「朕想一個人在這御花園裡呆一會，你們在欽安殿那裡等我一會吧。」

待馮保他們走後，林洲一個人就在這御花園瀏覽起來。穿梭在16世紀的這個世界上最大的宮中園林中，看著這裡的草木花石林洲的思緒飄到了明朝的歷史上。現在是萬曆七年的十月了，也就是說是西方的公元1579年。（因為隆慶六年四月明穆宗朱載垕去世，次年才稱為萬曆元年的）。在過60餘年後大明朝就要滅亡了，這以後中國就開始了由那個所謂的大清國來統治了。後世網上鋪天蓋地的關於那個王朝的帖子多如牛毛，自己也算是這個世界上最有權威的歷史專家了吧。

現在這個大明朝的敝政跟歷史上其它的那些已經覆亡的朝代沒有什麼區別，無非就是財政、軍備、吏治、民生和頻繁的各種自然災害而已。但是綜觀歷史卻沒有一個王朝能夠順利的解決這些問題，最後都逃脫不了一個滅亡的結局。

林洲一邊想著一邊走著，慢慢的走到了一個密林的深處。由於他在心裡正想著事情，比較的投入，沒有在意自己的行蹤。等抬頭看時，已經都走進林子里去了。他不由的笑了笑，剛想退出來卻忽然間發現前方不遠的一棵大樹旁邊好象有兩個人的影子在地上晃動。

林洲心裡很奇怪，不由的慢慢的靠近。距離那兩個人影只有四棵樹，就聽見他們的說話聲音了。

「這個盤子是我從司庫那裡拿來的，這可是南宋時景德鎮的官窯出的。怎麼能只值這麼點銀子呢？你能不能多給點嗎？」一個聲音尖細又充滿青澀，象是站在右邊的那個人影發出來的。

「哎呀！我說小寧子你是不知道現在帶東西出宮有多難，每個守門的侍衛都需要打點以下，說不得還要給管事的一點孝敬，這點已經不少了。」另一個也是如此的聲音發出來，只是略顯得有些滄桑。林洲從他們的聲音和對話的內容上，大約猜到了具體的事情。

他們輕輕的退著出來了那片樹林子，發現現在的時間也應該不早了，因為在一塊露台上他已經看見太陽快到正午了。他估計應該有十一、二點鐘的樣子，也就是古時人們常說的午時。林洲突然想起這個時間在長達幾千年的封建社會是一個經常處決犯人的時間，看著兩旁沒有多少人，他不禁的有點毛骨慫然起來。他快步的朝著記憶中的欽安殿方向走去。

遠遠地他就看見了欽安殿那重檐盝頂，看見馮保他們在殿前出月台上正肅立著似乎在等著自己。這個欽安殿自己地前世曾經來過，現在地這個沒有前世是經過清朝加修過地。殿為重檐盝頂，坐落在漢白玉石單層須彌座上，南向，面闊5間，進深3間，黃琉璃瓦頂。殿前出月台，四周圍以穿花龍紋漢白玉石欄杆，龍鳳望柱頭，惟殿後正中一塊欄板為雙龍戲水紋。欽安殿的雕石是紫禁城建築雕刻藝術中的精品。月台前出丹陛，東西兩側各出台階。院內東南設焚帛爐，西南置夾桿石，以北各有香亭1座。殿前院牆正中辟門，曰「天一門」，東西牆有隨牆小門，連通花園。

「坐在殿上邊看風景邊吃飯也是不錯地。」林洲站在大殿的廳堂中，看著御花園的景色心裡想著。

「萬歲爺，現在是晌午了，你該用午膳了。」似乎是看穿了林洲的心事是的。馮保很體貼的對林洲說道。

「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蟲，真是磕睡的時候送枕頭。」林洲心裡想到。他回頭對馮保說道：「今天讓他們把午膳送到欽安殿來來吧。」

「是，萬歲。」馮保答道。說完就退出了正廳，在外面的月台上吩咐小太監們去通知御膳房。

看著那個應事的小太監，林洲又想起了在樹林裡面的那兩個太監來。自古宮廷中的監守自盜行為從來都沒有禁絕過。尤其是在清朝時期，很多的國寶就被那些個太監和於其聯繫的宮外大臣們私通盜走了，後來大多都流落到了國外，被放在外國的博物館里去展覽。以致於許多的歷史學家說：想要研究中國的歷史最好到大英帝國的博物館去。那裡除了大部分是掠奪的之外，剩下的都是從中國的文物販子手中走私來的，而這其中的絕大多數都是從宮中盜竊來的。歷史上最著名的莫過於清末的文廷式偷盜《永樂大典》了。

大明朝就是覆亡在這一個個小小的看似不起眼的偷盜行為上。偷盜了聖人思想，他們愚弄了士子百姓；偷盜了禮儀廉恥，他們訛附權臣；偷盜了道德倫理，他們淫逸驕奢；偷盜了民族大義，他們出賣了國家……

可是自己又能如何呢？這個社會就是這樣，大家都在埋頭縮腦、安於現狀的。而那些銳意革新，除舊去敝的人卻不受當權階級的接收，反而卻要備受打擊。凡是違逆於他們的利益的，往往都是身首異處的居多。尤其是在現在這個資本主義剛剛萌芽的時期，各種有勃於儒家思想的言論都被當權階級扼殺了。如果自己沒有記錯的話，現在的一代思想家王陽明「心學」之泰州學派弟子何心隱可能已經被殺害了。林洲只記得他是萬曆七年在湖北武昌獄中死的，具體的時間也不清楚。

「馮保，你知道何心隱現在怎麼樣了嗎？」林洲還是想知道何心隱的情況，雖然不一定能挽回他的生命，但是可以知道他的結局。也許．．．．．．

「回萬歲，那何瘋子現在在武昌的大獄中關著呢，可能秋後問斬吧。」馮保也摸不清皇上的意圖，但還是把他知道的事情說了出來。

「哦，他還沒有死嗎?」林洲有點驚愕。

「是的萬歲，內閣定在下個月的十五日問斬。」馮保不知道皇上為什麼會突然的關心起那個「異端」。

「他犯了什麼罪了嗎?」雖然自己知道他是因何而死的，但還是想聽聽這個時代的人對何心隱的看法。

「他是犯了大不敬的罪，發布異端學說，說什麼無父無君非弒父弒君之類的話，鼓動百姓謀反」。

「依朕看，他也就是說了些話，還沒有到謀反的地步吧?」說完也不待馮保回答，就坐在了廳中椅子上。

這時傳御膳的宮女們已經登上了月台前地台階了。

馮保也不明白皇上地用意，見皇上不說了也就不在提起這件事情來。他自己也不是很關心這件事情，那個何瘋子是六科地御使言官們發動官員們對內閣施壓而由湖廣巡撫王之垣將他逮捕地。馮保只知道何瘋子經常發表一些不何時宜地言論，往往語出驚人，其它地也看不出什麼毛病來。

皇帝地午飯還是很豐盛地，滿滿的擺在了長長的桌子上。鳳天鵝、燒鵝、白炸鵝、錦纏鵝、清蒸鵝、暴腌鵝、錦纏雞、清蒸雞、暴腌雞、川炒雞、白炸雞、燒肉、白煮肉、清蒸肉、豬肉骨、暴腌肉、荔枝豬肉，燥子肉、麥餅鮓、菱角鮓、、煮鮮肫肝、五絲肚絲、蒸羊，自己能叫出名字的和自己不能叫出名字的菜式多的數不過來了。

據記載，在明朝的宮廷中皇帝的一頓飯就用了豬肉一百廿六斤，驢肉十斤，鵝五隻，雞三十三隻，鵪鶉六十個，鴿子十個，薰肉五斤，雞子五十五個，嬭子廿斤，面廿三斤，香油廿斤，白糖八斤，黑糖八兩，豆粉八斤，芝麻三升，青菉豆三升，塩筍一斤，核桃十六斤，綠筍三斤八兩，面觔廿個，豆腐六連，腐衣二斤，木耳四兩，麻菇八兩，香蕈四兩，豆菜十二斤，回香四兩，杏仁三兩，砂仁一兩五錢，花椒二兩，胡椒二兩，土鹼三斤。伙食標準大約是16兩銀子，萬曆年間一兩銀子可以購買一般質量的大米二石，當時的一石約為94.4公斤，一兩銀子就可以買188.8公斤大米，就是377.6斤。現在我國一般家庭吃的大米在一斤1.5元至2元之間，以中間價1.75元計算，可以算出明朝一兩銀子相當於人民幣660.8元。也就是說現在自己吃的這一頓飯價值約合人民幣10572.8元。這可是豪宴啊！在這個行將沒落的王朝皇帝們還是如此的窮奢極欲，大明不滅真是不合天理了。這一頓飯就吃掉了4500名百姓一年的糧食啊。

林洲也不知是如何吃完這頓飯的，心裡充滿了對這個王朝的惋惜，難怪滿清會憑十萬人就打垮了號稱百萬精兵的明朝。跟子已經爛了，雖然現在的張居正在推行萬曆新政，但也只是挽回了明朝幾十年的命運。張居正死後政息制止，大明也就被那個拖著長長的豬尾巴的王朝滅亡了。他們閹割了整個中華民族的精神，使一個擁有輝煌歷史、燦爛文化的民族變成了奴隸，給中華民族帶來的無盡的屈辱和災難。

林洲一想到這裡心裡就莫名的難受，「既然老天爺讓我不死，那我應該為這個偉大的民族做些什麼？」林洲心底發誓不會讓那些屈辱的歷史再重現。

坐災椅子上林洲的表情有些凝重，旁邊的馮保卻不知皇上為何吃了一頓飯就會有如此的表現。

林洲想要儘快的融入到這個時代來，走出欽安殿對跟在後面的馮保說道：「馮保，帶朕去文華殿。」

馮保見皇帝是如此的嚴肅，也就沒有多說帶著皇帝去了。

林洲一行人沿著內三宮的城牆往文華殿的方向走去，剛剛初了乾清門，馮保聽見皇帝說：「馮保，你去叫張鯨擬旨，讓內閣把武昌的何心隱押到京城來。語氣要嚴厲點，就說朕要見見他。」其實自從御花園出來，林洲心裡就一直在想如何不讓何心隱死去。既然使御使言官們要置他於死地的話，事情還真是有點不好辦了。以他對明朝清流們的秉性，這麼做多半會遭到他們的強烈反對。看來只好先把他弄來再說了。

下章預告：因為何心隱的事情，萬曆首次遇見張居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