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還錢

30、還錢

「李......李總旗,肥羊來了?!」一名士兵哆嗦著手,指指官道。

李總旗舉目眺望,果然,迎面走來一支隊旅,人數大約五百,一溜的輜重,沒有打上自己熟知的商號或旗號,估計是北方某大家族舉家南遷吧?聽說北方日子不平安,時來也會有這種景象,別家的事就懶得管了,關鍵是過關,自己又能因此收上幾百兩銀子!「快快快,設卡!」

守衛們慌忙拉上橫木,平端長槍嚴陣以待。

「前面來人,停車查檢商貨,收繳關稅。」總旗李文韜公事公辦的喊話,表情卻尤是饑渴,彷彿缺糧好久的樣子。

楚峰沒說話,孟常癟癟嘴,丟過一袋沉甸甸的包裹,咣當掉地上,鬆散出一錠錠雪花白銀,瞧得守橋軍士眼睛發直。

李文韜餓狗撲屎一般,揀起銀子擱嘴巴里咬了咬,立馬換了一副諂媚嘴臉:「謝大少爺厚賞,小的們,愣什麼愣,開閘放行!」看橋那麼多年,何曾遇過這麼闊氣的商賈,父母啊~。

楚峰淡淡說:「這一千兩銀子,可不止過這五百人。」

收人錢財,李文韜當然上道,大手一揮:「別說五百,五千都沒問題。」

楚峰點點頭。

身旁蕭滿山大吼:「過河~。」

話音一落,前方地平線湧起一線黑壓壓的人影,李文韜頓時瞠目結舌,自己說著客氣的,沒想到還真來,看對方陣勢,何止五千。李文韜抖著嘴唇:「你......你們是盜匪?」天啟年間世道離亂,匪禍已經不是什麼新鮮事兒。

孟常沒好氣說:「軍爺,咱們要是盜匪,何必給你千兩賞銀?他們都是流民,一起結伴去南方討生活的,行個方便吧。」

仔細再看,果然是些貌似乞丐、老弱參雜的百姓,李文韜吞吞口水:「好說,好說。」末了,又吩咐屬下:「賀雨,去知會對岸的丘總旗,別引起誤會。」

「是。」

楚峰皺皺眉,召來童令、戰飛,低聲吩咐幾句。

二人點頭,抱拳離去。

流民鬧哄哄的,互相推搡著,江邊亂得一團糟,這些人,多數是半路加入的流民,不象堯山寨人那麼守秩,張江泉和唐凌管理後勤頗辛苦,前後驅趕,喝斥怒罵,堪堪能夠維持,半晌,才支使眾人分批列序過橋。

浮橋寬五米,長四里,前隊尚未抵岸,後頭的人就已全部上橋,六千人過去倒也快。

不多時,一名親衛策馬奔了。「少爺,輜重和所有流民已經過河。」

李文韜總算鬆了口氣,流民隊伍龐大,過橋資費豐富,要是讓來巡視的上官撞見,少不得又要分一杯羹。「嘿嘿,大少爺好走。」

「嗯。」楚峰慢悠悠的說:「好了,還錢吧。」

李文韜半張著嘴巴:「還.......還什麼錢?」

別說他,蕭滿山、魏懋衡等人也不禁愕怔。

但旋之順著楚峰的目光望去,登時都明白過來,親衛不分先後掀開衣襟,飛快抽出藏於其內的短朴刀,浮橋守衛也驚得端槍對持,一時劍拔弩張。看看對方眼神。

李文韜緊了緊懷裡的包裹,臉色鐵青:「你想搶奪橋資?!」

楚峰慢條斯理道:「那本來就是我的,犯得著搶嗎,銀子你摸也摸了,咬也咬了,過過乾癮就行了,別太較真。」

李文韜聽得差點吐血。奈何,己方五十名散亂的守衛,對上一百五十名整肅的家丁,氣勢孤弱,不少士兵驚慌失據,槍頭已經顫得不成樣子,這仗能打嗎?!「你們這是造反。」

楚峰嗤鼻不屑:「當官的除了用這罪名欺壓良民,就沒別的新鮮詞兒了?.......好吧,既然你這麼說,我造反,通通繳械投降,否則格殺勿論!」

親衛應聲跨前一步,刀林也逼近一步,明晃晃的滲人心魄。

守衛不堪壓力,個個筋酥手軟,想退,也無路可退,再退就要掉江下了,於是,乾脆丟槍跪地。「投降投降!」

楚峰仍是雲淡風輕:「來啊,都捆了,丟草叢裡,哦對了,將他們兜里的錢財搜刮乾淨,咱們這麼辛苦過橋,總得討點『過橋費』吧?」

這叫什麼道理?孟常抽抽臉頰,蹩得辛苦。他哪裡知道,這其實是楚峰當乞丐時,養成了習慣,平常討來的錢,恨不得一分掰兩半使,進了口袋的,就甭指望再掏出來,從乞丐手裡索錢,更加可恨!

眾親衛興緻盎然捆的捆,搜的搜,盡情享受匪盜之事,錢搶回來了,還多了一麻袋銅板。

過了對岸,情況一樣,一圈的浮橋守衛蹲在地上,由童令、戰飛等親衛持刀看押,楚峰也照樣一併處理。

「孟常。」

「在!」孟常出列肅立。

「你帶流民直下福建,沿途刻下堯山記號,我要去應天府辦事,稍後會跟上隊伍,如果跟不上......你平常最知我心,到了福州,應該明白怎麼做。」

「啊?」孟常心臟一沉。

沒等他反應,楚峰又說:「李莫如、戰飛、童令、葉星、武昌運。」

「屬下在!」

「你們輔助孟常,尋找地盤,營建山寨,勤練軍伍,我要那五百人,如同親衛一樣能戰。」

但五人就不那麼爽脆了,李莫如躊躇道:「少爺,您此去可有危險?不如讓我隨行護衛,瑣事由其他人做就是了,反正我也不通政事。」

童令虎虎的說:「少爺,我願隨行!」

「少爺!」戰飛、葉星和武昌運也忙不迭抱拳。

打從山寨建立,大王庇護黨翼,又悉心傳授賴以保命的本領,亦長亦師,這份知遇之恩,眾人尚且無以為報,尤其最早的五十親衛,一齊同生共死、經歷患難,感情早已經超越了上下屬關係,古人講究尊師重道、奉節守義,大夥都有豁命的覺悟了。可如今,正摩拳擦掌準備助少爺開創一番基業,少爺這會兒卻突然放權任用,又有點象安排後事的樣子,怎不叫他們心驚?

孟常猛地醒悟過來:「少爺可是要找閻鳴泰的晦氣?」

「替唐姀報仇,是我為數不多的執著......」楚峰望著遠處灰簇簇的南京城,語氣平和,卻有著一份決然。

眾人面面相覷,對於平頭百姓來說,刺殺高官,還真稱得上是門壯舉。「少爺......」

「你們操個什麼心,刺殺朝廷官員又不是什麼難事,背後給他一刀子就是了,再說太危險的話,我會繼續潛伏伺機,有道是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末了,楚峰沉下面孔:「執行吧,服從命令是你們的天職,下次再讓我強調這些,先自領軍法。」

還有什麼可領的,違抗命令就是砍了。五人無奈俯身行禮:「屬下遵命。」

楚峰很乾脆地拔馬回頭,帶蕭滿山、魏懋衡和一百親衛往南京策奔。

南京,六朝古都,開明之城。

它東傍鐘山,西據石頭,南憑秦淮,北控后湖,城垣建築至少延綿近百里,規模宏大,氣勢雄偉,足足比西安城大三倍,這裡,畢竟是明太祖的龍興之地,也曾是大明京師。即便在後世,楚峰也沒到過南京,直看感慨萬分。

隨著擁擠的旅客,由南面的神策門進城,入眼便是一眼望不到頭的密集商鋪,風格各異,明顯承載著歷朝各代的痕迹,街上,一茬茬吆喝的小販、走商的旅客、遊人、士子、提著鳥籠的闊少,攘往熙來,一派熱鬧繁華。楚峰幾乎錯覺,那陝西白水縣究竟是大明的屬地?還是化外之境?

不過楚峰來此不是為了遊玩,很快便喪了興緻,望望四走,隨身走進一棟大酒樓。

榮興酒樓很大,大到容納百來名親衛也綽綽有餘,各人坐定,呼喝酒家招呼飯菜。

楚峰胡亂刨了兩碗飯,勉強飽腹,見一店裡的夥計路過,一把拉住。「小二,跟你打聽打聽,閻鳴泰府邸怎麼走?」

店夥計怔住:「閻鳴泰?」

站在身後的蕭滿山忙說:「南京兵部侍郎閻鳴泰。」

「哦~。」店夥計恍然省悟。酒樓里每天迎來送往,人雜嘴多,是個消息流通之地,還真沒有他不知道的,都怨楚峰不會說話,哪有直呼他人名諱的?你說南山子、善才君什麼的,小二哥倒是明白,要不然,提個官銜,也要比個人名聲來得大些。「小的認識路,不過好像他已經調任。」

楚峰一滯:「調哪了?」

「小的也不清楚。」店夥計悻悻然。

蕭滿山掏了幾個銅板賞給他,並回頭吩咐屬下:「你們幾個,去府衙前抄些邸報回來。」

店夥計忽然醒起:「客官,掌柜那裡有份邸報,是昨天幾位文人士子遺下的,您......」

「拿過來。」蕭滿山又是幾個銅板打賞。

「是是,客官稍坐。」店夥計揣著賞錢,歡天喜地去了。

末了,楚峰手中多了一份邸報。

......閻鳴泰遷兵部尚書,恊理薊、遼戎政;錦衣衛指揮使田爾耕乞去,帝不允;魏忠賢辭東廠印,未幾,謫於鳳陽祖陵,司香守靈;徐應元結黨營私,貶,明年二月安置於湖廣顯陵......

楚峰擱下邸報,輕輕說了句:「去鳳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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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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