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將計就計

「妹子？陶妹子？你怎麼啦？」坐在井邊擇菜的鄭大娘，正跟旁邊洗衣裳的陶氏說著話兒，忽見陶氏身子一顫，口裡猛地吐出鮮血來，駭了一跳。

「來人啊！快來人啊！」眼見陶氏吐了幾口血后，眼睛一閉，便倒在了地上，鄭大娘嚇得跳了起來，大叫道：「快來人啊！陶氏吐血暈倒啦！」

幾個人七手八腳地把陶氏抬進屋后，鄭大娘叫了個小丫頭，快聲吩咐道：「快去告訴易媽媽，陶氏暈倒啦！再把你江絮姐姐叫回來，快去！」

此時，江絮正在當紅姑娘雪蓮的屋裡，給雪蓮梳頭髮。她心靈手巧，在穿衣打扮上極有天分，姑娘們極喜歡喊她梳頭。

忽然，外頭跑進來一個小丫頭，急匆匆道：「江絮姐姐，不好啦，你娘暈倒啦！」

「什麼？」江絮吃了一驚，連忙鬆了雪蓮的頭髮，走過去道：「怎麼回事？你說清楚。」

「陶大娘本來在井邊洗衣裳，不知怎的突然吐了血，又暈倒了。」小丫頭氣喘吁吁地道。

江絮聞言，身子一顫，拔腿就往外跑。

雪蓮也站起身來，往外走：「我跟你去瞧瞧。」

換了旁人出這樣的事，她挑挑眉也就作罷，至多事後慰問幾句。但江絮不同，她被那個負心漢傷了心，上吊尋死時，是江絮救下了她，又與她講了好些道理，讓她明白沒有任何一個臭男人值得她放棄生命。故此，素日里對旁人都冷冰冰的，對江絮卻是另眼相待。

花月樓里，白日里是沒什麼客人的，倒也不怕衝撞了誰。雪蓮隨手披了一件湖綠色披肩，便關了門往外走去。

江絮趕到屋裡的時候，床邊已經圍了好幾個大娘，七嘴八舌在說著什麼。她大步走進來，分開眾人來到床前，往床上瞧去。只見陶氏臉色蠟黃，雙目緊閉，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雖然明知這是假的，仍不由心中一緊。

「娘？娘？」看著這樣的陶氏，江絮不由得想起前世，心中頓時痛不可擋，淚水嘩嘩而下。

假如不是跟易媽媽做了交易，真正的陶氏便會躺在這裡，卧榻三日，而後撒手離去。留她一人，在世上獨活，受盡欺騙和折磨。

江絮心痛難抑，不必刻意做戲，眼淚便嘩嘩而下：「娘，你醒醒，別嚇我。」

「哎喲，快別哭，瞧你嚇的，陶妹子心地善良，素日里身體又不錯，定不會有事的，你快別哭。」站在床尾的鄭大娘走過來勸道。

「京城裡別的沒有，知名的大夫難道還少了？」雪蓮擰起眉，冷聲勸道。

這些年，旁人看江絮到處幫忙，只道她傻。雪蓮卻看出幾分，江絮來來回回忙碌，並不全是白忙活。總有幾回，是得了賞錢、謝錢的。一回兩回不顯，多年積攢下來就很可觀了。請個大夫罷了，總不至於沒錢。

江絮含著淚，對雪蓮點了點頭：「多謝雪蓮姐姐提點。」

不多時，大夫來了。

「快讓讓，別擋著大夫給陶妹子看病。」鄭大娘連忙將其他人都轟到一邊。

大夫放下藥箱，取出脈枕，拿起陶氏的手腕放上去。

不多久，大夫收回手，俯身翻撿陶氏的眼皮。檢查過一番，搖了搖頭：「這位患者的病勢十分蹊蹺，老夫行醫多年，竟沒有見過這等病情。恕老夫才疏學淺，無法診斷。」

說罷，起身提了藥箱，連診金也沒收，抬腳便走了。

「不怕不怕，咱們再請個別的大夫來。」見江絮站在床邊愣愣的，鄭大娘連忙說道。

江絮轉過頭來，蒙著水光的明媚雙眸，清亮亮的猶如浸在泉水裡的黑曜石：「那便麻煩鄭大娘了。我這會兒心神亂成一團，實在拿不出主意來。」

鄭大娘忙道：「說的什麼客氣話？你別擔心，請大夫的事就包在我身上了。」

她小女兒得了那一塊茉莉香粉，愛得什麼似的，直說比外頭賣的五兩銀子一盒的香粉還要好。鄭大娘心知，這批香粉做出來是給當紅的姑娘們用的，只怕連花魁也要用，都是精貴的好玩意兒。而江絮只收了她兩個雞蛋，就分了她一塊，心裡早就感激得不行。

其他人挨個勸慰了幾句，便都散了。江絮一個人坐在床前，看著臉色蠟黃的「陶氏」，思緒漸漸飄遠。

這時，陶氏應該脫身了吧？

此時，真正的陶氏在一間簡單整潔的小屋子裡醒來。

牆壁雪白，一應傢具都是嶄新的，窗台上擺放著幾盆雖不名貴卻極風雅的花兒，整間屋子收拾得讓人一看便覺舒適。

「這是哪裡？」陶氏愣了下，掀開身上嶄新的錦被，詫異地下了床，往外走去。

這是一座精緻小巧的院落，打掃得十分乾淨，栽有幾株果樹，有棗樹、梨樹、石榴樹等，生長得極好。

還有一小片花圃，種著月季花、水仙花等，花枝被人用心修剪過，長勢喜人。

另有一小片菜地，顏色略深，土壤耙得整整齊齊，雖沒有長出什麼來，但卻看得出肥沃。

只一眼，陶氏就喜歡上了這裡。

「有人嗎？」收回心神，陶氏站在院子里叫道。

話音落下，偏房裡走出一個與她年紀相仿的婦人，打扮得乾淨利落：「陶家妹子醒了？」

「你是誰？為什麼把我帶到這裡來？」陶氏皺了皺眉問道。

婦人道：「叫我宋大姐就行了。帶妹子到這裡，是易媽媽的吩咐，江小姐也知道的。」

陶氏更加皺緊眉頭：「平白無故帶我到這裡幹什麼？」她倒不懷疑宋氏的話，畢竟她昨晚睡覺的地方是花月樓，不可能有人不給易媽媽打招呼，就把她帶出來的。

「易媽媽說，江小姐是做大事的人，妹子留在那裡，未免要給江小姐扯後腿。」宋氏道。

陶氏微怔，陡然想起來，昨晚江絮曾對她說，無論何時都要相信她，絕不會害她。

那時聽著沒頭沒腦的，如今想來，倒是有些連通了，陶氏的眉頭皺得愈發緊了：「你們要我家絮兒做什麼？」

她不懷疑江絮害她，只怕江絮年紀輕輕，卻被易媽媽迷惑了去。

當年她雖然說通易媽媽，不叫江絮走那條路，但易媽媽怎肯放著搖錢樹不要？

她的絮兒生得那樣好，也不知易媽媽會如何蠱惑絮兒？想到這裡，立刻往外走去：「我要回去！」

「慢著！」宋氏攔在前頭，聲音冷了下來：「妹子恐怕還不知道，你這一回去，便是個死路。不僅你活不了，就連江小姐也活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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