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原來如此
「對於汪遠僑那方面......」楚峰言下之意，自己鞭長莫及。
熊文燦搓搓太陽穴，不無惛憊說：「且先這麼著吧。」到底是不是汪家乾的，仍是個問號，若真是的話，同樣的，他也奈何不了南直隸的勢力。
楚峰面無表情道：「是，下官還有後事要料理，就不打攪了，先行告辭。」
「不送。」
直至楚峰轉出庭院，熊文燦收回目送的眼神，才蠲疑道：「你看楚峰所說，是否屬實？」
「那葉星，被戳得血肉模糊，僅能依稀辨出裝容，旁的楚軍，屍首遍野都是，不及細數，以屬下所見，**不離十。」
「嗯......」
經過分析，熊文燦也比較傾向於是汪遠僑乾的，山匪都是些饑民、流民，裝備不全，素來不會蒙臉辦事，明擺著的嘛，得益最大的人，嫌疑最大，汪遠僑明著給我50萬兩，背地裡卻多討回50萬，既打擊了仇敵，又擄得巨額錢財，要說他身沒屎，誰信？！
奈何拿人的手短，這啞巴虧是吃定了，何況南直隸的勢力，也不是自己能夠企及的，得，既然不清不楚，今後大家各顯神通，更別怪我護著楚峰了。
......
楚峰大步流星邁入內堂，並撇下話，只讓孟常、李莫如入內參見，其餘隨眾一概屏退。
孟常、李莫如不敢懈怠，馬不停蹄入庄，沿途所遇人等，皆是表情凝重，似有滿腔怒火無法傾瀉，軍士們磨槍拭炮、持戈披甲，靜候命令，後勤人員往來穿梭，趕著將一堆堆糧草、戰備、軍需裝上牛車，忙得腳不沾地。是的，楚軍成軍以來，傲睨一方，從沒吃過這麼大的蹩，整整千人全軍覆沒，將星隕落，寧德將士人人義憤填膺，誓要雪恥。
楚峰背著手，盯看掛在牆上的巨幅輿圖，惘然不知二人進入。
「參見大人！」孟常、李莫如敬聲施禮。
「嗯，坐。」楚峰輕描淡寫比劃了一下，接著，將一沓銀票丟去給孟常。
孟常迷惑接過，不看不打緊，一看竟是一百萬兩鈔據，當即嚇了大跳。「大人！」
私運百萬官銀回家，本來就是殺頭大罪，遵照熊文燦意思，保密行事，因而孟常也不知情，難怪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楚峰幽幽道：「是熊文燦送的，有了這些，你就可以放開手腳做事了。」
「啊！」
孟常腦筋靈光，馬上同葉星身死辛家山聯繫了起來，莫非大人棄小取大。李莫如也不笨，但頭垂得更低了，難道葉星兄弟的命，只值這百萬官銀？？也許吧，百萬兩銀子，能讓兩州、府迅速發展，替大人奠定紮實基礎，進退就手，葉星也算求仁得仁了......
二人的心思，哪裡瞞得過楚峰：「出來吧。」
屏風后，走出兩人，一個是武昌運，另一位弔兒郎當的，不是葉星是誰？！
啊！！孟常、李莫如二度驚震，眼珠子差點脫眶掉出來。「你.....你沒死！」
「呸！少咒人！」葉星嬉皮笑臉啐道：「我想死，閻王還不定會收呢。」
二人恍然徹悟，計略，一切全是大人的計略！真箇是一下地獄，一下天堂，兩人心糾如麻、五味雜陳，最後忍不住，當楚峰的面開懷哈哈大笑，既是幸慰兄弟未死，也因收穫巨豐而喜悅。
孟常佩服得無以復加：「大人，從何時開始的？」
楚峰悠閑抿了口茶：「從保羅要賣我琉璃杯那刻開始。」
孟常雙掌互擊：「嚯！原來如此，屬下明白了，大人看準熊家婆娘好愚弄，便誆保羅去熊府兜售杯子，實則只為了叫熊文燦破財，熊文燦性貪，必不甘心損失，於是走險貪墨官銀，審時度勢一番，又覺得唯有大人適合押運，便互通有無，大人順水推舟，領了任務，後派葉星出行，過境再由武昌運假扮盜匪，玩了一票黑吃黑，大人好計謀！不過大人，怎麼把這戲弄得如此逼真？那滿山的死人，總不是假的吧？」
武昌運搭茬道：「你又不懂武，自然不識箇中奧妙，連雷，只有火藥沒有鐵蒺藜，光冒煙不傷人；火器，空有火藥沒有彈丸；箭頭，也都用軟木所造。再者我們兩支營伍隔三岔五就進行實戰演練，你想要多逼真，我們就給你斗得多逼真，倒地假死的，自個兒糊上雞血就是了，至於死人，境內、境外各大牢獄，從來不缺死囚，換身楚軍衣服給他們還不簡單？！雖然不足千數，但他們死相可怖，估計熊文燦親至，也沒那胃口去親點，手底下的人，更是敷衍了事。」
末了，武昌運意猶未盡：「你們是不知道啊，葉星太有戲份了，倒地『身絕』的架勢，堪比武生，那叫一華麗。」
葉星不由靦腆：「小時候喜歡京劇，胡亂玩兒的。」
「哈哈哈。」
說到有趣處，眾人自得其樂。
等眾人餘韻消散，楚峰才重新派令。「武昌運，明天帶所部駐守邵武府。」
武昌運肅顏挺身：「是！」
「大人......我呢？」葉星心想這次小有建功，怎麼著也該外放了吧？
「你？」楚峰乜他一眼：「繼續在雞公島呆著。」
「啊！」葉星懵住了。
李莫如拍拍他肩膀，忍著笑說：「大人此舉也是有深意的，你現在已是個『死人』，怎可以繼續在外招搖？」
葉星哭笑不得，只好領命：「屬下......遵命。」
楚峰莞爾道：「你也不用性急，只要熊文燦離開福建，就可以出來了。」
兄弟們都獨慣地方了，最後獨剩自己，感覺挺沒用似的。葉星極其委屈：「他要再當十年、八年官，我不得憋死啊。」
楚峰舒口氣，透過窗，望著那株青翠蔥鬱的山茶。「熊文燦不會在福建久呆的......」
眾人面面相對，大人每有預言，這次是否也一語成讖？
「......孟常。」楚峰迴身。
「在。」
「撥五萬兩銀子給劉顯財，讓他假裝行商澎湖。」
孟常訝然：「啊？大人，五萬兩白銀，真交給劉顯財自己經營，何止整倍增收，那澎湖海域可是李魁奇的勢力範圍，而李的貪心，比熊文燦有過之而無不及，這......豈不白白打水漂了？！」
「我知道。」
「大人......」鄭氏一派，一向是楚庄的假想敵，大人怎麼善心成這樣？！
「照做吧。」
「呃，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